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宗,是坐落于南境群山中的众多宗门之一,据说流传至今,已有上万年之久,虽然宗门现在逐渐没落,但毕竟祖上阔过,根基还是有的,不至于被当地几个新晋崛起的门派欺压太甚。
宁夕便是身在此门中,不是内门弟子,亦非外门弟子,而是数千记名弟子之一,这些记名弟子来历五花八门,有的是一心求道,但资质欠佳的。也有整日在此劳作,为的是挣些许酬劳的。还有许多,是门内师长出门游历时捡回来的。
宁夕,便是捡回来的其中之一,何为捡回来?象山宗虽然日渐式微,但是掌门和师叔长老们却一直谨遵祖训,此宗名为象山宗,不单是因为背靠的大山名为象山的缘故,同时也有“向善”之意,求仙问道,此路艰险却不可失了向善之心。师长们出门游历,如若碰到有些许资质的孤儿,也会带回宗门做个记名弟子,虽然资质欠佳,大道无望,但至少可以安稳度日,不受饥寒交迫之苦。
他算是走运,是被掌门从后山,也就是象山上捡回来,据掌门所说,当时他昏迷不醒,身着奇装异服,满身泥水,气息微弱,看着甚是可怜,就把他带回了宗内。
回到宗内,掌门出手一试,发现他居然是绝灵之体。这绝灵之体可不是什么好事,意味着无半点修道资质。凡人尚且可以使用一些修士制作的简单符篆,而这绝灵之体连凡人都不如,就算是基础符篆都无法使用。
待宁夕苏醒过来,满脸懵懂,只知道自己名为宁夕,其他一问三不知,不知为何昏迷在此处,不知身世来历,仿佛失忆了一般。掌门念他可怜,便把他留为门派记名弟子,做些打杂的工作。
别人不知道宁夕为何昏迷在此,但宁夕心里可是有数的,但你总不能让他说:啊,我昨天晚上出门买泡面,回来的时候一不留神掉到河里,在泥水里挣扎了半天,意识模糊,然后就穿越过来了……估计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抓起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神经病。
宁夕是孤儿,自小没见过父母,本来在原来的世界就没什么牵挂,否则也不会住地下室,半夜出去买泡面了。所以来到这个世界,过了初到时的紧张,剩下的就是好奇了。
打杂了一个多月,宁夕多少也对当前的状况有了一些粗浅的了解,不至于像刚开始那样抓瞎了。
这个世界是个修道求仙的世界,虽然绝大多数人只是没有资质的凡人,但所有人都向往有朝一日大道修成,化羽成仙,外显移山填海之威,内有长生不老之术。只是这大道仙途谈何容易,徒见白骨增,未见仙人现。时至今日,也没听说谁能修炼成仙了。
宁夕所在的这个象山宗,分为内门,外门,还有辅门。
内门自然是核心弟子,修为高强,都是被长老师叔们收为门下的弟子的,他们自然是门派重点培养对象,也是宗门的未来。
外门,则是一些修为较弱,或者资质次一级的弟子,门派会派专门的讲道师叔,为他们开坛授业,讲解疑难,其中出类拔萃者,也会被师叔长老收归门下,转为内门弟子。
辅门,也就是宁夕这些记名弟子所在的这里,听名字就知道,只是辅助,为内门外门的师兄弟们,烧水担食,扫尘除垢,说白了就是打杂的。虽然名义上跟内门外门都是师兄弟,但是身份地位却是千差万别,而且所住的地方虽在宗门的管理范围之内,但并不在宗派山门之内,而是住在山门数里之外的一片瓦屋里。每日进出宗门不可走正门,只能由小路偏门进入。他们都是资质低下之人,能有宗门庇护收留已是不错,自不会有什么意见,况且对外可吹嘘自己乃修道宗门的弟子,自可让凡人羡慕非常。
宁夕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毕竟是孤儿,以前就吃过很多苦,所以被安排在这里打杂倒也不觉得累。只是初来几天不时的嘿嘿傻笑,皆因他脑子里有一大堆想法……
“哈哈哈,老子也不是白读了几年的修真小说,这些套路我还能不知道?赶明我就出门寻宝,弄个什么宝瓶神戒之类的,再来个逆天改命,那什么命运车轮不就得玩命狂飙了……哈哈哈哈”
他所住的这一片负责人叫王彪,人称彪哥,负责分配工做,为人倒也仗义,看宁夕身子骨瘦弱,想给他分个烧水的工作先干着。但是宁夕主动请缨,强烈要求去宗门捡拾垃圾,清扫道路。彪哥心道:这小子莫不是伤到了脑子,这都是往日别人不愿干的活,头一回见到有抢着干的,当然最后是允了。
只是宁夕就不这么想了:“嘿嘿,活动范围大了,才能捡到宝啊!我在这烧水难道还从水壶里给我蹦出个戒指手镯啥的来?”
于是,第二天起,宁夕就兴奋的出门捡垃圾,啊不,捡宝贝去了……
一个月后
“哎,你看你看,那边那个,对对对,就是那个背着麻袋,头顶像鸡窝,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破烂儿师兄’记得不,就是他,他在们这可有名了,哎呀我擦你别盯着他看啊,他急了眼可是会咬人的!上回蔡大头笑话了他几句,他一招恶狗扑屎,咬了他一头的牙印,撵得他嗷嗷的窜,都说他是绝灵之体,我看不像,要不他那架势怎么像传说中失传已久疯狗之术呢……”
却说我们宁夕这里,他这一个是月是勤奋刻苦的捡宝贝,啊不,捡垃圾,鸡没叫就起,狗都睡了才回来。战果丰硕,总计:破戒指十七个,烂项链九条,坏手镯三个,空坛子十五个,瓷瓶五十七个,奇石三块,门板一片……
宁夕那破瓦房本来就不大,现在除了一张床,大半个屋子都是他捡回来的这些“宝贝”。
这些天他整日四处翻找,上攀下爬,弄得蓬头垢面,身后还背着个破麻袋,于是人赠外号“破烂儿师兄”。由于这些个奇葩的行为,他在此地也是日渐出名,虽然其他人也都是些不入流的记名弟子,但是好歹碍于名门正派的声誉,至少打扮的是很体面的,反正是没一个像他这样的。
到了晚上,就更渗人了,经常有人见到宁夕鬼鬼祟祟的抱着一堆破烂,躲在树林里,又是泡水又是埋地,有时候还用牙啃,时不时的还会传出惨叫……
“哎哟,老子的牙!”
“干!真特娘的苦啊……”
“咦?这琥珀色的汁液难道是何灵药?”
“啊!!!!呸!!谁特娘的这么缺德尿瓶子里了!!!!”
……
这些状况都加起来,导致他来此地虽然才月余,但是名声鹊起,连宗内一些正式弟子都对他略有耳闻,充为谈资。
这天,宁夕照例背着一麻袋战利品往回走,一肚子的火气:“老子都捡了这么多了,怎么还没点动静,人家不都是走路绊倒都能捡个仙瓶,扒拉个戒指里面都内藏神魂么,我这带也带了,啃也啃了,砸也砸了,别说什么宝物神器,连根毛都没有!难道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合着我还得再死一次?”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你可是破……宁夕?”
宁夕抬头一看,眉头一皱:“没长眼么,像老子穿的这么个性的全辅门你能找出第二个来?”
“大胆,怎么跟我说话的!”
说话的人叫陆荃,以前也是辅门的弟子,但后来走了门路,再加上本身也有了点修为,便被升为外门弟子,虽然只是升为了外门弟子,却也并不容易,辅门升外门的人数比外门升内门的还少,因为既然划分到了辅门,就说明修道资质有限,将来是很难有提升的。
所以虽然每年都有辅门升外门的考核测试,不过也就是为了不让辅门弟子断了念想,有个盼头罢了,报名的虽多,通过却是凤毛麟角。
这个陆荃就是其中之一,他本身资质一般,现在也只是炼气八层而已,许多外门弟子刚入门时已有这个水平,更不用提一些天资卓卓之人了。
只是此人自从升了外门弟子后,骄横异常,经常会回到辅门显摆自己,对这些曾经的同伴更是颐指气使,呼来喝去,每次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辅门的这些记名弟子只要看见他都会心有气愤却不敢多言,毕身身份摆在那里。今天宁夕算是倒霉,撞在他的枪口上,附近的辅门弟子也都远远的站着,想看这贼眉鼠眼的东西今天又耍什么花样。
“你就是那个宁夕?叫花子一样的人,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听着,明天正午时分,背着你那身行头,去竹云峰三仙亭一趟,你就捡你的垃圾,如若见到一男一女相伴而行,你就逐渐靠近,那男修自会问你一些话,你便老实回答,把你的身世,经历尽量说的苦一点,那英俊男修自会赏赐你一些东西,明白么。”
“哦,不就是让我当个托么。”
“你说什么?托是什么意思?”
“哎,你们这泡妞的把戏也太落伍了,撩妹水平太低,那什么英俊男修是你在宗门里的靠山还是主子,这馊点子不是你出的吧?肯定是你出的,要不也不会知道记名弟子里还我这么个奇葩,你看要不这样,你把那什么男修叫出来我教他两招,保证三两天就把那妞哄得服服帖帖。”
宁夕声音颇大,周围的辅门弟子都听到了这些话语,虽然不知道托是什么,但是后面的话还是听得懂的,都开始掩口窃笑。
“大胆!风长老高徒岂是你这个叫花子想见就能见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就地正法了你!”陆荃气的满面通红,指着宁夕得手都有点抖。
“吆喝,还就地正法了我,你知道就地正法是什么意思不,在犯罪的地方立即处死才叫就地正法,那你说我现在犯了啥罪啊,你语文不会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虽然众人不知道语文老师体育老师是啥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又窃笑起来。
陆荃又被他这么当面嘲讽,顿时面子挂不住,只见他怒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蜡黄符纸,当即两手掐诀,双手快速变幻,那灵符自己浮在半空,发出微弱的亮光。
周围有识货的记名弟子大声呼喊:“宁兄快跑!这是萤火符,你没有半点灵力,打到身上可是会被烧死的呀,大家快打点水准备救人!”
众人呼喊的功夫,那灵符已红光外露,好似一团小小的火焰,虽然名字叫萤火符,那也只是跟许多强大的火焰道术相比的,至少烧死个凡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宁夕把麻袋扔到身后,就这么背负双手,既不逃跑,也不呼救。
只见陆荃双目一凝,口中念到:疾!那灵纸便如箭出弓弦,拖着一条火线朝宁夕面门疾射而来!
在这一瞬间,仿佛感到了那铺面而来的热度,宁夕脑子里倒没什么大义凌然的念头,更没有决然赴死的信念,此时心中只有一句话:
“干……修真小说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