第6章 至死方休

六人周身衣袍无风自动，四周猎猎作响的旌旗在激荡的能量涟漪中招展，却又在下一刻碎成万千缕。

他们望着天空，“目如日月，周行于空，视为昼，暝为夜……”所有人的脑海之中都突兀地显现出这样一句话。

然而六人的眼中无所畏惧，刚毅的面容下是摩拳擦掌的激动和如同火焰般在眼中燃烧的斗志。

而在那天空之中。

天空中原本闪烁的星光早就被吞噬殆尽，随着那两轮明月逐渐收敛清冷的光华，缓缓显露出一双无悲无喜的漆黑深眸。

眸中浮光掠影般闪现无数画面，若是仔细看去，就可以看到那光影变换间倒映出的是这方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巨兽足够靠近，于是在场的诸人皆可清晰地看到巨兽身体表面的全部纹理——

闪烁微光的线条揭示着世界最为深刻的真理，其在起伏变换间更是展露出无数变化。

每凝眸深思一刻，脑海之中便凭空多出无数深奥的知识，同时过去悬而未决的各种疑问也瞬间豁然开朗。

直到一声娇喝响起，“呵！”余下众人在恍然醒悟，旋即皆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

而此时再抬头看去，只见那巨兽已经无比接近地面。直到此时，巨兽才将注意力稍稍分去几许在六人身上。而当看到六人周身气势蓄势而发，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显露出几许嘲弄和不屑。

世界在逐渐被那巨兽吞噬。

远方的天地逐渐失去了色彩，只留下黑白和无数灰色的线条供人辨认曾经的景色。

而此时，六人真真切切听到了属于世界独有的哀鸣和喟叹。

“真是……丧心病狂……”黑发女子脑海中回荡着那一抹哀鸣，忍不住低声呢喃。

“准备！”六人中的肌肉男大声一喝。

于是众人各自从怀中取出一物，互相看了看，随后皆屏气凝神向头顶的天空一扔。

只见六人手中的物什瞬间脱离手心，而后化作六团流光向着天空冲去。

待那光团飞至半空，光华暗淡，重新显露出其原本的形状。

原来是六个无比规整的几何形状——正方体，三棱锥，圆锥，圆柱，圆环，球。

六样东西保持在同一水平面，又各自占据等边六边形的一个顶点。在它们的中心，忽忽然地出现一抹天地日月皆无法夺取的光华，那光点顺着六样东西的联系，猛地扩展出一圈圆环将一切事物都包裹在不可直视的光芒之中。

当视野中的白色渐渐退去，在六人的头顶出现一株遮天蔽日的巨树，那树如同礼花般四散而开的枝干在半空之中招摇挥舞。

那树如同山脉般的根茎则温顺地匍匐在大地之上，轻轻拍打着残破的土地，就如同一位母亲的双手轻拍着婴孩的背，温柔又怜爱地哄着怀中的婴儿陷入甜美的梦中。

于是，大地主动裂开缝隙，将如同山脉般的钢铁根茎包裹在层层泥土之下，随后整个世界猛地一顿。

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自大地深处喷涌而出，被深埋于地的庞大根须汲取，并沿着躯干不断地向上。

树冠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宛如世间最为璀璨的宝石。

与此同时，在半空中的巨兽原本目中的不屑和轻蔑随着巨树的出现而逐渐凝重，并且伴随着无边的惊讶和一丝丝藏在深处的慌乱。

巨兽并未坐以待毙，在巨兽的面前，无数混沌的灰蒙蒙的气流自高天倾泻而下，在其眉心的位置逐渐汇聚成一颗硕大无朋的圆球，而后猛地压缩，下一秒又忽然扩大，如此往复者三。

随着每一次的压缩扩大，那混沌的圆球表面由原本雾蒙蒙的气态向着更为凝实的状态改变着。

三次以后，只见那圆球表面无比凝实，又光华如镜。同时有无数类似日珥般闪烁着各式灰黑色的电光在其表面跃起，又缓缓落下。

可以见到的是，自圆球出现以后，那巨兽的双眸中就带上了丝丝缕缕的小心翼翼。随着巨兽轻轻向前一拱，那圆球便摆脱定势向着巨树上方猛地砸落而下。

在圆球呼啸而下的过程之中，圆球周围带起数股狂风，同时从大地之上牵引起无数泥土石块，随着两者愈发的接近，咆哮的狂风和呼啸而上的石块泥土就愈发的猛烈。

只见那巨树将树冠轻轻一摆，天地间的一切就又都复归寂静无声，随后有一抹光华自树冠中央集聚，在那圆球将落未落之际猛地探了出去。于是就可见到那散发着危险光芒的灰色混沌巨球如同冰雪消融般在光柱之中逐渐消逝，随后天地之间出现类似于炒豆子般的那种“哔啵”爆响，无数光雨自树冠之上纷扬而下，伴随着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馨香渗入到天地之间。

这还没完，所有人仰望着那道通天彻地的乳白色光柱，只见在下一秒，那光柱变成了一条不知几万里的巨型鞭子。

拿鞭子挥舞起猎猎风声，猛地抽在那巨兽的眉心。

“嗷……”似虎似牛的叫声猛然间在众人耳边响起，其间的痛楚任谁听了也不由得打个寒颤。

随后又是一鞭。

“嗷……”吃痛的声音再次响起。

仿佛上瘾了一样，那鞭子一下又一下，起初还有轨迹可循，到最后，竟然出现无数条挥舞的鞭影。

那巨兽原本中气十足的吃痛的嚎叫也变成个有一声没一声的呜咽。

原本那巨兽见鞭子袭来不是未曾想过躲避，但发现不论它躲到哪里，躲到什么地方，或是用什么方式反击，最后那鞭子依然会重重地打在巨兽的眉心同一块地方。区别只是在于躲得越快或是反击的越猛烈而最后鞭子落下的力度也越重罢了。

于是，就可见到天地间那条鞭子挥舞的啪啪作响，而那原本体型比其大上几百倍的巨兽蜷成一团，像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缩在那里，并且面对打到身上的鞭子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到最后，呜咽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丝丝缕缕的哭腔，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似乎是抽打的累了，那鞭子轻轻巧巧地立在半空，只有鞭子的尾部还在耀武扬威地小幅度地挥舞着，仿佛在说“休息一下，待攒足了力气再抽你丫的。”

那巨兽眯着小眼怯生生地看了眼挥舞着的鞭子，见它停了下来，不由得龇牙咧嘴想扑上去，但又想到什么，缓缓地退后两步，见那鞭子没有追上来的打算，似是下定决心般，猛地向着虚空的方向掉头而去，看那落荒而逃的架势，似是这一顿鞭抽给其心灵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当巨兽逃离的不见踪影，矗立在天地间的光柱突然间消散一空，连带着引出光柱的巨树也逐渐暗淡透明。

树下，不知何时围坐一圈的六人逐渐从消散的巨树中显现出身影。当最后一抹流光消失，六人中的黑发女子猛地睁开双眼，旋即豆大的汗水不断地从身体上滚落地面。同一时刻，消散的知觉缓缓回归身体，而后才缓缓发觉浑身似刚从水里捞起。

神经末梢传来的剧痛不断刺激着每一条神经，那黑发女子强忍着痛楚，踉踉跄跄地站起。

而在其身后，剩下的五位同伴却没有了丝毫的声息。

那黑发女子不可置信似的触碰着同伴，当颤巍巍的指尖接触到他们的头顶时，跪坐于地的五人依次化作了无数金色的沙粒，随后消散在这片天地凛冽的罡风中。

黑发女子似是失去浑身力气般瘫坐于地，以手捂面却依然止不住汹涌澎湃的泪水自指缝间低落。

她将哀嚎压抑在胸腔间，所以只能听到一声声细微不可闻的抽气声回响。

身周传送的光芒逐一亮起，黑发女子抹了把眼泪，而后深吸一口气，最后望了眼和战友们最后一次作战的这方天地。缓缓消失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

……

S市图书馆，黑发女子从书本上抬起低着的头，轻颤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证明这双雾蒙蒙的眼睛的主人刚刚确实流过眼泪。

她缓缓站起身，又因浑身无力而突然晃了晃。

“小瑾，你去哪？”身旁的饭饭看着突然起身的好友，抬头问了句。

这一抬头，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只见好友原本健康红润的面庞突然之间便的惨白。而原本吹弹可破的双唇也透明到病态。

“小瑾，你怎么了？”饭饭拉了一下顾瑾的手，只觉像是握了一块冰一般。

此时的少女似是终于维持不住浑身的力量，身体一软，便要向地上倒去。

将倾未倾之时，只见从旁边伸出一双有力的臂膀，眼疾手快地将虚弱的少女揽入怀中。

顾瑾看着一阵天旋地转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熟悉的男性面庞，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唤了句：“学长……”

随后整个人的意识就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