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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朗诺日波尔村在托里尔萨村西北面12公里的地方,从朗诺日波尔村开始,山道蜿蜒崎岖,因此虽然直线距离很短,几乎只隔着一座山,但托里尔萨村的村民仍然要通过那条唯一入山的道路走出去几乎半天,才能到达彼村。

此时,接近朗诺日波尔村的山道上,走来两个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个是有着深褐色长发的高大女子,她负着弓体宽大并且看样子很沉的长弓以及装着20支箭的箭囊,手上还提着一把大剑。她的上身穿短尾丘基班兽(一种魔兽,有着带斑点的漂亮毛皮)制作的斜靠,几乎是用一整块毛皮加上两条侧巾,勉强遮得住关键部位。她的下身则是另外一种魔兽皮制作的短裤,两条修长而布满疤痕的腿露在外面。她的脚上没有鞋,赤着脚踩在地上似乎很习惯的样子。

另外,她的瞳孔闪耀着红色,似乎表明她是个克罗特人。

如今在皇元大陆上,除了大部分是皇元族之外,还有其他少量的罕见种群。一种是前文所述的劳尔德瓦人,他们世代居住在山地,标志是蓝色的眼珠和惊人的膂力。但并非只有他们的眼珠是蓝色,另一种蓝眼族是居于普济和罗尔斯群岛联合王国岛屿上的蒙特克马多人,他们终生与海洋为伴,精于航海和制造木船。他们能徒手下潜到200公尺以下的海底,也能在黑夜的暴风雨下敏锐地找到航向,可以不夸张地说,他们是海洋的生命。

而克罗特人则是生活在卡蒂亚半岛王国沙漠地带的人种,特征是发红的眼珠与宽大的足掌。传说他们的眼睛是被热辣辣的光线刺伤后变红的,而宽大的足掌,则适应沙漠地形的生活。这些人是游牧的民族,喜好兽皮和宝石,他们生性坚忍、毅力刻苦,擅长抵御严酷的气候。他们的战斗技能很强,目力也很准,箭术可谓百不失一。这当然也与他们生活在动物很稀少的地方有关,如果没有准星,他们是生活不下去的。

此外,据说还有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存在,那就是神秘的伊尔斯密大陆。那里具说有精灵和天使存在,魔法师的职别比起皇元大陆要高得多。但是没有多少人见到过伊尔斯密人,甚至,似乎根本没有谁到过那个奇异的大陆。

穿兽皮克罗特女子正向旁边一个闷闷不乐的姑娘说话。她的本族语说得既快又流利,若不是有人很熟悉这种语言的话,一定会听得一愣一愣。

她说完话以后,好奇地看着对方。那是个有着浓密长卷发的漂亮女子,她的星眸闪烁出忧郁的光芒,似乎连天地都为之失色。她身穿着过时的男式猎装,手上拿着一头削尖的长杖。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瓦琼,你不懂的,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烦恼呢?再说,我跟你们克罗特人不一样,在你们那里,象我这样的女人除了嫁人还能做什么?可是我偏偏喜欢当骑士,我喜欢战斗,象男人一样。”

那个叫瓦琼的克罗特女子呱哩呱哩,又讲了许多听不懂的话。漂亮的女孩随即道:“算了吧,象你说的这样,我还不如死了。”

刚刚瓦琼对她说,在他们的族里,一个女孩长到成熟后,通常会被十到二十个男人同时占有,而她怀孕了之后,那个孩子会被认为是当她还在处女时第一个接触她的男人的。瓦琼说那种生活很有意思。

被二十个男人……还很有意思?漂亮的女孩不寒而颤。她望着瓦琼稚气的眼神以及散发出强大魅力的身体,忍不住脱口说道:“瓦琼,不要再回去了,我会供养你一辈子。”

这个克罗特女子浑身一震,她随即弃掉剑,跪倒在地,用嘴亲吻着对方的鞋子,她的通用语说得并不十分标准,然而却让人听得很有另一种韵味,“请您别说这样的话,我只是一个奴隶,我会毕生守护在您的身旁,艾雅大人!”

艾雅·迪·奥德赛拉起她,微笑着道:“你不是奴隶,瓦琼,永远不是。你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好姐妹,从那一天开始!”

原来这个漂亮的女子就是现任天蝎枪骑兵团的副团长、狮勋玫瑰骑士艾雅。当她说出这番话时,出于感动的瓦琼忍不住热泪流淌,她亲吻着对方的手背,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瓦琼能遇到艾雅实在是一个巧合。她虽然是个克罗特人,但还未成年,就被入侵的摩堪维那亚帝国士兵俘虏了。他们把这个倔强刚硬的女孩卖给商团作奴隶。马菲力局势紧张期间,艾雅时在第二军负责盘查往来商团,发现了这个女孩。她的红眼睛里含有那么多东西,不屈不挠、坚忍和信念,艾雅被深深地震撼了。她于是买下她。

克罗特人有善射之名,瓦琼跟随艾雅之后,逐渐得到了她的信任,成为她的亲卫。艾雅最初把她当作普通的女仆,其后在对利比斯王国的作战期间,有一次艾雅被陷敌人的伏击圈中,瓦琼在远处连发十多箭,没有一次虚发,并且奋勇地突入重围,负伤多处,冒死救出艾雅。在此之后,艾雅再也没有把她当过仆人。而这个对她也有着极大好感的克罗特人,更是忠心耿耿地决意为她献出一切。

在平常,艾雅除了向瓦琼学习克罗特语之外,还将自己所学的知识和军事技能倾囊相授。瓦琼学习能力虽然不足,但很刻苦,因此许多地方超出了艾雅的期望。艾雅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姐妹来看待。

瓦琼知道艾雅所说,指的就是她冒险救人的那一天。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说了一串克罗特语。

“我不是在感激你,瓦琼。”艾雅笑着拉着她的手,慢慢地往村庄走去,“那更不是感恩图报。知道嘛,我了解你,就象你了解我一样。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瓦琼一边走,一边竟然流起泪来,她哽咽着,用悲泣的声音说着大串大串又快又利落的音节。

“好了好了,亲爱的。”艾雅加快了步伐,故意把她们牵着的手甩的高高的, 逗得对方又很快笑起来,“不说这些,我们去找点吃的吧,都快饿死了。”

她们走下去,艾雅又想起了些什么,“还有,以后尽量说通用语吧,亲爱的瓦琼小姐。要辨别你的那些奇怪的话,真的很费我的脑子呢,真奇怪啊,你的语言又不是很差……”

一个穿着猎装的女人和一个穿着兽皮的女人,两个人说笑着走到村子里,给村里那些好事者带来了许多话题。

不过,她们很快地骑上了早已寄放在别人家的马匹,飞快地离开了。

在路上,艾雅恨恨地道:“一帮什么也没见过的乡巴佬,有什么好看的?”

“艾雅大人,您很美丽,他们是在看你。”瓦琼用略显生硬的大陆通用语道。

艾雅稍稍好笑,“算了吧,你也很美,瓦琼,只不过他们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嘴。你觉得他们的眼睛会长在哪儿?”

瓦琼呵呵笑起来。她们跑在一片湿地的旁边,几排稀稀落落的高大的乔木掠过身边。

忽然,瓦琼叫喊起来,她勒住马,道:“有个人,还有一匹马,在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艾雅屏住目力,勉强看到一个小点,她白了一眼瓦琼,自嘲地笑笑,“我可什么也看不见,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好的?难道红眼珠就那么管用吗?”

瓦琼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笑笑,然后一夹马腹,往那边飞速地奔驰过去。

艾雅紧随其后。她的骑姿比大部分的骑士都要优美得多,不光因为她接受过正规而严格的训练,还因为她是个女人,美丽的女人。在诸多方面,她的优势比男性明显得多,例如作战时候,她的动作常常会令对手迷惑。然而这种可怕的迷惑总会带来一记致命的效果。

“是个男孩子,脖子折断,似乎没救了。”很快跳下马的瓦琼对伤者作出检查和分析道。

艾雅一个交剪腿,从马上象只蝴蝶般掠下,轻盈地跑了几步停下。而她的那匹马,在身体一轻之后便紧张地立起前蹄,随后小跑着折回来,深通人性。

艾雅走到那匹已经死去的马前,她很有经验地翻了翻马的瞳孔,又察看了它的身体,“唔,象是中毒死亡的样子,是被蛇咬了。这个人还没死吗?”

“没有,要不要救他?”

“没有用的,治好了也是个残废,随他去吧。”艾雅冷血地道,她忽然看见南面有几个人骑着马往这里飞奔,为首的一个是骑士。

他们旋风般地扬起许多尘土,一溜烟地疾驰到这里。他们分别勒住马,为首的那个魁梧的大汉,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脸色马上就变得难看起来。

“你们是谁?”他大声地喊道,身后的人从马上跳下来,急急忙忙来到伤者的身边。

“呼吸微弱,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大人!”

艾雅冷冷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一种被人激发出来的斗志,平常战斗的经验在提醒她,眼前这个人绝对不容小觑。

瓦琼已经从马鞍处抽出武器,稍稍弓下身体戒备着。她的样子让人想起一头龇牙裂嘴毛发倒竖的母豹。

“你们把莱顿大人送回去,通知吉丝莉小姐,让她请最好的治疗师和魔法师,快!”

那骑士的随从很快将地上的伤者抬起来,因为怕再造成严重的伤害,没有骑马,而是直接背起跑走了。

“是你们伤了他吗?”那个人冷冷地问道。他的大剑从鞘中闪耀而出,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瓦琼开口便想辩驳,可是艾雅不由分说地阻止了她,“退到旁边去,亲爱的。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

男性骑士看到对方轻视的态度,不禁更相信是她们加害了自己的恩人,虽然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在怒火中烧之下,他再不追问,也顾不得平日里所恪守的骑士信条中不准以强凌弱的规矩。

“欧文·达克巴!请你们老老实实地跟我走一趟,免得我动起手来,剑上没有长眼睛!”

“好大的口气!”艾雅冷笑着道,她接过瓦琼抛来的长剑,麻利而潇洒地将剑鞘轻轻脱甩到一边,她双手交持地握着剑,摆好了战斗的姿态,“上来吧,无论你想怎么样,首先击败我再说!”

欧文的剑眉一挑,怒气勃发,他甩蹬下马,大剑从右臂延伸出去,斜指着地面,“如果你是男人,我早就不会顾忌什么!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艾雅最讨厌别人将她和男人相比,她们同时大吼一声,奋勇地往前冲去。艾雅的动作显然比欧文敏捷,她的身体腾空,剑从天而降,带着一道闪电般的光芒往下劈去。而欧文,则全力上隔,“铛”地一声,两剑相交后,彼此都被对方的力量震得稍稍后退了半步。

艾雅有点吃惊,她的这一招是经过无数次实战的锤炼才练成的,加上巧妙的御气,使得她几乎连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加持在剑身上,这样的劈斫,即使敌人的武器不脱手,也会造成硬伤,甚至折断。可是这一次的对手竟然只用单手便挡住了她的进攻,只是稍退一步而已。

欧文的惊讶之意丝毫不弱于她。他的剑很巧妙地调整了仰起和方向,因此近乎于与对手作剑刃的交击,故此在强势下仍能保护住自己武器不受太强的冲击。然而眼前这个漂亮野性的女子,却有着超乎他想像的惊人力气,她是第一个能将自己逼退的家伙。想到这一点,欧文的自尊受到挫折。

两人随即展开了对攻,然而所用的方式截然不同。欧文属于毫无花巧的那种,剑式沉浑霸道,以简单实用为原则。往往只是一刺或者一挑,便会令对手生出面对千军万马之势。而艾雅,剑招华丽而虚实难测,她灵巧多变,力求使自己的兵器从极端不可能的角度攻击对手,她的跳跃和劈刺都极具威胁。

两人激斗了足足半个刻时,身体高速而紧张的运动,使得他们全身是汗。艾雅发现,这种攻击和防守几乎变成了毫无乐趣可言的喂招,因为他们越打,就越钦佩对方的武勇,所以使出杀招的机会也就越小。

终于,艾雅倏地跳出圈外,将长剑插到地上,看样子十分疲惫。

欧文停住脚步,他大口地喘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好象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艾雅脸上突然露出俏皮的笑容,“嗨,大个子,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可没有伤谁,那个人是骑马跌伤的,我只是路过看到而已。”

“骑马跌伤?”欧文神色一变,“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动手?”

艾雅和瓦琼相视而笑,“你的态度很有问题,大个子。虽然你的剑很厉害,但也不能在不明情况之下,就冒失地攻击一个无辜者吧?你是骑士?我看见你的剑上有骑士才有的徽章。”

瓦琼接着用生硬的语言讲述了莱顿那匹马中毒的迹象,欧文放下剑,急步赶去观察。不多时,他的脸色恢复了和蔼,嗯了一声道:“的确是中毒,肌肉很紧,象是奔跑时毒发身亡的。”

“你看得很准,骑士。”艾雅咯咯地嘲笑起来,以至于对方脸色一红。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并且,你们站在一个非常嫌疑的位置,如果处在我这个角度,你们也一定会质问的。”欧文不悦地道。

他收拾好兵器,重新跨上马,态度转为严肃。“我想请教您的名字,小姐。”

“艾雅。”女骑士微笑着道,她和瓦琼也整好装备,跨上战驹。欧文的眼睛狐疑地在她们身上反复地打量了一番,随后道:“愿神保佑莱顿·希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希望他有任何不测。”

“幸好他不是我的恩人。”艾雅冷冷地道,她拨转马头,再回身道:“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个人伤得很厉害,他可能需要一种叫尤奇的魔花粉。”

她的话嗄然而止,随后扬鞭而去。欧文望着那两个奇怪者远去的方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一个很难让人生出敌意的女人。”

回到伯德旅馆后,欧文向奥克巴、吉丝莉等人提起那些殴斗的时候如此评价对手道。“她有着非凡的容貌以及可怕的武勇,在这么多年的战斗中,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劲敌,并且她居然还是个女人!”

詹森抚摸着下巴,轻轻地“唔”了一声,“很值得玩味,欧文大人。她仅仅从你的剑式上便看出你是个骑士……”

“那是曾经的事情了!”欧文不高兴地打断道。

谈话者显然没有在乎他的感受,径自夸夸而谈,“您的厉害我们都见识过,如果说,连跺跺脚整个达尔洛斯都会震动的魔鬼沙迦也只能俯首于您的剑下,那么今天您所遇到的,只可能是公国内最有名气的几个骑士之一,哦,她还是个女骑士!”

“哦?”欧文怀疑地道,他在努力地回忆着,“似乎是挺象骑士。她的剑术必出自名家,基础尤为扎实,在剑招上甚至能看出那种惊人的枪技……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在马上对战,否则我一定能看得出她的底细来。”

自从在托里尔萨村一战后,银狼佣兵团上下,都对欧文有着极大的钦佩。如同佣兵的天性,敬服强者。杀掉“魔鬼沙迦”所带来的另一个作用,就是有许多清除盗匪团、保镖甚至对抗正规军的仕事接踵而到,据说仕主都是受朋友或者是佣兵公会的推荐,主动找上门来的。

“好了,好了!”伯德旅馆的女主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先生们。现在我们的朋友,莱顿大人已经快要断气了,请问诸位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康复吗?!”

几位三大五粗的汉子不由得都发起愣来。半晌,里奇道:“刚刚那位治疗师不是说已经保住莱顿大人的性命了吗?”

“保住和治愈是两回事!”吉丝莉生气地道,她们几乎忙了整夜加一个早晨,结果全萨丁堡有名的治疗或魔法师都来过伯德旅馆了。其中,只有个老治疗师倾尽全力,施行了高级治愈术,结果只是勉强将他从濒死边缘拉回来。对于脖子骨折并陷入昏迷的人来说,内伤比外伤要难治得多。换句话说,莱顿昏迷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如果不尽早唤醒他,后果极难预料。

“那个……那个女人……”欧文忽然想起艾雅曾经说过的话,然而刚刚吉丝莉的责怪言犹在耳,他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来,“我是说,那女人说她有治疗的办法。”

“什么!”吉丝莉差点跳起来,“你把话说清楚,欧文大人!”

欧文长吁了口气,一迭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待了。吉丝莉听得眉头大皱,“这么说,那种叫尤奇的东西能治好莱顿的伤?”

“是魔花粉,我不会听错的。”欧文纠正道。

“不管它是什么,我们都要赶紧找到。”吉丝莉起身,指点着吩咐下去,“欧文,你给我去找那两个女人,要快,即使动用商团的资源也不要犹豫。找到她们,把她们带到这里来!奥克巴,你和里奇去询问所有有名的治疗师和魔法师,打听这种叫尤奇的魔花粉哪里能搞得到,如果有的卖就赶紧买回来!詹森,你按照莱顿大人的记录本上的地址,去胡安城把一个叫简的魔法师请来,她可能是莱顿大人的亲属,如果他真的不行了……就让她来见最后一面吧。”

所有人都起身应命,毫不犹豫地走出去执行了。大概过了好半晌,他们才陆续想起来,这一次发号施令的并不是他们的长官,而是平常态度和蔼又喜欢轻声细语的吉丝莉小姐,真不敢相信在紧急情况下她的脾气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怀着敬畏而讶异的心情,他们各自行动。然而没有几天,情况又一次急转直下。

事情是这样的,在詹森出发以后的几天里,欧文和奥克巴都竭尽所能,准备完成使命,然而,两个女人好象从世上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而那种叫尤奇的魔花粉只是有人听说过,根本没有人见过,更别谈有地方卖了。连续几天之后,感觉不妙的欧文等人决定在萨丁堡城内城外张贴告示,寻找两个女子。然而,告示贴出的当晚,莱顿竟然就被人劫走了!

这下子,伯德旅馆上下,包括银狼佣兵团都象是炸了锅,吉丝莉急哭了,欧文、奥克巴等人把萨丁堡上上下下能搜的都搜遍了,出于担忧莱顿安全的考虑,他们没有在佣兵公会贴出悬赏。不过,他们各自的神经已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

而另一边,劫持莱顿的人却正是那天比武和欧文不分上下的艾雅·迪·奥德赛。

在与之交手后几天里,艾雅都闷闷不乐。在震惊于对手强悍的同时,她也暗暗感觉到不服,因此,她赌着气呆在加里团长的老朋友伯尔肯所在的中队的营地里。

没有想到,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欧文)竟然会贴出告示来寻找她,这简直是对她公然的挑衅!瓦琼见到这张告示之后,将之带回给艾雅看,气得她脸色铁青。她,堂堂公国的狮勋玫瑰骑士、天蝎枪骑兵团副团长、第三军元帅萨米沃尔公爵的女儿,竟然被一个滑稽的小子当成通缉犯在到处张贴!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艾雅,很想立刻找到欧文决斗,然而被瓦琼劝止了。敏感的克罗特人意识到,别人在如此急迫地追踪她们,是有原因的。艾雅在那一天故意刺激了对方,现在她们看到了成果。

因此,这件事一定与那个摔断脖子的家伙有关。瓦琼心里想着,她劝止了艾雅,说与其上当被人骗出来,不如开个玩笑,把他们最关心的东西拿到手。艾雅深以为然,于是,在当天月黑风高之夜,两人施展出绝技,一个潜入客房劫人,一个在外把风,演出了一幕十分精彩的哑剧。

自从艾雅从亚特里斯城跑出来散心以来,屯驻在萨丁堡城的海狼警备团第一中队几乎都沸腾了。艾雅在军界的名气,现在丝毫也不亚于公国“首席将军”奥维尔·桑塔图塔——后者是海星战斗团团长,龙勋骑士,享有“费尔姆(龙啸)”的家族战号。

相比之下,艾雅虽然在年龄和资历上都不如奥维尔,但是她却是公国内第一个受到“狮”勋号的女骑士,她近年来的辉煌战绩令每个战士津津乐道,然而这仍不是最主要的。艾雅的美貌、智慧和成就,都令他们痴迷甚至疯狂,在萨丁堡城,第一军的辖地里也能遇到热情似火的追求者,简直是大出艾雅的意外。

故此,尽管伯尔肯中队长再三地请求,艾雅也不愿再住到军营里,她选择了伯尔肯在城外的一座卫堡作为起居处。

此时,艾雅正在院中焦燥地来回走动着,她在等瓦琼给她送来的消息。天气很热,萨丁堡的气候很难得如此的不中性,因此虽然在树荫下面,艾雅仍感到心烦气燥。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后,瓦琼端着一大罐冒着白雾般的东西快步地走进院子。艾雅惊喜地眼睛一亮,她挥挥手,斥退了所有的下人。

“得到消息了吗?”

瓦琼先将罐子放在铁制的小方桌上,由于金属吸热性强,故此罐子外壁的边缘开始凝结成串的水珠,随后滴落在黑黝黝的桌面上。瓦琼用手贴紧桌子,仿佛这样能使她的手回温——看来所有的克罗特人都喜欢炎热而不喜欢寒冷,这样的热天,她们也竟不出一滴汗。

“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男人叫做欧文·达克巴,他原来是公国的骑士,服役于闪电中队,由于得罪了某些人,被弄到达尔洛斯来剿匪,失利后选择退出军界。此次消灭魔鬼团的托里尔萨村之战中,他手刃了盗匪团首领沙迦,听说在佣兵界的名次已经接近保罗·西曼。”

“达克巴骑士?”艾雅努力地回忆道,“我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呢,不过他能到闪电中队,也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呢。”

她忽又咯咯地笑起来,“现在这家伙肯定急死了!我真想看看他没头没脑到处打转的笨样!”

“艾雅大人,我觉得似乎不妥,我们劫来的这人,听说是迪尔斯商团的团长,如今声名雀起的佣兵组织‘银狼佣兵团’据说是该商团的专属佣兵团。因此,我们开玩笑应该适可而止,不要闯出什么乱子来。”

“瓦琼,先不要管他们了。”艾雅想了想,还是挥挥手止住了她的话。她的眼光转向那个小罐,“哦,这是不是维彩酒吧的冰啤酒啊?”

瓦琼微笑着点点头,艾雅兴奋地捧起罐子,大口喝了起来。

终于,她停下动作,用手抹抹嘴,舒服地打了个寒噤,在对方面前,她从来不会讲究什么淑女风度,“真好啊,瓦琼,还是你最知道我在想什么。刚刚的那点儿坏心情现在全跑光了!我们去看看那个什么商团的团长吧。”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往里厅走去。当然,连瓦琼都不相信莱顿那样子纤弱和矮小的孩子竟然是一个拥有专属佣兵团的商团长,除非他是从哪儿继承了这支商团。

“瓦琼,你的药粉会有效果吧?”走的当中,艾雅有些不安地问道。

“放心吧,尤奇草只生长在沙漠的深处,非我们克罗特人是采不到的。别看我这么一小瓶药粉,我可是收集了好些年的呀。”瓦琼自豪地说。

“真是奇怪的植物呢,这些花粉为什么要从鼻孔里倒进去?”

“尤奇花的粉末含有魔法性质,是疗伤的圣物,但是它会有很大的副作用,从鼻子里倒进去是为了避免使病人的内脏受到更多损害。其他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你爷爷?他现在还活着吗?”

“死了。”瓦琼毫无伤感意味地道,“在我十一岁那年他就被兀鹰带上了天。”

“对不起。”艾雅有些抱歉地望着她,却又冒出另一个不该问的问题,“那么,你的父母呢?”

“我的母亲改嫁了,因此我们族人中没有人承认是我的父亲,是我的爷爷抚养了我。”

“奇怪,你爷爷难道不知道他哪一个儿子生了你吗?”艾雅糊涂起来。

“不知道,”瓦琼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有四十多个男性族人都是他的儿子,我母亲曾经和四十多个男人中的……”

艾雅连忙用劲地摆摆手,“好了好了,停止!我明白,我不问了。”

瓦琼很听话地点点头,她们来到内室。

莱顿·希尔平躺在一张行军床上,他的身边拴着一只覆盖着薄薄霜层的波尔特魔兽,这是只象猪一样的东西,身体最长的也不会超过半公尺,但是这东西的好处在于它一到夏天就会休眠,并且身体散发出非常寒冷的冻气。故而如今市场上的大量被贩卖的波尔特魔兽多半是用来降温消暑的,它对于封闭的空间尤为有效。

艾雅原本是满怀着希望的,现在她却失望起来,“这个人还没有醒呀,是不是死了?”

瓦琼伸手碰了碰他的颈部动脉,摇摇头,“心跳已经正常了,只是还没有苏醒过来,看来还需要刺激他一下。”

艾雅呵呵一笑,从腰畔抽出剑来,上上下下地在莱顿身上比划着,“那么这样的刺激一定是最有效的了,先从胸口割开,然后把两条膀子分开来,从它的腰处剁掉,再把大腿卸了,最是后这只瘦不拉几的脑袋,真没意思……”

瓦琼吃惊地看着她,忽然又看着床上。

那个家伙居然醒过来了!他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看见鼻头上正停留一把剑,还在微微地抖动着,顿时又昏了过去。

两个女人夸张地大笑起来。艾雅收起宝剑,饶有兴味地道:“原来还真的有用呢,瓦琼,你觉得我去当个治疗师,有没有前途?”

“当然,艾雅大人。您这个治疗师是最厉害的,因为临死的病人也可以被您的高超技艺救活……”

两个人又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

而那个倒霉的家伙莱顿,还真的又倒了一次大霉。长时间的昏迷使得他身体更加虚弱,并且脑子也不是很清楚,受到轻微的惊吓,他便不能自主地再次陷入昏迷。好在瓦琼又替他施了一点尤奇花粉,总算又将他从恶魇中解救出来。

他睁开眼来,眼前是个高大的屋子,斜射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绢丝窗帘,已经不那么耀眼了。门窗关着,屋内有一股凉气。他发觉自己的脖子好疼,扭头的动作变得既艰涩、又为难。他的眼前站着两个女人,都很漂亮,其中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竟然是红色的眼珠……

“对,对不起,我这是在哪里?”虚弱的病人开口问道。

对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好象很为难的样子。她们非常奇怪地推脱了半天,最后还是那个红眼珠的女人用生硬的语气说道:“您跌伤了,我们把您捡了回来,这里是我们的家。”

“哦对,我想起来了,”莱顿轻声地道,语气中充满了感激,“我的马受惊了,我跌下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谢谢你们救了我!可以给我点喝的吗?”

艾雅象作了坏事似的,感觉脸上发烫。这个人醒了,还在感谢她们相救!天哪,以后怎么解释,到底自己还是个骑士哪!听见他需要东西吃,艾雅连忙跳起来,“我去拿!”便赶紧开溜了。

瓦琼不知所措,她只得留在室内和他打马虎眼。

“可以请教您的芳名吗,小姐?”

瓦琼的心在咚咚地跳着,她的脸色很是僵硬,嘴角牵动着但却笑不出来,好在这种景象是力不能支的莱顿所看不到的。“我,我叫瓦琼,莱顿大人。”

“您知道我的名字?!”这下子,男子惊讶起来,他转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瓦琼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此时端着麦粥和水走进来的艾雅却什么也不知道,她兴高采烈地道:“先吃点东西吧。”

莱顿点了点头,在瓦琼的搀扶下坐起来。出于抱歉的赎罪心理,艾雅破天荒地坐下来,亲自喂水喂粥给他吃。

开头的那碗饭莱顿吃得很慢,水也喝得很少。他听着艾雅不经意地说起自己的病症和昏迷的时间,不禁苦笑道:“真是个奇迹!我这样也竟然能活着?”

“是瓦琼救了你,她的魔花粉效果很奇妙。”

“魔花粉?是尤奇草吧?”病患问道。

艾雅手中的碗差点打落下去,她瞪着对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知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是尤奇草的?”

“因为……”莱顿的话一停,待艾雅重新喂了一口麦粥之后他才继续说道:“我看见这位小姐的眼睛,猜想到她可能是个克罗特人。而我也曾经读到过关于克罗特人的书籍,知道他们所居住的沙漠地方生产一种名贵的药草,这种药草的粉含有魔性,是治内伤的良药。根据这些,我想谁都不难推断出来。”

“现在我有点相信你是那个什么迪尔斯商团的团长了。”艾雅不知不觉中,把这句话还加重了分量讲出来,在一边连使眼色的瓦琼见势不妙,连忙道:“啊,莱顿大人,您要不要再来一点水呢?”

艾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灵机一动,连忙尴尬地补救道:“哦对了,因为我们救了您之后,多方打听,知道您竟然是某个商团的主权所有者,真是多有冒犯了!”

“没有关系。”病人恹恹地说道,“再给我点粥好吗。”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第二碗粥。这下子他的精神看起来好得多了,眼中也恢复了神彩。然而,他的表情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脸色忽而变青,忽而发紫,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女人,一直到有所感悟的瓦琼将艾雅拉出屋外为止。

“什么事,瓦琼,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在艾雅的记忆里,哪怕是在战场上被千万敌军包围了,瓦琼也从来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然而,这一次她却表现得如此慌张,这是个不祥的预兆。

瓦琼连续深呼吸了几口,这更加加深了艾雅的恐惧,“怎,怎么了,亲爱的?”

“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尤奇魔花的粉末有很厉害的副作用吗?”

“记得啊,你说会对内脏造成伤害。”

“我都是听爷爷说的,”瓦琼费劲地解释道,“可我现在又想起来那东西的一个副作用,它能让使用者在神智清醒的时候,强迫性地爱上他见到的第一个异性!”

“有没有搞错?!”艾雅跳起来道,“怎么会这样?”

“我听说,这种花的雌花很稀有,雄花需要雌花的花粉,便会释放出一种魔法元素,驱使花粉自己去寻找雌花。因此尤奇花的粉末里都带有一种特殊的魔性,被人体吸收了之后,就会转化成追求的意念。”

艾雅瞪着她,好半晌才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给他用药的时候很小心,可以确定那些粉末没有过量啊。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那种反应,我感觉得出来,因为我是克罗特人。”

艾雅忽然噗哧一笑,“瓦琼,你的感官也太敏锐了,这么说,他是看上了你喽?”

瓦琼难得的脸色一红,摇了摇头,“不是,艾雅大人,他是看中了你。因为你是刚刚第一个被他看见的女人。”

“怎么会呢?他醒过来,明明是打量你的!”艾雅象触了电般地推脱道。

“他是打量我的,”瓦琼心平气和地道,“可是他是先看过你之后再打量我的!虽然看我的时间长一点,但他的确是先看见你的!”

“是先看你!”

“不,是先看你!”

两个人争执不下。艾雅嘟着嘴生了会儿闷气,忽然又好笑起来,“瓦琼,亲爱的,你看看我们怎么会突然怕成这样呢?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有什么副作用了,说不定他比我们还正常呢。放心啦,不管是看了你还是看了我,总之我们赶紧把这家伙送回伯德旅馆去,最好再也看不见他是最好啦!”

“我也这么想,可是,我们怎么跟欧文解释呢?”

“谁管得了那么多,我们帮他治好了这个家伙,他还有什么可说的?”艾雅现在的态度,是迫不及待地要把莱顿往外赶,就象是要赶紧处理掉一个炸弹似的,这跟她当初高高兴兴地把他往这里头运简直有天壤之别。

简听说莱顿受重伤并且失踪的消息,差点要急疯了。

她乘坐着着杰夫特军事学院院长大人的专车,从胡安城急急忙忙地往萨丁堡赶,并抄小路通过了达尔洛斯地区,昼夜不停地花了五天时间,这才算来到目的地。

这是简第二次来到萨丁堡,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被送到这里最豪华的旅馆伯德旅馆下榻。然而她没有心情。

“请问,谁是最后一个见过莱顿的人?”她问着和自己一同前来的詹森道。

“是欧文大人,请您稍侯,我去找他们。”

过了一会儿,伯德旅馆的女老板走了出来,她非常热情,而且抱歉说自己未能远迎。不过,她脸上的忧色仍然明显。

“你是莱顿大人的……”

“姨妈。简·吕曼,夫人您是?”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吉丝莉,很高兴见到您,夫人。”

“对不起,不过我想马上知道关于我侄子的消息,我心急如焚,请原谅我的失礼。”

“啊,真是的,该说抱歉的是我们呢。”吉丝莉不无黯然地道,她将那一天莱顿去巡视牧场的事情说了,其后引述欧文的原话,讲述他和两个陌生女子交手的事情。在欧文张贴了那张寻人告示之后,莱顿便突然被劫走了。

“看起来,这事和那两个女人有关了!”简忧心冲冲地说,“知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下手?”

“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其中有一个好象是叫做艾拉。今早骑士不知道收到了什么东西,现在也失踪了,可能是去调查这件事了。”

一辆马车顺着林荫道往伯德旅馆内轻盈地赶驾过来,驱车的是两匹黑色灵驹,看起来极为漂亮。马车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在车顶上束着一扎孔雀毛之外,但是马与车灵动的配合,却是使人颇感奢华。

“吉丝莉小姐,詹森大人,啊,姨妈您也来了……”

在几个人正忧郁地探讨着有关莱顿的问题时,车帘一掀,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此时,马车倏然停住,不带起任何尘埃,两匹黑色的毛色光鲜的高大骏马象是雕像般昂首站立在原地,只是喷出的鼻息声仍旧是如此巨大。

“莱顿,亲爱的!”

“哦天哪,是莱顿大人!”

唯一没有说话的只有吉丝莉小姐,几天来沉浸在诸事不顺当中的她,乍逢喜事,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呆呆地望着莱顿,一时间竟怔住了。

大家先看见的是欧文·达克巴,他怀抱着虚弱的莱顿,小心地从马车上走下来,并有些心不在焉地朝众人打了个招呼。

简走上前去,双手已经施放出柔和的蓝色光线,她在紧张地探查着对方受伤的部位。她的这一次出手给予别人很大的震动,尤其是吉丝莉和欧文。

“不用了,姨妈。”莱顿轻柔地笑着,一面转过头去,“我已经知道了,叫奥克巴大人他们回来吧,不必为我担心了,詹森。吉丝莉小姐,这几天辛苦你了,很快我会到帝国去一趟,那时还需要再麻烦到你。”

“呃,不必客气。”吉丝莉心下释然,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然后便是如释重负后的疲劳。

“姨妈,我有些话正要和你说呢。”莱顿开口道,他的态度似乎是不着痕迹地劝止了众人询问的意图,待他们把他送到10号房之后,便知趣地退了出来。欧文一面布置严密的警卫,一面淡淡地回答着众人提出的问题。

今天他收到的信,是艾雅虚张声势的“通碟”,要求他单人独马前去应约。在毅然决定前往那个地方之后,欧文却吃惊地发现,对方并没有要报仇的意思,相反,她们准备好了车马,并且成功地治好了莱顿的病。

因此,不管她们出于什么目的绑架了莱顿,欧文也不能再追究其责任了,相反,他认为自己欠了对方些什么。他的表情尴尬,但对方的态度却也十分暖昧。

此时的莱顿,虽然身体上还没有完全康复,但心情方面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开始渐渐喜欢上那个既暴力又不失温柔一面的女孩。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跌入这样的陷井之中,仿佛他生来第一次作出了违背理智的决定,他想尽办法去接近艾雅。然而后者的态度却越来越是冷漠,越来越疏远他,渐渐地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这使得他感到沮丧。

此时,他躺在高枕之上,非常柔和地望着简。“告诉我,姨妈,这算不算得上是恋爱呢?”

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几年前的日子里,那时候的莱顿那么弱小和无势,不要说主动去爱人,就连暗恋谁恐怕都没有信心。可是现在,他成长起来了,他已经是什么迪尔斯商团的团长了呢!

“孩子,你怎么想的,就大胆去做吧,别害怕!”简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那个女孩知道你的心思吗?”

“我不知道,但我很惶恐,我很害怕……”

“一个怯弱的人是不可以去爱别人的,你不要管结果会如何,只要去做就成了!想她就去告诉她,不要担心什么。”简轻柔地笑道,她忽然想起班高,现在那个家伙在她的脑海里出现的频率已经大大高于她死去的前夫了。哦,这算不算得上是恋爱呢?简在心里也这样默默地问自己。

“哦,我明白了,姨妈。”莱顿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略有些困倦地合上了眼,“但是如果她不喜欢我呢?”

简哧哧地笑了,“别患得患失,亲爱的。你只需要问自己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是不是爱她?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不用再为这事费时间和精力了,但若是肯定的,你便不要再管其他!要知道,一个人想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轰轰烈烈吗?”莱顿睁开眼来,呼吸稍稍有些急促,“我没有把握呀。”

简温柔地望着他,轻轻地止住了他的话,“好了,别再想这些了。你现在该好好地休息,等到身体好了你再去想其他的事,好吗?”

莱顿点了点头,他仰望着天花板,忽然嘟哝道:“我陷入了困境,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为什么会想不出任何办法呢,哪怕是一点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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