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荔来到蒋啪皮的面前,蒋啪皮虚坐(蹲)于地上,一动不动,但是眼睛却在放光。
我呵呵两声,鹿知荔回过头,饶有兴趣地问我:“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姐,他这是癔症。”
癔症,很常见的一种精神类疾病,不致死,但治疗起来相当困难,必须对症下药。
药物治疗对癔症治疗的效果甚微,多数情况下使用药物治疗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必须使用心理干预。
癔症也分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行为异常和身体异常,每次发病都有特殊的行为,例如抽搐、咬人、莫名吼叫、模仿某种生物行为方式等,发病时身体也会出现异常,例如会高烧不退、幻视幻听、口腔多处溃疮、消化系统紊乱等。
如果出现高烧的情况,吃药、打针、输液均毫无效果。
民间称癔症为“撞鬼”,古代和近现代的龍国农村没有心理学的概念,因此以为这种特殊行为是因为撞上了鬼。有时,请民间的法术高人可以驱鬼,并治好这种疾病,是因为这种作法的仪式可以给病人心理暗示,从而将癔症治好,但多数情况下是难以奏效的。
得上癔症的原因并不统一,不同的病因有不同的治疗方式,因此需要彻底了解病情病因后才能进行治疗。
此外,国内很少有能治得了癔症的心理医生,不是因为国内医生的医术不行,而是国内的心理医生不会在同一个病人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给癔症病人治病是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的。
好的心理医生愿意在他们身上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就是医德。
当然,给这类病人治病,光靠医德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没有一个系统而固定的治疗方法,所以面对不同的情况需要不同的对待方法,一个医术高明的心理医生往往想象力也很高,因为他需要想到治疗该病人的最佳方法。
找对了方法,将事半功倍,如果方法不对,将一无所获。
我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我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听鹿迪迩说起过这样的病人,那位病人是鹿迪迩治好的,巧合的是,那位病人也认为自己是一朵蘑菇。
当年鹿迪迩给那位病人用的治疗方法,我将其简称为“耐心”。
鹿知荔拍拍蒋啪皮的脑袋,我连忙说:“别调戏我的病人,赶紧睡觉去吧,我今天晚上得工作一宿了,对了,帮我们准备点吃的。”
鹿知荔点了点头,随后就出去准备食物了。
待到午夜十二点,蒋啪皮准时站了起来,比我的手表都准时,说来也怪,我的房间里没有挂钟表,他手上也没有手表,他也没有看手机,他是怎么知道时间的?
蒋啪皮先是将我的房间乱翻一通,我问他要做什么他也不说话,最后,他打开卫生间的门,钻了进去,看来是想上厕所了。
方便完之后,他又走了回来,看到桌子上有面包和点心,他拿起来就往嘴里塞,没错,他不是用吃的,就是往嘴里硬塞,最后“咕咚咕咚”地灌下一瓶矿泉水。
吃饱喝足了以后,他一屁股坐在我的椅子上,我和他聊了十多分钟,试图和他聊天,但他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句话都不理我。
我绕到他的背后,突然拍了下巴掌,打算吓他一下,试试他的反应,但他没有任何反应,目视前方,呆若木鸡,就这样坐了半个小时。
凌晨一点,他又去了次厕所,回来之后,又蹲回墙角处,同时闭上了眼睛,应该是蹲着睡着了。
我摇了摇头,一咬牙一跺脚,陪他一起蹲。
于是我蹲到了他的旁边,同时闭上眼睛,看来我着一晚上也得蹲着睡了。
我蹲了半个小时,别说睡觉了,脚和腿都麻了,生疼生疼的,我不敢随便乱动,我尽量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扭头看了一眼蒋啪皮,他的蹲法可是标准的深蹲,整个脚掌都着地,普通人蹲着的时候都只是脚尖着地,而且他一动不动,一直保持这一个姿势。
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已经将蒋啪皮骂了无数遍,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出来,但我身上的疼痛仍旧无法消除,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要不就算了吧!
但我死死坚持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多了,我为什么不去睡觉而是在这里遭这份儿罪呢?!
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鹿迪迩总是说心理医生是最难的职业了,如今看来,不仅仅是最难的,也是最苦、最苦逼的。
此时我已欲哭无泪,咬牙坚持,一定要蹲下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调整着呼吸,做着深呼吸,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但是我的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仿佛变成了石头,但我却更加难受了。
身体的疼痛、精神的折磨、还有困意,让我彻底崩溃,我突然觉得,精神病院也挺好的。
凌晨四点,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这是个好兆头,说明我快睡着了,睡着之后我就会舒服一点了。
……
当我醒来,我第一眼看到了鹿知荔,她问:“你在干嘛?”
“我在治病,你不要管,我还要蹲一天。”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八点了。
安然来到我的身边,蹲下来,问:“你不会就这样给病人看病吧?”
“今天只有这一个病人,今天诊所歇业一天。”
安然一听说歇业,立刻跳了起来,问:“我可以出去玩儿了吗?今天是不是不用上班?”
“当然不可以!”我火冒三丈:“我在这里都快蹲死了,你却想着出去娱乐?今天你也要工作,今天你的工作就是照顾我!”
此时,我的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是稍微一动就能感觉到一股重重的酸痛,因此我一动都不能动。
鹿知荔帮我做了点吃的,我吃了几口,不能吃太多,当然吃也吃不下去。
就这样,我又蹲了一整天,直到蹲到晚上十一点。
从凌晨一点蹲到晚上十一点,整整20个小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我看着手表,看着上面的指针一点一点地游走,我盼望着它能走快一点。
突然,蒋啪皮说了声:“你干嘛也蹲这儿里了?”
我连忙反问:“那你干嘛蹲在这儿?”
蒋啪皮:“我是蘑菇!”
“我也是蘑菇。”我说。
蒋啪皮瞪了我一眼,似乎是生了疑,慢慢地他把眼球转了回去,目视着前方,说:“那我们能成为朋友吗?我没有朋友。”
“我也没有,我很高兴和你当朋友。”
很好,这是个好兆头,这证明我已经打开他的心门了,剩下的就好办了,之前他看过的所有心理医生都是因为无法到达这一步,才放弃对他的治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