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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碗里的老鼠

林箐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她非常肯定刚刚走出她房间真的是一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她还认识,他就是小许的父亲。不是梦,这都是真的,许父一直在暗中窥视她,接近她甚至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偷溜进她的房间伺机下手,而今天早晨,他当着林箐的面喝下那份补品,是不是本身就是精心布置的一个环节呢?林箐不敢想下去,细思极恐这四个大字像钉子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抹也抹不去。尽管很慌乱很可怕,但是林箐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首先下床后轻轻的锁牢房门,然后再用椅子将房门顶住,以往只有她和小许在家的时候,都是敞着门睡觉的,后来小许的父母来了以后,她每晚都会关门,但是门不会锁上,因为小许有时候晚上会跑过来和她说说话,或者拿个东西什么的。可就是这个小小的失误,差点闯下了大祸。

林箐小心的听外面的举动,没有任何声音,显然许父还在家,但是回到他的房间里。“他不是出去爬香山了?为什么又提前回来呢?小许呢?阿姨呢?”林箐想了想,就打了个电话给小许。小许一听林箐的声音就关切地询问:“姐宝贝,你身体好点没?哎呀,我们本来是准备去爬香山的,可是我爸又说爬山太累,我明天还要上班,担心我吃不消。所以就随便去北海颐和园什么的转了转,我和我妈妈想去燕莎看看衣服,他觉得没劲,又说今早忘记吃降压药,头晕就赶回去了。我们现在还在燕莎了,你要来看看不?新款可多了。”林箐想了想,觉得此刻出门不太安全,因为万一一走出房间门,许父要硬来,她该怎么办?可是躲在这个小小房间中也不是个事情,一来她不知道许父手里有没有钥匙,他刚刚只是一时胆怯,既然没得手,肯定不会甘心,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怎么办?这个时候,只要有其他人在家,他就不敢肆意妄为,可是叫谁呢?小许吗?她还在和母亲逛街,这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件事情怎么好向小许挑明,小许对林箐是那样的好,那样的真心真诚,她不可能不顾及小许和许母的自尊和颜面。林箐想了想飞速的做出决定,打电话向自己的老同学求助,林箐刚到北京的时候,就是这位老同学帮她找的住处,后来林箐也拎着水果登门拜访,还参加了他的婚礼做了她媳妇的伴娘。他可以说是林箐在北京除了小许以外最应该感谢和最值得信赖的人。

老同学接到林箐的电话后,二话没说,就和媳妇俩赶了过来,好在两人今天正巧在市里逛街,否则从他们住处到这来那可远的要命。老同学到了小区门口便给林箐打了个电话,林箐大着胆子走出了房间,看看客厅没人也没什么动静,就赶紧溜了出来。林箐见到老同学夫妻以后异常激动,真有点见到久违的亲人时的感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就把事情做了个简要说明,老同学一听这个情况就建议她赶紧搬家,林箐有点犹豫,毕竟搬一趟家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己要到处去找房子,有没有合适的住处,还有合适的价格这些都是个未知数,当然像这样白住在高档社区的机会那是肯定没有了,而且这样贸然搬家会不会打草惊蛇,不明真相的小许会不会不高兴,生自己气呢?

老同学看见林箐有点踌躇,便知晓她有点担心,不过他还是郑重的告诉林箐,不要太贪心,虽然这样优良的住宿环境不是每一个北漂能够遇到的,但是如果这种好环境是用自身安危来换取的,那就太不值得了。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林箐不禁责怪自己糊涂,怎么能够在这种大的原则问题面前摇摆不定了,住惯了这里,每次自己迎着别人羡慕的目光信步走进这个闹市中的“桃花源”,或者是迎着楼下保安每一句客气周到的问候乘坐私家电梯走进雅致舒适的家中,坐在高高的窗台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的时候,恍惚间,林箐觉得自己已经和一般的北漂不一样了,自己的吃穿用度因为小许的存在明显提高了很多个档次,那些自己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看都没看过的物品都频繁的出现在自己身上或者是身边。虽然林箐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的角色和位置,可是自己已经潜移默化的被环境改变了很多,还能回头吗?

可是此刻不回头,又能怎么办?那些都是幻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浓墨重彩的修饰之下又怎能识出真身。当有一天泡沫戳破的时候,真相会让人觉得痛苦残忍却必须得接受,而对林箐来说,这一刻,她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这个城市中数以万计北漂人群中的一个,没有任何特殊和值得骄傲的地方。家看来必须得搬了,老同学夫妻建议搬到他们住处的附近,这样一来也好有个照应,可是那样不现实,一来他们那里离林箐现在工作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二来虽说住不了这样高大上的社区了,可是林箐也不想再回到城中村那样糟糕的环境了。老同学想想也是,他们毕竟是两个人环境差点不怕,而且也是为了多存点回老家买房子,而林箐不一样,她还没结婚,单身女性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还是住的安全点舒适点,这样说不定还能结识到一个好点的对象了。找对象的事情,林箐倒没想过,就是希望自己能够住的离单位近点,乘车方便一些。

租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老同学建议林箐到中介去问问,中介房源多,可是中介也有很多骗钱的伎俩,比如用很多精美的图片和低廉的价格吸引你,等你打电话过去或者人已经和他约好了去看房,他才会告诉你这套房已经租出去了,然后带你去看其它房子。而中介一般会在广告中表明家电一应俱全之类的,有很多房子都会少东少西,如果你产生质疑,他就会说等你签了合同以后,百分百会补齐之类的话,至于后面会不会真的补齐那就很难说,至于押金扣押的这些问题更是常态。林箐以前也通过中介租过房子,深受其害。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网上看看有没有招合租的帖子,据说某瓣租房小组常有类似的信息,说找就找,林箐当即就拿起手机开始查找,运气很好,离林箐单位不到一刻钟车程的一个小区就有人招租,价格虽然有点超预算,但是看图片和介绍是两个女生合租的两室户,也比较干净和安全,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林箐给发帖人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很清脆很爽朗的女声,林箐一听就喜欢上这个人了,女孩子正好在家,林箐决定事不宜迟,就立即打了个车和老同学一起去看看房子。达到目的地后,林箐发现这里虽然不是像小许家那样的高档社区,但是也是一处很不错的居住地,整个小区绿树白墙红瓦,感觉很舒适清爽,而且地理位置也好,幽静却不遥远的感觉,走进去才发现这里的房子还是很新的,维护的也很好,不似一般年代稍微久远点的小区墙面上的斑驳和地面上的脏乱已经让人不忍注目了,更没有一般老旧社区发出的各种怪味,反而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林箐喜欢这里,电话中那个有着明媚的声音女孩过来接他们,女孩圆圆的脸,白白嫩嫩的脸蛋,留着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林箐从没见过那样丰盈亮丽的头发,不仅黑的发亮而且头发非常多非常厚,就像假发一样。女孩大大方方的和林箐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施荚佳。”林箐也做了自我介绍,几个人边走边聊向房子走去,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大概有六七十平米的大小,家里不是特别整洁,但不是十分杂乱只是没摆设好而且装修很新,房间的光线晾晒都十分好。施荚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表示这几天太忙,没来的及打扫,她向林箐介绍自己说她是辽宁人,在北京读的大学和研究生,刚毕业没多久,现在在一家设计院工作。“哇塞,原来是工程师。”林箐想,能认识这样一个室友真不错。据荚佳介绍,这个房子的房东是她的一个老师,老师家里有几套房子,所以就把这间最小的拿出来出租。而且这个小区住的都是一些高校或者是科研院所退休下来的老师们,所以人文环境非常好。果然,林箐刚走进这个社区的时候就觉得这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适清雅,现在才明白,这叫做人文环境。林箐不仅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好,当即她就决定:就是这里啦。

老同学建议林箐:夜长梦多,不如今天就搬过来,正好自己和媳妇都在,还能一起帮她搬家。林箐却觉得今天太匆忙,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小许说,与小许的关系对林箐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大家不仅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同事。如果说一旦闹僵,这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何是好?老同学觉得林箐说的也有道理,便点头赞同,林箐和施荚佳约定,她一周后搬过来,又怕施荚佳担心她会反悔,所以决定先把这一周的房租给付了,施荚佳没要,她也认可林箐觉得她可靠,后来实在坚持不住,就拿了两百块钱作为保证金。定下房子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林箐非要拉着老同学夫妻俩去吃饭,以表示感谢。两人却十分推辞,坚持说家里有剩菜剩饭,不吃会浪费,他们会心疼,最后林箐也只能随他们去了,临走前,老同学反复叮嘱让她这几天在家的时候当心,并且有什么需要随时给他们打电话,林箐十分感激。

在外面吃了碗兰州拉面作为晚餐后,林箐收到了小许的微信,小许问林箐是不是出去了,让她赶紧回家,因为自己买了林箐最爱的芝士蛋糕。上次小许和林箐逛街,无意间进了一家小小的甜品店,这是一家很特别的店,因为不像一般的甜品店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引诱你垂涎三尺,这家店里只有菜单不见产品,但是别着急,老板会亲自过来和你讲解你所感兴趣的产品,老板一开口,精通各式甜品的小许就立即给林箐使了个眼神,再一问,果然,老板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人家是专门去那里学的如何做甜品。再一尝手艺,果然十分地道,而且是根据你的偏好进行的私人订制哦,多一点奶昔少一点巧克力,这里都会严格按照你的指示做到。

熟知甜品的小许告诉林箐,芝士蛋糕分三个级别,一种是轻乳酪蛋糕,一种是中乳酪芝士蛋糕以及重乳酪蛋糕,他们的区别主要是看奶油奶在配方中的比例,也就是说轻芝士蛋糕含有的乳酪少,重芝士蛋糕则乳酪多,而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有的认为轻芝士蛋糕绵润柔软,而重芝士蛋糕吃多了便很腻,而另一些人却喜欢重芝士蛋糕的香郁美味,嫌弃轻芝士的寡淡无奇,市面上有很多奶酪的品牌可以选择,像MG、卡夫、铁塔这些品牌奶油奶酪性价比都比较高的,味道也很不错,也有很多人推崇法国的Kiri,而小许自己则喜欢用Philadelphiacreamcheese做最正宗的纽约芝士蛋糕。制作芝士蛋糕通常分为烤制和冻制两种,前者是将原料长时间烘烤而成,后者则需要加入凝固剂放入冰箱内低温冷藏凝固后食用,而一个好的芝士蛋糕带来的口感必定是软、滑、嫩的,要做到如此细腻又不容易破碎,就需要用一层饼干底或者是蛋糕片打底,此外可以加你喜欢的材质进去增加蛋糕的口味,比如柠檬、芒果、蓝莓、酸奶等,而小许则喜欢加点朗姆酒,可以赋予蛋糕一种更有层次的香气。

小许说的这些让林箐大开眼界,林箐以前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和了解这些关于西点的知识,即使她偶尔吃过也不会十分在意,更不会想到如小许一样去研究并且亲自去制作,那样的闲情逸致是必须建立在一定的现实基础之上的,还不光是经济条件,林箐的家在西北小县城,林箐吃过的甜品便是街边一家夫妻店做的蜂蜜小餐包,香脆的芝麻撒在烤的金黄的面包皮上看着让人垂涎三尺,至于水果蛋糕这样相对高档价格也比较贵一点的甜品,林箐很少去尝试,而县城水平甜点师傅的手艺加上很难买到好的原材料,各种蛋糕面包都口味自然就要差很多,这就是别人说的:花钱都买不到好东西。在林箐的印象里,家乡的超市里根本都找不到Cheese的影子,就连牛奶的品牌都十分有限,就更别提进口食品了。有时候也不一定是钱的问题,在北京,同样一个品牌的洗发水说不定还比老家那边卖的便宜,而且质量相对来说更有保障,很难买到假货,当然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说物流成本、市场细分以及执法环境等等,可是毋庸置疑,环境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力是非常重要的。林箐很欣慰她来到了北京,不仅是因为她终于弄清楚了重轻乳酪蛋糕的区别,更为重要的是她有机会结识都像小许这样的朋友。他们可能来自不同的城市,甚至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生活背景和成长环境,他们可能是微笑的,可能是哭泣的,可能是欢快的也可能是悲伤的,可是他们现在同样聚集在这里,在这所偌大的城市里共同追梦,也许他们梦的内容不一,但是恰恰因为不同所以才格外显得五彩缤纷,绚烂无比。林箐非常诊视和小许的友谊,可是现在她要走了,如何开口是好呢?

林箐忐忑不安地回到家,还好许父不在家,小许说他爸妈有老朋友今晚请客吃饭出去了。小许把包装精美的芝士蛋糕往林箐面前一推,讨好似的说:“你最爱吃的那款,我可是特意开车过去买的哦。”说不上为什么,林箐的心里既温暖又心酸。温暖的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小许一直对自己关怀备至,情深意切,这份情感是那样珍贵那样纯粹。心酸的是自己现在无以回报,甚至连最简单的陪伴都可能做不到了,心中不禁涌起发酸发涩的苦味。

林箐接过小许递来的蛋糕,勉强挤出一笑,赞叹:“真好吃,真好吃。”小许开心的笑着,眼睛弯弯的,很是好看。林箐很想告诉她自己要搬家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不能这样直接说,得找一个万全的理由。”林箐这样想着就暂时没提起这样事。

因为想赶在许父回来之前,收拾整理好可以不再出房门,所以林箐简单的梳洗后便早早躺下了,她对小许说身体可能还是有点不舒服,需要安静的休息一晚上,所以小许也没过来打搅。这下林箐就把房门牢牢的锁死了,想想不放心,又拿了椅子,椅子上放上几个瓶子将门抵住才罢休。

林箐躺在床上将自己的所有家当行李盘算一下,到时候估计还是需要找老同学帮忙跑一趟。除此之外,该找什么样的借口能够说服小许成了让林箐整晚都翻来覆去烦恼不已的问题。万万不能挑明,否则小许如何面对她,问题不是自己有没有证据,小许相不相信,而且要把真相挑明就等于让小许在亲人和朋友之间做选择,这对于小许来说太残忍了。林箐不能把这个难题交给她。那找什么理由啦,为了上班方便点?这里离上班的地方已经够近的啦,再说小许还有车,两人同进同出再没有别这个更方便的。希望要点个人空间?三四百平的豪宅,平时就两个人住,关上房间就是自己的小世界,哪里没有私人空间,想想一般北漂女孩住在阴冷破旧的塔楼里,和来路不明的室友每天早上抢着用卫生间,如果遇见不卫生、不自觉的人也只能叹口气,自己这样好的运气哪里去寻。有了男朋友,希望约会能够方便点?林箐刚冒出这个借口,就被自己立即否定了。太拙劣的剧本了,连个男主角都没有,这怎么还能瞒天过海。要不就说自己父母要来了,希望能够在这里长期住下来,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推说父母暂时有事过不了,总之先搬出去再说。对对,这个理由好,就它了,还有不能让许父知道自己的住处,不过他应该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跟踪自己,在不方便不容易得手的情况下来冒这个险。林箐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梳理整个事情,生怕有半点疏忽,想着想着,眼皮犯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可是许父这只老狐狸能够轻易放过即将到手的鸭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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