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西欧一边走路，一边念叨着口诀。他手里攥着一个袋子，每到一个垃圾桶附近，见到有饮料瓶、可乐罐露在外面，就顺手捡出塞到袋子里。平日里捡拾这些回收物的，多是年纪大的老人，路人不免多看他几眼。彭西欧也毫不在意，他自小就帮衬父母下地干活赚钱，在城里捡拾饮料瓶补贴家用，于他而言再轻松不过。在彭西欧从学校回家路上正好有个收废品的站点，每次返家，他正好把一路捡拾的废品送到站点，每次赚个两三块钱，也够自己买文具的开销。
走到收废品的小店儿门口附近，正要张口喊店主，忽然见到门内停着一辆亮黄色的女式自行车，很是漂亮。彭西欧心想，以前没见过店主赵叔屋里有这么辆车。该不会是赵叔新买的吧？他这么大年纪，要是骑这么个车可就真好玩儿。但若说是收来的废品，但谁会把这么新的车送到废品站卖掉呢？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里面传来赵叔哑嗓子的声音：“你和那小子搭上话了？”彭西欧随着师父练了大约一年半的气功，虽然不能像师兄那样控制蒲公英，耳力却不知不觉已较常人灵敏得多，屋内说话人声虽底，却听得清楚。
“嗯，他给我演示了控制蒲公英，我假装不知道他的名字，问了他，他很痛快就告诉我了他的名字。”一个女孩的声音答道，冷静而轻柔。
“嘿嘿！看来聂绪这小子是对你上心了。他师父可是万分叮嘱，不许徒弟外露功夫的。”赵叔又道。
听到师兄的名字，彭西欧一怔。他脑子虽慢，但略一琢磨，也明白这说话女声九成是刚才和师兄在一块的那个女孩子，那亮黄色自行车也想必是她的了。
“她为什么要和师兄搭话？怎么又早就知道师兄的名字了？赵叔咋会扯在里面？”彭西欧心里满腹狐疑，就站在门外，继续静静偷听。
“对啊！他那个傻师弟也是那么说。刚才突然跑出来，打断了聂绪发功。”女孩继续道，“要不然啊，我本来想引得他露一手他的神通。”
“慢慢来也好。你可说了要去他家？”
“放心啦，我略施小计，已经激得他已经回去和师父商量去了。不过，我想先带他去千鹤小区家里一趟，让他先到咱们家里玩玩，以后就更不好拒绝我去他家了。”
“嗯。一切须得不留痕迹。你务必要活泼俏皮，要有你这个年龄该有的劲儿。那曾铨可是眼尖得跟针尖一般，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识破。你就当忘了自己个儿是谁，就是镜子里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顿一顿，赵叔又道：“嘿嘿，曾富贵……曾富贵……这化名起得当真富贵。他这修炼之人故意起这么个俗气名字遮掩，也当真好笑。”
陡然听到师父的名字，彭西欧不禁一震。师父曾富贵在他嘴里竟然是化名？赵叔和这女孩好似对师父一家的底细了解得清清楚楚，怎么好多事，我在师父身边一年，都不知道？
自从拜师后，曾富贵把他母亲从昌平接到二环当住家保姆，彭西欧也随着母亲一块住在耳房。师父又安排了他就读附近高中，他自己虽然功课有些跟不上，但总归比以往的学习条件大有改善，再加上传授气功之恩，师父实在是他母子帮助颇大。彭西欧和母亲总念叨着要怎么向主家报答。现下听说这赵叔和一女孩在屋内神神秘秘说起师父师兄，他不禁更要听个明白，怕有什么事对师父师兄不利。
忽听赵叔说道：“哎呦，你是不是说刚见到了他那个傻师弟？他这个点差不多就要到我这儿了。你快些回家，晚上咱们再细细商议。”
听到赵叔让着女孩离开，彭西欧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刚才和师兄说话的那个女的？我这就进去和她们撞个正着，问问赵叔，他们想对师父一家怎么着儿？他性子耿直，脑子不转弯，听了这一会儿，早就按捺不住，想和赵叔对质，问问他们想干啥。
彭西欧咳嗽一声，像往常那样大声喊道：“赵叔，我过来了！今天捡了不少！”，大步踏踏声响，进了小院子就往屋里闯。
听得屋里面一阵忙乱声，等他推开屋门，见赵叔正蹲在地上给一堆废品分类，手里拿个易拉罐，扔到一个编织袋，又捡出一个饮料瓶，扔到另一个袋子。眼神余光见到屋里另一扇门楣上下垂着半截门帘，里面好似白影一闪。再定睛一看，却只见那门后内屋地上堆着一些报纸、纸盒之类的废品。
和师兄说话的女孩是穿着白衣服么？彭西欧想了想，有些记不清了。他本来脑子就不灵光，刚才那会和师兄说话，被师兄一顿抢白，只记得大概样貌，却没留意到那个女孩的衣装。
赵叔见他手里提个编织袋发呆，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哑着嗓子，用慵懒的口吻拉长了语调说道：“来~我瞅瞅，今天你都捡了些啥？~”
彭西欧揉揉眼睛，见这赵叔和往常一样，佝偻着背，戴一副黑框老花眼镜，头发半白，瘦骨嶙峋，薄薄的嘴唇遮掩不住牙齿，上下门牙都黄黄地露在外面。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是如往常一般懒散，饱含着社会底层人特有的无奈又知足，和刚才门外听到的同是哑哑却沉稳的语气大不相同。
彭西欧把装着废品的编织袋递过去，说道：“赵叔，你数数吧。我帮你把里屋地上的报纸收拾收拾。”说着作势就往里走。赵叔三个月前在这儿租了这个带五六平米的小院的门脸房收废品，比别家给的价格都高一点，居然短短时间内就引得不少周围住户光顾，彭西欧也把捡的废品都往这里送。看这赵叔一个人瘦小枯干，每次也就常常伸手帮他干点活儿再走。此番彭西欧心里想着门里那道白影，就欲借故进去看看。
赵叔居然毫不阻拦，说道：“好小子，赵叔谢谢你了。不过这废品的钱可不能多给啊~”说罢，嘴里念叨着：“一、二、三……”一板一眼数起编织袋里的瓶子、易拉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