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胆！好气势！”万化洞洞主听了石小吏狂妄的宣言，怒极反笑。
他的声音无比巨洪亮，每一声笑都像是晴天中突然爆发的炸雷，甚至于以他为中心产生了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冲去。要不是一二三拉着石小吏，他就被这冲击波轰飞了。
万化洞洞主那像一头恐怖的猛兽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石小吏，后者也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他。
“你的气势确实不错，可是没有实力空有气势，只有死路一条。”万化洞洞主突然出手，看似简单地向前拍出一掌，石小吏和一二三却觉得有万兽崩腾，朝自己扑来。
掌还未至，一股令人绝望的可怕压力已经将石小吏和一二三彻底束缚。
别看这一掌朴实无华，但真要爆发出全部威力的话，怕是足以将整个巴陵县城都彻底拍碎！
别的不说，光是此刻一二三和石小吏所面对的掌压就足以将一群人挤碎。若不是石小吏不断接受地狱般的磨练，拥有令人瞠目结舌的体魄，早就死上好几回了。不过即便是这样，石小吏那坚韧的骨骼都在万华洞洞主的掌压之下发出快要碎裂的响声。
“这里就交给我吧。”一二三突然一拍石小吏，把他推到了身后。石小吏无法反抗，只能艰难地扭头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你……你不是不会武功！？”
“我不会武功，只是会舞文弄墨罢了。”一二三的眼白变成了黑色，而瞳孔中的棕色也褪去了，形成了两道深不可测的黑渊，在他双目极致黑暗的深渊中，有两头四角白鹿在欢快地跳跃。
面对势同万兽奔腾的一掌，一二三周身突然爆发出骇人的黑光，仿佛要吞噬一切般深邃。他的拳头一边划动一边渗出可怕的乌光，并凭空带出一道泼墨般轨迹，挥洒的犹如墨汁般的真气散溢出去，居然将周围的压迫给抵消了。
“画心！”
一二三一声大喝，挥拳迎上万化洞洞主的一掌，他相当于在以一人之力对抗高速狂奔的万兽，这一点墨色在兽海中是如此的渺小不起眼。
但是这一拳与一掌的相击却爆发出了九天轰雷般的巨响，流动的大气在短暂的凝滞之后仿佛开始疯狂的奔腾，方圆五里的大地都因为这一击而发出哀鸣般地炸裂声。
狂乱而凶残的万兽之力，深邃而厚重的山水拳意，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相互撞击形成了席卷万物的漩涡。在这无匹的能量面前，别说区区人类了，就算是一座高墙拱卫城池也会在刹那间被彻底粉碎。
能量漩涡持续了只有盏茶功夫，当这一切都散尽之后，石小吏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听到万化洞洞主的声音：“原来是你……看在你和我的弟子齐名的份上，我饶你不死。看在你不独自逃命的份上，我饶这小子不死。”
石小吏睁眼抬头，发现挡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大却残破的身影。
“一二三……你……”石小吏的眼睛湿润了，因为那个身影正是一二三，此时此刻，这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男人却无比狼狈。
这个男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随风无力地飘荡着。因为他背对着石小吏，所以只能看到他的后背，那光洁的背部没有一道伤痕。只是此刻的他已经少了一只手臂，而且是他平时握笔的右手。
“哭什么啊，咱们不都还活着嘛。”一二三的声音还是那样懒洋洋地，不过现在是因为他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对了，现在你知道第三个气是什么了么？”
“知道……”石小吏一边哽咽一边说道，“是气勇！”
“你还没那么笨嘛，哈哈。”一二三无力地笑道，“不错，就是气勇，无论面对什么，都有活下去的勇气。同时，也要有为某些事情不惜去死的勇气，这就是气勇！”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俺听不懂！”石小吏突然嚎啕大哭。他已经没哭过了，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却怎么也忍不住泪水。
“放心，我死不了。”一二三回头看了看石小吏，就地盘腿坐下了——他已经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
“提问！你已经知道了气势和气勇，那么第一气，也是最重要的一气是什么！？”一二三深吸一口气，突然喝道。这一声是他强运真气爆发的道喝，能够震慑人心，如果运用得当，说不定就能够引发顿悟。
石小吏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他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因为他所有的思绪都沉浸在了回忆里。
从最开始，从北荒的生活开始，从那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父亲开始。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石小吏已经忘记了，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似乎很爱打仗，还喜欢抱着石小吏上战场。但石小吏从来没见他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杀过人。
思绪飞转，他跟妈妈在不知道是谁的保护下从北荒一路南下。好像有很多人都冲过来，然后被那个保护者杀掉。妈妈想让那个保护者少杀人，为此还收了重伤呢。
时间到了石壕村中的日子，妈妈教石小吏读书写字，当然最重要的是乐谱。她还把她最重要的凤尾寒给了石小吏。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似乎没多久，但当回忆清晰起来之后，又似乎那段时间永远都没有尽头。
几年后，妈妈旧伤复发，加上染了重病，就死了。死后留给石小吏几套衣服，还有那句“笙歌莫断，此生清安”。
得按照世俗的说法，石小吏应该算是有深仇大恨的人。杀父之仇啊，杀母之仇啊云云。但是妈妈从来没有跟石小吏提起过，实际上，石小吏学会“仇恨”这两个字还是前不久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石小吏抄下这两个字去问一二三是什么意思，一二三说：“就是睡觉的意思。”
跟一二三学字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因为之前妈妈是拿着《千字文》和各种曲谱教自己识字，好多字他都没有见过。一二三总会告诉石小吏那些字是什么意思。
不过石小吏不确定他教的是不是对，因为有时候石小吏可以感觉到这个家伙真的是在恶作剧。
好像什么事在一二三看来都是恶作剧似的。当然石小吏也是喜欢玩的，对有趣的事情他都会感兴趣。但和一二三比起来，石小吏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是气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