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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死生契阔(2)

一天,张伟从电视上看到一条新闻,说东北有个人每天给植物人妻子按摩,十年之后,妻子竟然醒来了。张伟就突发奇想,如果有人也天天给朱丽按摩,朱丽是不是也会醒来呢?如果朱丽醒了,她不就又和从前一样美丽迷人了吗?她不又可以重新登台表演了吗?一连想了好几天,他决定去找朱丽父母,他要照顾朱丽,每天给朱丽按摩,如果朱丽能醒来最好,如果朱丽一直醒不了,他就照顾朱丽一辈子。就这样,张伟找到了朱丽父母,希望朱丽父母能答应他的请求。

朱丽父母听张伟说完,心里不知有多感激。女儿都成植物人了,张伟还这么痴情地爱她,把女儿交给他,他们绝对一百个放心。可是,朱丽和张伟什么关系都没有,就这样让他去照顾,又有点说不出去,真把朱丽嫁给张伟吧,他们心里又过意不去。可张伟说,这辈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娶朱丽为妻,朱丽身体好的时候,他也只是想想,现在朱丽成了植物人需要照顾,他才有勇气提出来,如果朱丽父母同意,他不但会好好照顾朱丽,将来还会为二老养老送终。朱丽父母见张伟如此诚意,就点头同意了。张伟一看,赶紧给朱丽父母鞠躬,改口叫了“爸、妈”。

张伟和朱丽的婚礼很简单,就在张伟租住的小屋举行。朱丽穿着被张伟洗净的婚礼,静静地躺在床上,张伟坐在朱丽床边,拉着朱丽的手,深情地说:“朱丽,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早已把你深深地刻在心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会用一生来精心呵护你,让你在你的世界里幸福快乐。”看着张伟那认真的样子,朱丽父母流下了眼泪。

从那以后,张伟就担负起了照顾朱丽的责任。早上,张伟给朱丽挂好输液瓶,整理好被角,收拾好屋子,然后去上班。中午,张伟回来换输液瓶,给朱丽擦身子,用热水烫脚。晚上,张伟给朱丽洗洗换换。从晚上九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两三点钟,张伟不停地给朱丽按摩全身。为了按摩收到最好效果,张伟特意买了一本按摩书,一边照着书按摩,一边在朱丽耳边放舞曲。那些舞曲都是平时朱丽演出伴凑用的,张伟觉得朱丽喜欢听,也应该能听得到。一天下来,张伟总是腰酸背痛,两手肿胀,眼睛通红,但他没有怨言,他爱朱丽,他愿意为朱丽付出。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三年就过去了。朱丽在张伟的精心照顾上,面色红润,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而和伟却像变了个人,眼窝深陷,腰弯背驮,一下子老了十多岁。邻居们都劝张伟别白费力气了,朱丽不会好的。张伟不听,说他自己心里有数。

有天晚上,张伟正在张朱丽按摩双腿,按着按着,他感到朱丽的腿突然跟着音乐的节凑微微抖动起来。他心里一阵狂喜,看来按摩凑效了,朱丽已经有了感觉,再加把劲,说不定朱丽真的会醒来,奇迹真的会发生。

张伟给朱丽按摩得更加起劲儿,时间从晚上九点一直到天亮。这样一连按摩了几天,张伟支持不住了,终于有一天快到天时,张伟趴在朱丽腿上睡着了。

张伟正睡着,突然觉得脸上火烧火爎一阵疼。睁眼一看,朱丽居然坐了起来,正大瞪着眼睛,扇他耳光,一边扇一边尖叫:“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啊,你,你,救命啊,来人呢!”叫着,朱丽跳下床,打开房门跑了。张伟惊呆了,眼睛瞪得老大,以为是在做梦。

四、噩梦惊醒

朱丽一直跑到大街,找个公用电话给刘波打电话,哭着说:“亲爱的,你在哪里?你快来接我,我被人绑架了,你不知道吗?”刘波当时就蒙了:“哎,你是……”朱丽哭得更凶了:“你连我都听不出来了吗?我是朱丽呀!”刘波仔细听了听,真是朱丽的声音,他不相信朱丽会醒来,以为有人冒充,想看个究竟,便让朱丽在原地等着,他马上开车去。

十几分钟之后,刘波找到了朱丽。见刘波来了,朱丽一头扎到了刘波怀里,浑身颤抖:“亲爱的,我好怕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是在举行婚礼吗?我为什么跑到了一个男人的房子里?”刘波仔细打量着朱丽,发现朱丽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身体有些虚弱,不过这倒令朱丽更加迷人,就像病中的林黛玉,更招人喜欢了。刘波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朱丽的病这是好了,自己要想办法重新得到她。

刘波让朱丽上车,编了一通瞎话,说他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来了一帮歹徒,把朱丽打蒙了劫走,向他勒索钱财。他交了钱,歹徒才答应放她。既然她已经安全脱险,这事也就不用追究了。朱丽什么都不知道,刘波这么一编,朱丽也就信了。刘波又带着朱丽买了一大堆衣服,到美容院做了全方位护理,然后把朱丽带到了他的新家里。

刘波有好几处房子,每个房子里都有一个女主人。他领朱丽去的那处房子还没有女主人,他准备把朱丽留在那里。

刘波把朱丽带到家里之后,打电话叫来当医生的朋友,给朱丽做了检查。那个人检查之后,说朱丽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虚弱,需要加强营养。送走了朋友,刘波心里有底了。看来朱丽是真的没事儿了,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考虑让朱丽当他的N奶。

当天晚上,刘波在家里摆了满满一大桌,跟朱丽说,先给她压惊,然后好好在家里休息几天,等朱丽情绪稳定了,再重新举行婚礼。朱丽点着头,说全听刘波的。

吃饭的时候,刘波越看朱丽越好看,欲火不禁从脚底燃烧到了嗓子眼儿。烧着烧着,刘波就受不了了。他紧紧抱住朱丽连呼哧带喘:“小宝贝,你可让我想死了。”说着,就要啃朱丽。

就在这时,房门“咣”的一声开了。刘波老婆田甜抱着孩子站到了门口,一见刘波抱着朱丽亲热,把孩子往沙发上一扔,就冲过去扯住了刘波:“你这个花花公子,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狐狸精,今天真的让我逮着一个。”说着,上去就抓朱丽头发:“你这个狐狸精,你抢我老公,我打死你!”

朱丽被弄蒙了,奋力挣脱:“你这个疯婆子认错人了,他是我老公,他是刘波,你看看清楚。”田甜眼泪横流:“我看什么清楚?我都看了三年了,怎么会不清楚?你说你找男人找谁不好,干嘛要抢别人的老公?我和他都结婚三年有了两岁的孩子了,你就甘心当二奶呀?”朱丽瞪大眼睛看着刘波:“什么?你已经结婚三年了?你都有孩子了?这是真的吗?难道你一直在骗我?”朱丽眼泪流了下来。刘波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朱丽,我没骗你,这事儿是……你……”刘波不想把朱丽成了植物人之后就和她离婚娶了田甜的事说出来,可不说这事儿又没法解释,只好把田甜拉到一边:“你先回去,这事儿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朱丽一听,刘波跟那个女人真有关系,便抹把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朱丽回了家,朱丽父母一见,惊得半天没说出话了。朱丽母亲拉着朱丽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孩子,你是我女儿朱丽吗?”朱丽趴在母亲怀里哭着:“我怎么不是呢,我好命苦啊,刘波居然是个有妇之夫。”朱丽母一听,就把朱丽成为植物人的前前后后说了出来。朱丽听得目瞪口呆,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朱丽母亲拉着朱丽坐下,说:“丽呀,你现在是张伟的妻子,没有他精心照顾你,你恐怕不会醒得这么快。”朱丽泪眼朦胧:“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张伟,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怎么和他生活?”

朱丽刚说完,刘波闯了进来,握住朱丽的手说:“朱丽,原谅我吧,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你病重的时候不管你,我现在知道错了,我是真的爱你呀,如果你能原谅我,重新回到我身边,我马上和现在的妻子离婚,至于照顾你的那个人,我可以给他钱,让他和你离婚,相信我,我真地会好好爱你一辈子的。”朱丽抽出自己的手,趴在了床上,冲刘波大叫:“你走,你走吧,我现在心里乱极了,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刘波走了,朱丽父母也走开了。朱丽一个人趴在床上,她想向不出自己三年植物人是怎样过来的,但他能想向得出侍候一个植物人三年有多难。那个张伟在自己已经变成植物人的情况把自己娶回家精心照顾,和刘波比起来,张伟对自己的爱不知要比刘波大多少倍。想到这里,朱丽心里不禁有种暖意,对张伟生出一种感恩之情。她想,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去看看张伟,她和张伟将来怎样,只能看他们的缘分了。

五、死生契阔

几天之后,朱丽经过精心打扮,在朱丽父母的带领下来到了张伟的出租屋。还没进屋,就看见有几个民工在拆门。朱丽走过去问:“师傅,这里为什么拆呀?屋子里的人呢?”民工说:“没有人了,这里拆迁了,人都搬走了。”正说着,一个中年妇女跑了过来,看看朱丽他们,问:“你们是找张伟的吗?”朱丽点头:“是啊。”中年妇女说:“他已经退了房回老家了,这里有一个箱子,他让我转交给你们。”说着,把一个纸箱子搬了过来。

朱丽打开纸箱子一看,见里面有几袋奶粉和一个大信封。撕开信封,里面是张伟和朱丽的结婚证,还有张伟写的两份离婚协议。在一个结婚证里,夹着张伟写给朱丽的一封信。信中写道:

“朱丽,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张伟,是市礼堂的小保安,你每次演出都是我维持秩序的,说心里话,我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觉得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是大演员,我是小保安,我爱你,就像一个歌迷爱上爱星一样,自找没趣。本来,我只想这么默默地爱着你,一直把这份爱带到棺材里去,谁知你在婚礼上被砸到了,成了植物人,我希望我爱的人永远快乐,永远幸福,就大着胆子找到了你家人,提出要照顾你。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提出和你结婚,只是为了照顾你方便,我在照顾你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越轨行为。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你能够醒来,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去找你喜欢的人,我还去当我的小保安,我们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你一直不能醒来,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妻子,照顾你一辈子。现在你醒了,你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的生活了,我也该走了。我们结婚的时候娶了结婚证,我写了两份离婚协议,你到民政局盖个章,我们就算离婚了。还有,没醒的时候,你只靠输液维持生命,现在醒了,你要注意保养,我没有什么钱,只能给你买几袋奶粉,这奶粉我是认真挑过的,里面没有三聚氰胺,放心吃吧,把身子养好了,早点上台表演,我还等着看你跳舞呢,再见了,希望你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看完短信,朱丽眼泪流了下来。多好的人啊,他照顾了自己三年,自己醒了,他什么条件也没提,就这么走了。自己不能没有良心,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朱丽跟父母商量,到张伟老家去面谢他。朱丽父母点头,说是应该谢,让朱丽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带上,和朱丽一起去谢张伟。

朱丽从礼堂打听到了张伟老家的地址,和父母一起坐车去了。几经周折,朱丽他们找到了张伟的家。一进门,张伟的哥嫂迎了出来:“你们找谁?”朱丽说:“我们找张伟,我叫朱丽。”张伟哥嫂一听,睁大了眼睛:“啊,请进吧。”

朱丽和父母进屋,一看,张伟正躺在床上睡觉,怀里抱着朱丽穿过的婚纱。朱丽问张伟哥嫂:“怎么?他病了吗?”张伟哥哥叹口气:“哎,他哪里是病了,他现在已经是等死了,他每天都抱着婚纱喊你的名字,整宿整宿不睡觉,这是刚吃了安眠睡了。”朱丽听了,心里不禁一阵痛楚,问:“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张伟哥哥拿出两个笔记本:“你看吧,这是他的日记。”朱丽打开日记,一页一页翻看。看着看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张伟的日记,从侍候她第一天开始,一直记到她醒来。每一天,朱丽有什么表现,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从张伟的日记中得知,张伟因为每天不停地给朱丽按摩,得了“冻结症”,也就是霍金得的那种病,由运动性神经损伤所致,医学上叫做萎缩性侧索硬化症。但为了让朱丽能够醒来,他强忍病痛,坚持为朱丽按摩。到朱丽醒来时,他已经病得走路吃力。回到家之后,就彻底倒下了。因为家里没钱给他治病,他只能等死。可他是真心实意地爱着朱丽,便每天抱着朱丽穿过的婚纱,喊着朱丽的名字,希望死的时候,能有朱丽穿过的婚纱陪着他。

看完日记,朱丽坐到了床上,轻轻摸着张伟的头,注视着张伟的脸。这一张脸,她是很熟悉的,只是以前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礼堂的保安。现在她知道了,就是这个人,把她从死亡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并为她倾注了一腔心血。他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她不嫁还能嫁给谁?

朱丽跟父母说,她不回去了,她要留下来照顾张伟。张伟的病是能治好的,他不会死,就像她的植物人能被张伟治好一样,她也要用全部的爱把张伟治好。朱丽父母听了,流着眼泪点点头。

朱丽父母走了,朱丽一直守在张伟床边。终于,张伟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含热泪的朱丽,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朱,朱丽?”朱丽擦擦眼泪,微笑着点点头:“是我。”张伟激动得声音颤抖:“你怎么会来了?啊?怎么会?”朱丽说:“我是你的妻子,老公回家了,我当然要跟来。”张伟眼里淌出了眼泪:“不可能的,我一定是在做梦,要不我就是死了,不是是,我已经死了?”朱丽轻轻伏在张伟胸前,柔声说:“老公,你不会死的,你还要好好爱我呢,明天我们就举行婚礼,然后我带你到城里去给你治病,你既然已经娶了我,就休想再把我甩掉。”张伟紧紧抱住朱丽:“老天爷呀,我幸福死了!”

第二天早晨,朱丽穿上了婚纱,张伟坐上了轮椅,张伟哥嫂放起了鞭炮。这就是张伟和朱丽的婚礼,没有悦耳的音乐,没有七彩的灯光,没有衣冠楚楚的宾朋,但他们心里却充满了幸福。朱丽就那样一直推着张伟,鞭炮在他们身后炸响,孩子们在他们身后跳闹,他们出了村,走上了公路,迎着朝霞走向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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