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亦楚凡,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我三岁进了亦家。
第一次见到那个我该叫他父亲的人。
当时的我,穿了麻布破洞的旧衣服,看着这个金碧辉煌像是宫殿一般的那房子,还有那个满脸笑容的男子,高高在上,我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进退,我的父亲一步步朝我走来,他拍拍我的脸,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他会来抱我,我的斜右方却突然蹦出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他穿着光鲜像是个小小的贵族骑士,他的声音很好,甜甜地喊着‘父亲’,眼前的男子高兴地抱起了他,却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我看着那个我本该叫父亲的人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的头低着,只是不停地撕扯捣弄衣服上的破洞,眼睛涩涩的,原来那个时候,我就懂得了难过。
我任由家丁把我抱起,从此,我就成了亦家的二少爷。是的,父亲在我面前抱走的那个男孩大我一岁,他叫亦湛远,他还有个很美丽却总是让我觉得害怕的母亲。
我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妹妹,她是父亲从孤儿院领养的女孩,长得非常漂亮,有着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还有一头乌黑的自然卷发,像个上天精雕细琢的洋娃娃。
我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正在外面的庭院里,当时的我,好奇地凑过去,看着她蹲在地上皱着眉头,可爱的眼睛眨啊眨,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她看见的时候,愣得都张大了嘴巴,我被她看得也只能愣在原地。许久之后,她却突然笑了,用肥肥嫩嫩的小手捏捏了我的脸,又是碰了碰我眼睛上的睫毛,她说,你是哥哥吗,哦,对的那,原来不是啊,要是哥哥看见我在这肯定要骂我了,不过你长得跟哥哥一样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不是来陪我的玩的呀……她就这样叽叽咋咋地说个不停,但我却很有耐心地听着她说话,觉得呆在亦家并不是件很不高兴的事。我说,我叫亦楚凡。她一下子就高兴地拍拍手,说道,以后叫你小凡子好了。嗯,对的,就是这样。
她说,我叫亦雯,是哥哥的妹妹。
我喜欢喊她‘小亦’,因为我觉得那是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认识她,真的是让我感到最快乐的事情,也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我喜欢跟在她的身后,陪着她每天来这片庭院。她盯着宽广的空地,数着地上的嫩芽,她告诉我,是父亲帮她种的蔷薇花,以后每年,它们都会长高,然后,她也会长高,我也会,亦湛远也会。
在亦家的日子,确实富足,富足到要什么有什么,但唯一不能有的是父亲的疼爱,父亲忙于公司的大小事务,连回家的时间也只是关心他疼爱的大儿子,那个我该叫他哥哥的人。
七岁那年,亦雯被别的男生欺负,我用石子赶走那些人,却在傍晚的时候被家长找上门,指控我的罪行,可是我明明没有错,父亲并没有听我的解释,我也并没有认错,结果换来了狠狠的一巴掌。他严厉地斥责我,并不是富人家的孩子就可以欺善霸主,就可以恃强凌弱!可是我却残忍的笑了,擦去嘴角的血,盯着他的眸子,绝情地说道,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穷孩子罢了!
是的,在这样的家庭里,就算吃得暖穿得饱,那又怎样,得不到亲人的关怀和疼爱,连孤儿都比不上,也许父亲真的怒了,他的手颤抖地又要甩下一巴掌,却在接近之际又放下了,那时的我根本不会明白他的心疼,所以只是以为因为觉得亏欠,是啊,那是他欠我和过世的母亲的。
我闷闷地回到房间,亦雯却笨手笨脚地拿了膏药替我擦伤,她边哭边抖着手的样子很是滑稽,她说,对不起,我真是笨……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眼前的小女孩,或许是第一眼,或许是每次我离家出走都会给她抓住然后赖着我不放,或许是每次她都要嚷着我学习梳辫子然后给她扎一个好看的发髻,又或许是此时彼刻,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是唯一一个让我在冰冷的亦家感觉到温暖的人,她每次都会违者我的想法让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但几乎每件事,都让我成功地摆脱想要逃避的心理,每次她都无心却弄巧成拙。我看着亦雯的漂亮的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小凡子一定会一直在小亦身边的,他再也不会逃开了。
我还是依旧跟在她的身后,倒像极了一个乖巧羞涩的弟弟,但我甘之如饴,我习惯了被她的古灵精怪弄得头疼,习惯了给她轮换着编好看的头发,习惯了给她讲笑话,给她唱歌,第一次听我唱歌的时候,她就一脸的迷恋,说我长大了是个能迷死万千女童的潜力股。可是后来,我并没有按照亦雯所说的成为一名可以让她崇拜的歌星,还是因为父亲的反对,送我出了国,叛逆之下却结识了一些国外朋友,转向赛车,但之后也被父亲制止了。但这皆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