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差点撞到我们的车,登记的车主是胡杨。”秦炽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无异于在榆桑脑子里投下一记深水鱼雷,激起千层浪花。
榆桑有想过胡杨会是那晚飙车党中的一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那个差点“害死”她的人。
看来她和胡杨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哪,开学第一天的一面之缘,夜惊魂事件的双方当事人,救命恩人,仇人之子,一切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他们注定纠缠不清。
“确定吗?”榆桑的语气有些急迫,她急需秦炽锋确切的答案。
“确定。”秦炽锋肯定。
“有用吗?”榆桑想知道这个信息是否可以用来对付胡杨,给他吃些苦头。
根据许志飞提供的名单,秦炽锋的详细调查,可以断定胡奇与榆桑的爸爸之死有关系,而榆桑却阴差阳错地救了杀父仇人的儿子胡杨一命,叫她怎么能咽得下心里的这口恶气,她迫切地需要让胡杨吃点苦头,找找他的晦气。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就像一个饿红了眼的人看见眼前摆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馒头,能不扑过去抢到手里塞进嘴里吃进肚子里再说吗?
而秦炽锋提供的这个信息就如同一个诱人的馒头,让榆桑看见了恶整胡杨的曙光,给她提供了幻想胡杨被整治过后的惨状的养料基础,叫她怎么保持冷静?让她怎么能不着急呢?
“没用。第一,行车记录仪虽然拍到了车牌号,查到车是他的,但不能确定车里面开车的人就是他;第二,那晚没有发生事故,他并没有明显的错处可以让我们抓住不放。”秦炽锋无情地戳破了榆桑的臆想,拔除了她刚刚开始萌芽的希望。
“没有其他办法证明吗?”榆桑不死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一个可以打击心头之恨的大好机会。
“没有。”秦炽锋否定得干脆利落。
“没有。”榆桑轻声重复秦炽锋的话,恍惚茫然,失望之情显而易见,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机会一直都在,有的是办法治他。”秦炽锋斩钉截铁地说,看起来信心十足的样子,让这场对话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折。
“什么意思?怎么说?”榆桑不能理解秦炽锋这句似乎是内容丰富的话,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过既然他这么有把握,一定有所准备,榆桑很想知道秦炽锋哪里来的这么充足的底气,这种强烈的“求知欲”使得她的眼睛迸发出以往没有的光彩。
“今天晚上九云岭有一场集体飙车赛,胡杨参加了。”秦炽锋被=在榆桑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下,说出自己拿到地底牌。
“你做了什么?”榆桑好奇秦炽锋对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或者说是对胡杨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能做什么?我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对于这种明目张胆地挑战法律权威的不良青年,当然要请公安机关进行深刻教育,让他们好好反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秦炽锋冠冕堂皇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报警了。”榆桑将秦炽锋这一大段的废话浓缩成浅显易懂的四个字。
她很不喜欢秦炽锋这种说话大喘气的方式,卖关子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前面那一大堆的铺垫敢情就是为了吊人胃口,简直可恶。
“对。”秦炽锋承认,不再拐弯抹角。
“会成功吗?”榆桑对秦炽锋莫名的自信抱着怀疑的态度,认为他太过乐观了,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还有许多未知的不确定因素,有可能会把事情引向另一个与期望完全相反的方向。
“想要亲自确认吗?”秦炽锋询问榆桑的意见,以此来决定他们接下去的行车方向以及最终目的地。
虽然秦炽锋自己是可以预见即将发生的必然结果,因为他亲自参与设计策划了整件事,再三确认各个环节无误,还制定了以防万一的B计划,派专人全程监督实施情况,确保万无一失,但他知道榆桑不亲眼看看最终结果是怎么都不会安心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与其让她焦虑不安地胡思乱想,不如让榆桑亲自到现场去来得放心,反正时间还没到,他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想。”榆桑没有片刻犹豫,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给你的舍友打个电话,学校是进不去了,今天晚上去我那睡。”秦炽锋调转车头,往九云岭方向前进,还不忘嘱咐榆桑跟室友报备行程。
“好。”榆桑很听话,按照秦炽锋说的给室友挂了个电话,跟她说今天不会宿舍,让她不用留门。
为了让室友安心,榆桑撒了谎,她说自己是在与妈妈要好的朋友家留宿。
榆桑没有注意,当她提到那个莫须有的所谓妈妈的朋友时,专心开车的秦炽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瞳孔扩大,精神状态有出现一瞬间的不集中。
经过一段时间,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到达九云岭。
秦炽锋直接把车来到了山顶。
相比于寂静无声的山脚,山顶则完全是另一种景况,热闹嘈杂,人声鼎沸,等着看比赛结果的人看来还不少。
巨大的落地照明灯从四面八方将耀眼的光线集中在终点区域,以便更清楚地看清比赛结果。山顶上的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块,为谁会率先抵达终点而争执,面红耳赤,好不固执。
终点被映照地再明显不过,这些看比赛的人却隐在黑暗中,不时有争辩的声音传出,好像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的早市里,听着顾客与摊主讨价还价。
已经接近十一点,山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山顶的这群人也不着急,没有探头探脑地去查探情况,就那么干等着,不骄不躁。
榆桑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态,她现在的心情就像火山口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又不能离开。可她又不好将焦虑表现地太明显,要是那样的话,在这群平静的人中间就会显得很突兀,她能做的就是竖着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地去听,听从山下传来的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声响。
终于,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他们到了。
一辆红得像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车率先划破幽暗的夜色,冲进明亮的光线,进入视野之中,这就是第一名无误了。
榆桑记得那晚那晚差点撞上他们的车就是这种颜色的,热烈而张扬,会不会那么巧就是同一辆呢?
“那是胡杨。”秦炽锋微微靠近榆桑,轻声告诉她,落实了她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
后面的车辆陆续上山,尽管速度不减,却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仍然屈居人后,与胜利擦肩而过。
而此刻的胡杨早已从车内出来,被众人簇拥着,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独属于他的成功的喜悦,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
“呵。”秦炽锋发出一丝冷笑。
榆桑不明白他为何发笑,而且笑得似乎有些阴险,她现在最关心的事就是他所求助的公安机关在哪里?怎么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会不会失败了?
在所有人都忙着祝贺冠军,分享赛事胜利成果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突然在山顶响起,是维护社会治安,惩治不良分子的代表性声音。
榆桑循声望去,警笛声传出的车辆停在山顶的出入口上,看来是跟着赛车的人上山,静静地潜伏着,等待时机,给这些人一个“惊喜”,确保一击必中,一网成擒,没有漏网之鱼。
这样做的效果相当可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部分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住了,吓得不能动弹,一些想要逃离现场的也没有去路,因为警车占着的是唯一一个出入口,这群人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突如其来的警笛声打断了胡杨他们的庆功会,等他们反应过来这声音是针对他们的时候,为时已晚,因为他们已经被提前伪装成观赛人员的便衣警察给制服了,只能乖乖地按照要求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刚还沉浸在成功者的优越感中无法自拔的胡杨被强制按倒在地上的时候,仍旧是一脸茫然,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瞬间从天堂跌进地狱,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很是糟糕。
胡杨的这幅狼狈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在榆桑心目中如同神一般存在的爸爸被无情地按在地上,依照对待一个重型犯人的方式处置他的场面。
爸爸那副令人心酸的样子,给当时在场的榆桑幼小的心灵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血流如注,那伤口至今未曾痊愈。
那样身不由己,那样狼狈不堪的样子本不该出现在爸爸身上。
如今风水轮流转,当年那些人加诸在爸爸身上的一切,她都会千倍百倍的还给他们,榆桑在心里许下宏愿,眼神坚定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