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赴一场春的约
文|木鱼书缃
46
后来我知道,大涛说的过几天,是高考结束后。
原来他十八岁,第一次面对大考,用他的话说,他希望这也是他最后一次面对大考。
旅店老板不是特别在乎自己儿子的学业,他自己从未在知识上出类拔萃,他也不奢望自己儿子能有什么过人的基因。他欣赏儿子在马背上的风光,也常常以此津津乐道,他希望儿子能够接管他的小旅店,跟各类地接导游打交道,多联系几个旅行社,在旺季的时候多赚点钱,他喜欢这样日子里的充实踏实。
我交错看过旅店老板的眼神,也记得大涛那桀骜不驯的一闪,他们交错的眼神里,却似乎没有交集。
大涛考试那两天,我没有再跟其它导游去看景点。我确实不算是个游客,准确的说,我是来过我的间隔时间。
所以,我还是有一点期待,这个真实年轻的少年,会带给我什么他认为的震撼。
清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我正在整理自己的文稿。
开门,看到大涛,他说,你跟我去农场吧。
我看着他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黑色T恤上衣,年轻的样子,真实的发亮。
在旅店老板不解的神情里,我坐大涛的破旧的帕萨特。清晨的微凉顺着摇下的车窗投进车内,车窗外的碧蓝和一望无际,让我恍然,似乎一切都是假象。
“谢谢你。你每次都这么好心吗?”
“我好心的次数不少,但不是每次。”
“我算是个幸运者啦!”
“你还没看地点,先别说幸运不幸运的话。“
“好。你考试还算顺利?”
“你也是个俗人。”大涛说着,摇摇头,眼睛依旧凝视远方。
我低头笑,沒再说话,心理想,我确实是个俗人。
车程有点远,但是这次出行,因为宁静,因为秀美的边景,倒是让我觉得像是在兜风。
四下都伴着成行成垄的紫色,有悠然的薰衣草香,沁人心脾。
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忽然觉得这么一场简单的华丽都是奢侈。
大涛把车停在陇边,我跳下车,循着垄沟走向薰衣草深处。清风在腮间轻轻略过,像是穿梭的时间。
这里不是景点,没有游客,只有薰衣草和它特有的凝香……
我突然回头看站在远处的少年,一副看透人心思的骄傲笑颜挂在唇边。
“如果你来北京读大学,我请你吃饭。”我看着他年轻的面孔说。
“好。我最想去的是北京。”
“你爸爸知道吗?”
“我自己知道。”
“你向往大城市吗?”
“向往,不羡慕。”
他的回答让我诧异。他看了看我接着说:“我妈妈的妈妈是北京人……”
我没有追问其他源头和上一代的相遇,只是把它的淡定归结为骨血里属于大城市。
“6月中旬薰衣草收割,那时候你走了吗?”
“我不知道。”
“你是个有趣的冷漠人。”
“为什么有趣?”
“因为一般人不会来伊犁疗情伤,人们会选择云南。”大涛浅笑了一声,“说不定……还能有偶遇。但是伊犁鲜有。”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我依旧诧异的瞄他的眼神说。
“你和她一样。”
“哦?”
“我中学毕业那一年,她来我们这里也是你这幅神情。”
我抿嘴看他遥望远方的眼神,像是拉长了未知的思念和遥远的迷茫与期待。
“初恋?”
“哦。你跟她还有联系吗?”
“有,只是几乎不怎么说话。”
“那是暗恋。她在北京吧?”
少年没有再说话。
夕阳下的很晚,我们在帕萨特上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个年轻的少年在这个寂静的城市思念着一个人,因为思念而想要去她所在的城市。我却因为思念着一个人,逃离到这个薰衣草之乡。
47
曲秋泽离开康复中心回到了安德咨询中心,他有时候会对左落落的殷勤有点不适应。
虽然以前惯爱开玩笑,但是现在左落落细腻的情感和呵护,曲秋泽清清楚楚知道,不一样。
有时候曲秋泽也会怀疑,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生活一切安好,没有缝隙,他只能怪自己是心理医生而过于敏感。
左落落收起了关于小卡拉的咨询记录档案,锁在自己办公抽屉的最底层。
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安德医院庭院的树木都已经上了浓密的绿色着装,在安静而又清爽的空气里,叶子脉络历历清晰。
左落落拿着咖啡跟曲秋泽并肩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如洗的天空,嘴角,挂着迷人的笑,他们聊着大学的趣事。曲秋泽依旧跟左落落开玩笑提曾经那位学弟。
一个挺拔的影子站在庭院处,拉的老长。
“嘿!”
左落落和曲秋泽同时扭头。
一个一身牛仔衣,脚蹬帆布鞋,斜跨双肩包的漂亮女人站在他们面前,耳钉在阳光下明晃晃发亮。
左落落收起脸上泛到一半的笑,愣住,没有开口。
“请问,你找谁?有预约医生吗?”曲秋泽看着这个漂亮又英气十足的女人说。
“我是褚晶,找左医生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