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红月。
那女子像是杀红了眼,血染红了半片天,红月血日,真真是般配至极。
断念崖。
那女子手提着一壶酒,靠着石碑坐在悬崖边沿,抬头望着天边那轮红月,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痴痴地笑着。
她的双手,在这日,斩杀了无数的人,看似白皙如玉,却是满手鲜血。
三千青丝尽数倾泻,红色月光照亮自己的脸庞,那绝美的容颜。
“泫。”那女子忽而出声,凝视着手中上好的佳酿,目光渐渐软了下来,“今天是你的生辰,你看,我可没有沾到血。”眼眶不知何时竟有些酸楚,“今日就来陪你可好?”
……
“孽障!你已无路可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又是那老者,整日只知放狠话,却连靠近女子的胆儿都没有。
那女子沉默了半晌,终是缓缓起了身,“呵,束手就擒?”她轻蔑地扫视了这一群人,目光所到之处的人皆是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这群废物连近我身的胆子都没有,想怎么打?”
“何其讽刺!”她红衣袭地,玉手微微指着人群转了一圈,一字一顿道:
“一、群、伪、君、子!”
语毕,那女子轻轻一笑,手掌一开,一团火焰在其中跳跃,似是极为兴奋,反手一投,适才还叫嚣的一群人已经化为灰烬,那团小火焰又回到手掌之上。
忽而一阵风吹草动,女子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翻手又朝暗处祭出稍大的火焰。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女子突然笑得诡异,冷哼一声,“对你还真是不需要留什么情面。”
暗处的男子闪身而出,那张脸庞令人如沐春风,在女子眼中却是那么讽刺。
她轻轻摇了摇酒壶,“慕容华,你来有何目的?”
慕容华温润地笑了笑,“跟我回去吧。”
“同你回去?怎么可能,看到你这副嘴脸我就想吐!”女子径直从他身旁掠过。
那慕容华似是还想说什么,回身却见那女子独立于断念之巅,心中涌起不祥之感,蹙眉,“你别乱来。”
她忽而笑了,将前面的碎发撩到耳后,慢慢的,随着记忆中的模样将一头青丝尽数绾了起来。
“我想他,很想很想他。”她目色突然变得冰冷,“谁也不能阻我见他。”
然后……
她纵身而下!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泫,我可以来陪你了。
却见慕容华惊恐的想要抓住她却被禁制弹开,淡漠地看着他,传音道: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若我还有来世,愿再不会同你扯上关系。
慕容华僵住了身子,只能看着那女子远离他的视线,看着那袭红衣翻飞,却无能为力,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你怕是要失望了……”
…………
眨眼千载光阴逝去——
绿叶上的露水尚未滴落,经阳光照射,恍惚中,竟是出现了那红衣女子的绝世风华。
“小姐!”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陶叶,如何了?”那被唤小姐的女子容颜绝色,只是有几分青涩。
“慕容庄主依旧是不肯。”陶叶刚一说完。女子已冷静地坐于床头,这个结果好像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不过是想离开山庄一段时间罢了,为何慕容华会如此抵触?实在是令人深思。”女子喃喃自语之间,目露疑惑。
“小姐,庄主也是为了你好,如今天下动荡,唯有在庄中才是最安全的。”陶叶苦口婆心地劝漓芯。
进入陶叶回忆:
这女子是十几年前庄主和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知为何,他们给她取名为漓芯,这个名字别有深意。
她自小对一切事物都很淡漠,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干扰到她的情绪。但慕容庄主却对她十分照顾,甚至有些偏心护短。慕容夫人倒是很不喜她,并不知是何缘由。
而她的容貌生的极为精致,常让庄中之人脸红心跳不止,就连庄主都有时会一脸凝重的凝视着她。
然而这漓芯,自小便想逃离山庄,逃离慕容庄主的掌控,用她的话说便是想出去自由一段时间,但所有人都晓得,这不过是个借口,她是想离开这个地方的,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想”干的事情吧。
不对。是两次,曾有一次,小姐竟然偷酒喝,结果酒量不是很好的她很快就醉了,她说:“我记得曾经有一个人陪我喝酒,我好想这个人能再陪我喝酒。”她甚至哭了,哭的一塌糊涂,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小姐,小姐很少有情绪,她总是那样淡漠。
我想那一定是对小姐很重要的人。但是,小姐自小便待在庄内,我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小姐什么时候跟人喝酒我应该知道呀……这便奇怪了。
小姐是不喜慕容庄主的,所以一直直呼姓名。我大概是唯一可以同小姐正常谈话的人吧。
陶叶回忆结束。
“我今已满十四,还有一年,便及笄了,他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漓芯语气颇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这与小姐的年龄无关,人心险恶,小姐是不会懂得,相信庄主也不希望您懂。”
漓芯极为讽刺的冷哼一声,“不过是借口罢了。陶叶,你还会帮我吗?”她目光炯炯的望着陶叶。
“自然,我都帮过小姐你那么多次了,再多一次也无妨。”陶叶笑着道。
“那便去准备一个与我身形相似的木偶吧。”漓芯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是。”
……
夜晚。
漓馨把陶叶准备的木偶平放在床上,用被子把它裹得紧紧的,再把屏风放下,蜡烛吹灭。
“小姐,你这是……”
她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陶叶的额头,“安静。你这脑子可真不够用,如此显眼的事情居然瞧不出来,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语毕还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
陶叶捂着额头,道,“小姐你又别笑话我!”
“不玩了,如果这次再被发现,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才不信!”
“你不信?”漓芯危险的眯起双眼,让陶叶打了个冷颤,“记住,我说话从来不食言,我讨厌不信任的感觉。”
“明白了。”漓芯便是如此,一翻脸谁都不认。
随后,漓芯穿上一袭青衫,薄纱轻飘,那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
顺着窗边的绳索滑下。
双脚缓缓踏上地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认真地朝前走着,似乎,能够寻回记忆里失去的某样东西。
而此时——
陶叶后背冒着冷汗,她看着丛林中那抹缓缓移动的倩影,心中十分愧疚:
“小姐,抱歉又被发现了,希望你跑快点吧。”
因为,她的身旁,正站着一位面容温润给予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的男子,是的,他便是慕容华。
凡人的修为在达到一种境界后,便可长生不老。
慕容华如玉的脸庞慢慢散发出寒意,看着陶叶,“你帮人帮的可真好,愈挫愈勇是吧?”
“嗯……是的……”尽管陶叶的回答令慕容华有些暴怒,但看着陶叶慌张的神情,也只好叹息一声,“罢了。”
再一次抬头,看向那身影,心中有些发慌,他传音道,“漓芯,回来,这次我便可既往不咎。”
淡淡的一句话,却能让整个山庄的人都听到,甚至带有些压迫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