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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流言,令杰夫特军事学院魔法师分院的学生们感到十分的吃惊!

传言说,本院的莱顿·希尔,是受最近被关押的大奴隶贩子查尔斯·马理斯资助,方才能够混入学院的。

查尔斯案无疑是近来公国内部各个阶层不同的人谈论最多的话题。在内务院的第二次审查报告中,揭发这个人拥有“全大公国最难以置信的庞大财富”,计有田园、田庄计90000余公亩,城堡11座,奴隶25000人以上,商贸团24支,商业作坊276处,其中包括44处赌场,9处色情场所和1座大型角斗场,手工作坊2210处,各类矿山3处,冶炼场36座,农业灌溉渠20条以上。估计他的全部财产合计约等于10795000余枚金币,超过大公国一年租税的30%!

查尔斯·马理斯真可称得上是迪克默里森大公国的传奇人物。此人出生于南方克里特省,身世却是个谜,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亲人。十几岁的时候,他迁居到拉布拉多省的惠特鲁城,起初,他以帮人作短工和从偏远省份贩卖些小东西为生,在城郊有过几十亩的田地。而后他搞起了贩卖奴隶的生意,经常来往于国内外,然而却并不景气。之后米拉扬河的改道使得他的生意出现了转机,拉布拉多省依靠河水滋养的无数农户陷入了困顿,大量人民流离失所。他得以买到许多的奴隶,并贩卖到最远至赛奥斯帝国的西北省份。他很快拿到了内务院颁发的奴隶经营许可,他利用他的头脑,在很短的时间内膨胀起来……他是个商业方面的天才,而惠特鲁城商业联合会会长的职务,简直是大才小用。

这个曾经遭人争议不休的富翁,如今进入了监狱之后仍为人所乐道,虽然话题的主旨有所改变。从查尔斯案的本身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对于那些“其他相关报导”也显然极有兴趣。莱顿·希尔的事情暴露了以后,在短短几天内,整个杰夫特学院都已经所知甚详了。

当事人莱顿,现在已经陷入到极为困顿的境地!

没有人接近他,没有人和他说话,所有的人都在背后对他指指戳戳……连丽奥娜、韦泰利,甚至嘉琳,在公众场合都不敢再走到他的身边了。

若不是莱顿有着极为坚强的意志力,恐怕他早就已经承受不了了。

只有简——他已经把这个她当成了自己亲人的导师,还是象以前那样,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令他感动的是,为了免去那些好事者的骚扰,简还将自己的私人休息室借给他住,莱顿感受着简母亲般的关爱,这使得他多少好受些。

这些天,查尔斯案的进展反倒是越来越慢。首先,内务院和第二军军部争执查尔斯案的归属权问题很久了,结果奥切尔斯特大公又下达了一道骑士团总部的命令,强调此案归内务院处理。与此同时,第三军元帅萨米沃尔·奥德赛突然地发布了南下支援马菲力地区战争的动员书,第三军两支分团开入拉布拉多省,在第二军辖区内公然进驻了惠特鲁城,并且接管了原匹特奥塞警备团的防务,当天,第三军更强行封锁了惠特鲁城的公路,将来自于内务院和第二军的调查人员秘密监管了起来。

卡尔和奥切尔斯特两位大公立刻做出强烈的反应,很快,内务院、骑士团总军以及第一、第二军分别给惠特鲁城发出照会,要求第三军换防到拉布拉多省西南的坎森特城。萨米沃尔却上书大公,称第三军的行动在于帮助友军,并且给驻扎在马菲力地区的帝国军增加压力,而对于查尔斯一案的归属问题,则三缄其口,采取拖延战术。

这时惠特鲁城、拉布拉多省甚至整个大公国,都沉浸在一种紧张状态之下。尤其是拉布拉多省,其时驻军已达七个分团,已经是大公国举国人马的大半。其中‘蒙巴罗冲锋团’5500人、‘弗兰茨重步战团’4000人、‘匹特奥塞警备团’8000人隶属于第二军,这是卡尔公爵的全部家当。‘雄鹰混编团’6000人、‘哈利法克斯铠步战团’3500人属第一军,也是奥切尔斯特大公的心腹嫡系,加上萨米沃尔公爵的两部人马‘贝蒂亚重装骑兵团’5050人和蓝月警备团9000人,混荡重叠的局势立刻变得模糊不清。此时的第三军,还有三支分团镇守北境,实力比起大公的直属第一军也毫不逊色。因此,如果事态不能平息甚至开启了战端,那么迪克默里森大公国的命运可想而知。

在公国三军互相对峙的这一段时期,莱顿被魔法师分院勒令停课检查,胡安城律令司也开始秘密清查莱顿·希尔与查尔斯的往来问题。

被停学的莱顿,心情已无复当初流言四起时的矛盾和恐惧,他平静地走出学院,来到胡安城的街头。

寻着“大猫眼酒吧”外张贴的招工启事,莱顿漫无目的的来到胡安城东偏僻的一处小建筑前。

这座临街的建筑非常奇特,有着圆弧形尖顶和白色漆面,不过墙体早已斑驳,墙角的砖块缝里还长出了尺把长的杂草。

这座小楼的旁边是一串悬挂着红灯笼的木屋,灯笼在风中轻轻地摇动着,大街上垃圾和污物无可计数,不时地有纸屑飘到莱顿的面前。沙尘也很多,莱顿不得不揉一揉眼睛,才看得见那个破旧的木制招牌。“弗里尼欣公园管理处”。

接待他的,是一位年老的老头,他睡眼惺忪,呃气中满含酒精的臭味。他穿着睡袍,手上还拿着瓶廉价的白酒,令人一看就没有什么好感。

“呃,终于有人来了!”老头儿听完莱顿的话,喃喃地自语道。他把人领进屋里阴暗的一张桌子前,命令他坐下,便又拿起酒瓶猛灌了几口。

“呃,你也知道的,经济不景气,什么都不行了。弗里尼欣公园也关门了,只剩下那该死的、不能关也不能拆了卖钱的灯塔!呃,你就负责管理灯塔,每天早晨天麻麻亮,就上塔关灯,到每天黄昏天暗下来,再上塔开灯。就这样周而复始,每周100个铜币,愿意,或者不愿意?”

莱顿算了一下,这份工作每个月只有2块金币的收入,称得上是城市里最差的了。不过他不能计较,他必须活下去。

“我愿意,先生。”

老头儿诧异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终于发笑了,“哈哈,你也是象我一样落魄潦倒的家伙吧?好的,工作从今天开始,呶,灯塔的钥匙在墙上的柜子里,你可以领到一双鞋、一双手套、一把油灯,幸好油不用自己买,还有一床毛毯。灯塔的下面有一间屋子,可以睡觉,不过你最好不要在里面煮东西,否则灯塔被烧掉的话,你是会进监狱的。”

下午,当光线还很充足的时候,莱顿已经背着破被子(哪里是毛毯)和他的那些物资,气喘吁吁地在攀登勒弗朗索瓦山了。

山并不是很高,也非很险,山路很平缓,修葺得整整齐齐。不过莱顿的身体仍不大吃得消,他努力地让自己适应登山的乐趣。

繁茂的植被,加上金色的阳光,这完全可以构成生命的养份。勒费朗索瓦山以干净的针叶林为主,松树密密匝匝的排列在石路的两旁,间或有一些覆盖有厚厚针叶的松软的空地,因为阳光的斜射,使得那里斑斑点点,煞是漂亮。

这就是从前的“胡安城弗里尼欣公园”,在公国内非常有名。因为公园的最顶端,能看得见波涛激荡的利克斯河和著名的“罗斯玛丽石”,多少诗人和旅行家在这里写下了非常美丽的诗篇。

灯塔在转过几个山路的弯道之后,油然出现在莱顿的眼前。在灯塔的右下方,有一块凹进去空地,一畦清泉在石壁旁显出静谧详和的身姿。泉水在一处摩崖石刻的边上,裸露的巨石闪烁出灰蓝的颜色,其顶端是一棵造型苍劲的松树,因此静谧的泉池中也落满了枯黄的针叶。

莱顿在泉水边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看见下到泉池的阶梯被磨得非常光亮,他知道这是汲水的唯一所在。不过,他却没有下去打水的意思,只是认真地看着那被藤蔓和岁月掩盖而几致淹佚的石刻,若有所思。

为了快些熟悉工作的环境,他不得不加快自己的步伐,登上那座灯塔所在的山峰上去。哦,眼前这座雄伟的建筑,并不象远远看上去那样渺小啊。它是如此巨大和突兀,傲然挺立在勒弗朗索瓦山的一角。它是个圆筒形的建筑,底面比普通屋子还粗,莱顿呆立了好半晌才缓缓的往那小门前走去。山顶的风呼呼的吹过,那滋味比起在哈尔斯贝里浮桥上乘凉的那会儿,更感觉畅快和自在。

打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冲鼻而来。莱顿的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这才重新关上木门,掩上闩。他发觉底下除了堆放着木柴等等杂物,便是一个小小的隔间,只有一条钉在墙体内的生锈的铁梯通往塔顶。黝暗的空间顶部有一小点光亮,仿佛预示着那里别有洞天一般。

莱顿先没急着整理东西,他用火石点亮油灯,便按照老头儿的说明,细细地察看起储物窖所藏的宝贵的灯油来。

打开阴暗那一角的铁盖子,黑漆漆微微波动的灯油立刻随着呛鼻的味道出现在他的眼前,看起来还有大半窖的样子。

这座灯塔就叫做勒弗朗索瓦山灯塔,他靠着燃烧一种昂贵的上等油来发出亮光,指示利克斯河往来船只的运作。利克斯河的繁忙程度丝毫不亚于公国的第一大河爱莎妮娅河,由于它横亘迪克默里森大公国、利比斯王国和美尔达斯国,所以它的承载贸易量反而大大超过后者。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色将黑,莱顿这才怀着兴奋的心情,揣着火石往塔顶摸索着攀登。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直到莱顿手酸足麻,竟连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的时候,他才终于爬到了塔顶横置的一块宽大木板上。

危险的讯息从他的汗液中流露出来,他完全不敢看自己的下方,无底深渊的感觉使得他觉得恐惧,他有一种想排便的酸麻感,四肢无力,只想趴在木板上,让自己多喘上几口气。

好容易克制住自己的紧张,莱顿这才慢慢坐起身体,往顶上看去。那里是三大块白色的弧形板,笼着中间的一个花骨朵般的巨大金属物体。

这个肚子大口子小的东西就是火筒了,莱顿颤抖地站起来,勉强压抑着自己将摔下去粉身碎骨的荒谬念头,用随身带来的长树枝伸到火筒中测量了一下。他将棍子提出瓶口,却很沮丧地看到那油才只漫过一指那么宽的距离。

强烈的责任心使得莱顿顾不得恐高,他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地紧紧抓住铁杆,慢慢地再往塔下爬去。初次的下攀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更要命的是,他觉得这个费力的动作竟然遥遥无期。他不知道肩头还要酸几次,脚筋还要抽动多久,他才能离开这个高空坟场。

终于,他脚踏了实地,巨大的疲累袭来,竟使得他坐倒在地上。

此时,热空气加上过度的潮湿,使得莱顿浑身浴汗,他的手掌心好象已经磨破了,辣辣的疼,这都是紧捏铁梯的后果。

他勉强爬起来,从屋子里找出老头儿说的那只铅桶来。这只铅桶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拎把上面,装置了三十多尺的结实麻绳。莱顿跑到油窖前拉开大铁盖,这才感到肩膀酸得好象已经抬不起来了。

不管如何,他还是从窖里拎上来重达几公斤的灯油。

这一回,他的腰间拴着麻绳,再一次地攀登着几十尺高的直立铁梯。

爬到顶上的时候,他几乎要虚脱了。连手掌心里都是淋漓的汗水,眼前一片模糊,几乎连眼皮都要睁不开了。他用脏乎乎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再在衣襟的下摆拭干了手心的汗珠,便开始往上拉那笨重的油桶了。

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能够胜任,他一边喘着粗气,感觉着剧烈的心跳,一边用打了泡的手使劲把住,不让绳子滑下去。随着牵拉次数的增加,他开始觉得不行了,不但手使不上劲,甚至连脚也开始打软。外面的天色已经差不多黑透了,他急迫的心情使得他更加焦虑,生怕自己的工作失职导致河道上船只的危险。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灯塔因为缺少人手,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很久了。

他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墙上的铁柱子里抽一个活结,那样他便可以把绳子暂时拴在那里,必要时歇口气了。可是他又实在不愿意再把桶从半空中放下去,于是他就拼命地拉啊拉,直到他完全靠自己的毅力支撑住身体为止。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桶拉到塔顶的,他累坏了,一下躺倒在肮脏的木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终于,火点起来了!跟随着以风力推动的反光板的折射,好长好长的亮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啊,这就是名闻遐迩的勒弗朗索瓦山灯塔的亮光吗?莱顿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灯塔的最顶部,是一个巨大的木制篷顶,靠着三根很粗的铁架子,支撑在天穹上。灯塔一亮,利克斯河中,顿时传来船员共同的吆喝声,仿佛在感谢这个灯塔看守者的辛勤工作。莱顿太累了……他望着那束在四面八方摆动的光束,什么也不愿意想了,渐渐地,他竟然就在这块木板上睡着了。

担忧和害怕,此刻早已被进入梦乡的年轻人忘之脑后。

第四天清晨,灯塔上来了一位莱顿熟悉的客人。

简老师穿着猎装和马靴,束着马尾辫,笑盈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嗨,我以为你忘记姨妈了呢,隔了这么久才通知我。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她的大包里,除了许许多多的食物之外,就是衣服、鞋和书。

莱顿不安地看着她,“姨妈,您来这里真的可以吗?我不想让您在学院里呆不下去……”

简嗔怪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在说什么呢,莱顿?我是你的老师,来看看你不行吗。随便他们讲去好了,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简!”莱顿感动地叫道。

简眨了眨眼睛,忽然笑问道,“莱顿,想不想和我一起飞?”

“飞?”莱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不停地惊叹着,“哦,天哪!您真的学会了这个魔法了吗,姨妈?”

简咯咯地笑起来,兴奋地点点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青年时代,顽皮地拖住莱顿的手,往灯塔外面跑去。

“看看,这就是利克斯河啊——”简大声地感慨道,“美丽的河流啊!”

莱顿兴奋地点点头,简双手高举过头顶,虔诚地闭起眼睛来,念叨着神圣的咒语。终于,魔法起效果了!她的身体浸浴在一种柔和的淡蓝色光圈之中,脚下却慢慢地升到空中。莱顿惊呆了。

“跟我一起来吧,孩子。”简睁开眼睛,温柔地弯下腰,将自己的手递给他。莱顿信任地拉住她的手,忽然觉得身体一轻,自己竟然已经和简一起,跨越了山崖旁最后的一道土地!

“啊——”莱顿长声大叫起来,他看见了波涛汹涌的崖底,他也看见了那绕过勒弗朗索瓦山而旋涡重重的宽敞河面。大地,象一条微带弧度的线段,此时远处的农田、城市、河流、湖泊,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那么遥远、那么渺小……

身边的风剧烈地吹过,而紧紧地牵着简的手,莱顿却已感到安定得很多。简温柔地朝他笑着,用另一只手指点着身下的景物。莱顿也笑着回应,他沐浴在初升的太阳下,似乎在顺着河面,自由地展翅翱翔。

“看,孩子!那就是普斯科夫湖和奥拉岛!”简忽然大声地叫道。

他们从高空中转了个向。莱顿的眼神,顿时从勒弗朗索瓦前山的深邃景致中脱离开来。远处,朦朦胧胧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湖泊,以及一个更小的岛屿。简的身体迅速地往下降去,莱顿大声地叫着,兴奋不已。

“杰夫特军事学院!我看见了,那是哈尔斯贝里浮桥!啊——太美了!”

简从山腰缓缓地降落下去,远处的景致、山峦以及城市的影子,此刻终于回归成最普通的景观。莱顿既觉得遗憾、又觉得踏实。

“刚刚真是好美啊。”

简的额头上出了好些汗,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这是过度使用法力的后遗症。哈哈笑道:“这个魔法我也是才能够使用出来,你知道吗,我终于通过了魔法师七级的考试。”

“姨妈,我知道你是最棒的魔法师了!”莱顿理所当然地笑着,不过马上神色一黯,“可惜我不能象你一样……”

简柔声地安慰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要想创造一个完美而辉煌的将来,必须靠自己的奋斗。你的确不能成为魔法师或骑士,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在别的方面成功呢?我有一种预感,莱顿,你比我们都要优秀,因为你坚定执着,能吃苦而从无怨言。”简忽然轻轻地拉过他的手,舒展开来,她的目光里立刻流露出心疼的神态,“刚刚我看到登塔的铁梯旁放着一捆带血的绳子,你的手是这样破的吗?”

斑斑的淤痕以及打满着泡的手掌,此时在微微地颤抖着。莱顿真想扑到简的怀里哭一场,他使劲地咬住下唇,淡淡地道:“没事,过几天就会好的。”

简开始默念咒语,很快,空气中有绿色的光斑悬浮着向简高举着的手游来,那些圆形透明的泡沫状东西开始凝集在莱顿的面前。他觉得受伤的手忽然有一种清凉的滋味,带血的皮肉翻起的伤口在短时间内奇迹般地愈合了!

这样子,莱顿对于简的能力更是敬佩不已。

两人在蜿蜒的山道上行走着,莱顿把最近去见查尔斯的事情和她说起。

“莱顿呀,你要注意了!人心难测,最近我发现托尼那一帮子人都喜欢在学院讲你的事情,很可能他们就是谣言的始作俑者。你究竟怎么招惹他们啦?”

莱顿听出简嗔怪的意味,不由委屈的把他和托尼产生摩擦的事情解释了。

简眉头一皱,道:“这是个品行无良的坏学生,他的老子是第一军的参谋长官,现在连军方也介入到调查中来,我怀疑这全是他的所作所为。”

莱顿沉默不语,他转移了话题道:“姨妈,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他们在灯塔所矗立的山头之下,找到了一片开阔地,山路的右旁,便是那块泉池。

简的眼光投在那棵苍松之上,发出了由衷的感慨道:“这地方原先一定很美。”

“以前这里是弗里尼欣公园,后来因为胡安城专设了公园管理处,但入不敷出,只好又恢复到现在这样了。姨妈没来过这里吗?”

“第一次来,”简说道,“我在北方呆惯了,来到南方之后,起居饮食都不太习惯。而且这几年来一直忙于熟悉学院的环境,倒还真没有现在这样的空暇来玩儿。”

简宽大的猎装脱下拿在了手上,阳光开始刺目了,气温骤然升高。简忽然指着山下,道:“看啊,那是什么?”

莱顿顺着她的指向望去,只见许多的人正顺着山脚的石路,依次地爬上山来。还有人在吆喝的喊叫声,以及小姐的尖叫和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坐下来,在林子边上乘凉。不一会儿,有几个男男女女快步地冲到空地上,一个扎着两根辫子的女孩欢叫起来,“看啊,看啊!勒弗朗索瓦山灯塔!”

她很快发现有人在好奇地看着自己,脸一红,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时候,她的同伴们也到了,兴奋地谈论着那灯塔的事情。几个人友好地朝简和莱顿打了个招呼,这才撒欢儿般又往顶上攀登而去。

“年轻真好!”简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微微地笑着道。

莱顿没有答话,只是注意看着下山的路。良久之后,终于有了哼哼唧唧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上身精赤、肌肉结实而黝黑的中年人。他抬着一顶竹竿做的小轿,喊着号子一颠一颠地往上攀登。

轿子上是个神态悠闲的美妇,她戴着一顶缕空的紫罗兰色长沿帽,穿着昂贵的丝裙,戴着一副素白褛花的丝质手套,露出半戴晶莹的玉臂。她的右手中还拿着一把折叠的小扇,时常轻轻地摇动着,显示出贵族的优雅姿态。

她带来的跟班和女佣,排成了一大队。其人的面前,还簇拥着几个英俊的后生,正大献殷勤。

“哈里特小姐,这里就是胡安城最高的建筑,勒弗朗索瓦山灯塔。从山顶上往下看,可以看见克利斯河的壮阔景色……”

“停轿。”那个被称做小姐的中年女人轻轻地叫道,她的眼光一扫,在莱顿两人的脸上微作停留,便凝注到远处高耸的灯塔上面。

轿子落了下来,简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极度的媚感,她有着修长的美腿和纤细的腰身,低襟的领口暴露出的诱惑,足以使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倾倒。饶是同为女人,简也不得不在心里赞叹着造物主的不公。

美妇身边的男人们,此刻早就已是垂涎三尺。刚刚说话的那个俊男还不及发言,只听另一个抢着道:“哈里特小姐,请慢一点,我来搀你!”

他迫不及待地上前搀扶,美妇转过头十分暧昧地笑了笑,道:“谢谢你,博尔顿骑士。”

简被她的笑容弄得心头一惊:太美了!而那个博尔顿,天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货色,在这档子时候竟然面红耳赤,差点要跌了一跤。

中年美妇再不看他一眼,雍容地提起裙摆,轻盈地往一旁走去,“啊,大家休息一会儿吧。这么长的道路,颠都把人颠死了。”

两个男士这才恍然大悟,急匆匆地派人把大遮阳伞拿来支好,又赶在美女抱怨之前,将一把藤椅支在树荫下面。

中年美妇毫不客气地就坐,立刻,几位仆人在她的面前搭好了一个洁白的圆桌,精美的瓜果和点心也立刻摆放到位。

被叫做“哈里特小姐”的女人,抬手遮阳,仰望了一眼灯塔,“宾杜拉,你觉得这里美吗?”

那个适才介绍灯塔和河流的男子立刻凑近一步,道:“哈里特小姐,只要您觉得美,我什么都无所谓。”

哈里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拿扇子掩住嘴,咯咯地笑起来。

“勋爵,您还真不是一般的滑头呢!”

状似打情骂俏的声音,让其他男人恨得牙痒痒的。另一个男子笑道:“哈里特小姐,只要您有机会垂幸康斯坦察城,我会请您到海滩边漫步,那里柔软的白色沙滩和湛蓝的海浪,一定会令您觉得心旷神怡!”

哈里特露出遥想的美好神色,半晌才浅绽了个迷人的微笑,“啊,马沙伊骑士,谢谢你,有机会我会去的!”

马沙伊失神地看着她,良久才双脚一并,象面见上官时那样恭敬地退下了。

简差点要大笑起来,她转头看着莱顿,发觉他虽然也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却并没有把眼光集中在所有人的焦点之上。

“这个女人,真是很有意思呢。”他发出喃喃自语的声音道。

简在那一瞬间还以为他也被迷住了,正自暗暗好笑,忽听莱顿道:“我想她一定很有钱,跟查尔斯一样,只是行事方式不同。难道只是因为性别的差异吗,还是另有原因?”

简被他的话弄得疑惑起来,何谓行事方法的不同?

莱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让我想起了一句格言,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简失笑,“莱顿?”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年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竟然有这样世故的辞锋。

“姨妈,我在考虑以后的事情……我在想如果我处在查尔斯的那种地位,我应该怎么处理。”

“莱顿,你想得太远了。”简有些不能适应他的思路,温柔地提醒道。然而她的心里,却被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弄得波澜大震,这个孩子,他究竟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对不起。”莱顿微笑着道歉着,“可是现在,我有件事情要做,请姨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的。”简不知所措地道。

当莱顿走向哈里特的时候,后者也在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瘦小的,有着枯黄色头发和苍白脸庞的“孩子”。

“尊贵的夫人!”莱顿深深地躬身为礼,“啊,还有各位大人,你们好!”

一干男士矜持地点点头,并没有回礼,他们从心里感到惊讶,但却明白这个男孩子绝对构不成自己的威胁,当然,这种怪异的念头升上来,连他们自己都感觉到惊讶。

哈里特微微地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她一点也没有因为对方的瘦弱而取笑,“你好,孩子。有什么事吗?”

“我是弗里尼欣公园的管理人员。适才听到这位大人的讲解,一时竟情不自禁,故而请夫人原谅!”他又是深深地一鞠躬。

“啊,叫我哈里特小姐吧,不必多礼。”中年美妇被他恭敬打动了,笑道。

而被莱顿提到名字的宾杜拉勋爵,则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曾是杰夫特军事学院毕业的学生,当然是对这里所知甚详,却不知这个容貌鄙陋的小孩跑上来干什么,难道是想纠正他的错误吗?

一边的简·吕曼望着这群人的表现,不禁露出好奇的神色。刚刚她看到莱顿竟然去接近中年美妇,她的心里还掠过一丝不安和妒忌,现在却觉得好笑。

莱顿微微一笑,道:“勒弗朗索瓦山并不高,海拔411公尺,它没有兰特茜妮峰那种伟岸雄姿,也没有马塞卢群山的那种深幽和谦卑,如果说兰特茜妮峰是一个高傲的勇士,而马塞卢山是位藏在深闺的少女,那么这勒弗朗索瓦山就是个既热情奔放、又矜持含蓄的成熟女人……”

哈里特从椅上挪动身形,上身微微前倾,有些专注地听着。而博尔顿骑士则冷哼一声,以表示自己心中的不屑。

莱顿继续侃侃而谈,语气沉稳,富有沧桑感,“从拉布拉多省顺利克斯河而下,有着一望无际的平原,间或一些丘陵和小山,从来默默的不为人所知。而当河流到达胡安,便忽然可以看到眼前突兀起一座雄奇而险恶的山头,直透出江边,竟使得大河为之转折!登船眺望,山崖最突出的地方,仿佛是一个人在静静地矗立着。她象是一个狂野奔放的女子,正抛开所有的桎梏,以她裸露的胸膛,来迎接情人的拥抱!虽然利克斯河无情的浪涛始终在敲击着她,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放弃对爱情的执着!这座峰便是举世闻名的‘罗斯玛丽石’,她露出水面的部份高达290公尺,其下江流上礁石密布,仿佛尖刀。传说罗斯玛丽是为了丈夫而殉身,不过我却更觉得她是为了追寻人生的幸福而不惜刀山火海,她代表着勒弗朗索瓦山的一面……”

“而这里,是看不见波涛起伏的利克斯河的。东面的勒弗朗索瓦山,是平静而虚怀若谷的。你们瞧,这一片起伏跌宕的绿色,它一直会延伸到胡安城城下的公路旁。有人说,这座山是公国内最受景仰的山了,因为它的面前,就是举世闻名的杰夫特军事学院所在地,普斯科夫湖的奥拉岛!”

“从山顶远眺,普斯科夫湖宛如在母亲怀抱中沉睡的婴儿,是勒弗朗索瓦山,造就了这个学院的荣耀。她象是个尊贵的夫人,正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幼子,而大陆上无数军事和政治的险恶争斗,甚至国家的分崩离合,在她的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足轻重。她是个能包容一切的女人,她以平静的目光在看着,许多年如一日地看着。她,则代表了勒弗朗索瓦山的另一面……”

包括那些挑夫和仆人在内,所有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直到莱顿说完了,他们竟还没有回过神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境啊?饶是一直自诩为半个胡安人的宾杜拉勋爵,此时也不得不暗暗惭愧自己识见的浅陋。

终于,当年轻人深深施礼的时候,哈里特小姐赞赏的掌声响起来。

“说得真是美极了!请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从失神的一刻中相继清醒过来,仆人和女婢在窃窃私语,而那几个英俊的男士则顿感颜面无光,不禁面面相觑。

“莱顿·希尔。很高兴为您解说,尊贵的哈里特小姐。”

哈里特拍拍手,顿时一个仆人端来了个盛着只小钱袋的盘子。“很高兴见到你,莱顿,希望你接受这些赏赐。”

莱顿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个钱袋一眼,神色自若。他微微欠身道:“尊贵的哈里特小姐,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姐接受。”

哈里特面露高深莫测的微笑,轻轻摇了摇扇子,笑道:“请说。”

简在旁边不禁摇了摇头,跟这个哈里特小姐比起来,她觉得自己更象只丑小鸭。而对手高贵典雅的风度里,更表现出无比的风骚和媚态,这在眼眉间似乎挑情般的神态中表露无疑。简不禁要在心里大喊,这倒底是个什么人,是天使呢,抑或是魔鬼?

莱顿注视着哈里特,虽然对别的男士来说是种要命的诱惑,而他却视若未睹,“哈里特小姐,您刚刚所听到的,并不是弗里尼欣公园最为人乐道的景观。还有一个更为重要、更为神奇的地方,我还没来得及向您介绍。”

他这样说来,对观光很有兴趣的哈里特小姐,赶忙道:“哦,是吗?我很愿意一听。”

“请尊贵的小姐跟我来。”

发觉完全被对方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女人,露出有意思的神色,她微微一笑,将手搭在赶紧送过来的博尔顿骑士的手心里。优雅和从容的姿态,立刻引得男士们的眼球凸出,远远站着的那两个光着膀子的轿夫,更是早已望得呆住了。

哈里特的身躯款款摆动,跟随莱顿的指引,向那口泉池走去。

简的眼中略感不安,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眼前只有那个迷人尤物的存在。一时间,作为女人的心理都产生了极为复杂的情愫,让她吃了一惊。

对于坐在路边的简,哈里特没有放过向她含笑问好的机会。简连忙回应,却忘记了自己仍失礼地坐在地上。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全部的男士都跟随着哈里特小姐的身后,有人为她遮阳,有人为她递手巾,仆人们该干的活儿如今都转嫁到这些大汗淋淋的骑士们身上。

石板路的右侧,是一条花园般的小径,通往幽深的林间。右方突起约10公尺高的岩石,其上松涛阵阵,遮挡住炙热的骄阳。

哈里特走进荫蔽的凉爽处,顿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真好,刚刚怎么没有发现这样一块地方呢?”

小路的尽头,是人工开凿出的一面石崖,其上是株粗矮的虬松。此刻的石崖上,爬满了数不清的藤蔓,其下的泉池,则因为少雨的关系,间歇地上升着几串气泡,池面上看不出泉眼的痕迹。

“哈里特小姐,请看,这处泉名叫转运泉!从它被命名到现在,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哈里特摘下了宽边帽,递给从人。她的纤手不经意地整理着美丽的鬓发。

所有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尤其当这个美女的秀发和脸庞使人想入非非的时候。然而这种诱惑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消受的。

马沙伊骑士手上拿着的遮阳伞,竟不知怎么搞的掉在了地上。

哈里特凝视着莱顿,脸上露出矜持的笑意,“你可以说了,小伙子。”

莱顿的眼光没有避开她娇美的面庞,却仍是平静地躬身道:“是,夫人。”

“相信大家一定都知道我们迪克默里森大公国的建立者威尔弗雷德·奥德赛大公,关于他的辉煌历史和事迹早已名垂千古,也许各位都耳熟能详了……不过他和这转运泉的故事,对大家来说应该还是比较陌生的。”

莱顿笑了笑,口若悬河地道:“当年威尔弗雷德阁下微时,只是伯恩帝国的一介城主,他率众反抗帝国的****,领导人民起义,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征战,终于建立了以他为首的迪克默里森大公国。这里要讲的,是大陆历686年,经过四年厮杀的威尔弗雷德阁下,却被伯恩帝国的名将文森特杀得丢盔弃甲,他到达当年的胡安镇的时候,连同手下仅存401个人,他的著名战将林恩和摩尔弗,都牺牲在斯普林万丹战役之中,回首往事,大公泪如雨下!”

莱顿的声音由激昂而变得低哑而沉痛,“当夜,威尔弗雷德阁下来到勒弗朗索瓦山上,感慨万千。当他走到这个泉池边上时,泉水发出清亮的汨汨之声,姣洁的月光恰好落在池中,映射出那不断喷涌而出的欢快水流,象一首动人的诗篇!它象是在提醒着大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镇静和清醒,永远执着,永不放弃希望!于是,阁下因感而写下了著名的诗篇《咏勒弗朗索瓦山泉》,其中有‘皓月抒予志,清泉慰英魂’之句,数百年来为人交口传唱!”

哈尔顿小姐的眼光变得迷离起来,英雄人物的灵魂似乎就站在她身边的这口泉池旁边,正对月咏怀,或是正鞠起一捧清泉洗去旅途的疲劳和烦燥。她久久地看着这口泉池,沉思不已。

“据说——”莱顿拖长了语调,故意地停顿道,顿时很多人的脑袋都向他转来。不光是哈里特小姐,连刚刚对他十分轻视的宾杜拉、马沙伊和博尔顿,此刻也不由得被他的话所吸引。“当年威尔弗雷德阁下在此泉旁边祷告,并投进一枚铜币到水里,以祈求胜利。果然,当年的威尔弗雷德阁下果然运气大好,在亚历山大城外击败并杀死了文森特,报了大仇,此后的十多年里,他战无不胜,一直到最后攻击伯恩帝国的圣城努帕斯。在他建国之后,他曾秘密派人修缮了泉池,并在此处铭石以记!”

哈里特小姐顺着莱顿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面石壁上伸延着新旧藤蔓,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

“哎呀,怎么看不见呢?”哈里特不悦地道。

“骑士,我斗胆请借大人的武勇,铲去这里的攀爬物!”莱顿微笑地,望着博尔顿说道。

哈里特也配合地含笑,向博尔顿颔首示意。后者慌忙点头不迭,冲上前去,凶猛地抽出剑来,他卖力地表演着他的剑技,只见漫天光影与叶片茎枝共舞,不一会儿众人的面前都充满着新鲜的叶汁味道。

“大人请小心不要划伤了岩壁,那是很珍贵的历史文物!”莱顿忽然大叫起来。

博尔顿闻言立刻弃剑,手忙脚乱地在岩壁上狂抓。说起来他也真是个干活能手,一会儿功夫,那块岩壁大抵被清除干净了,只剩下高处够不着的地方还有残余的扇形枝蔓。

“哈里特小姐,需要我爬到那棵树上去,把上面的也清除了吗?”博尔顿殷勤地问道。

哈里特盈盈一笑,道:“瞧你都热成这样了,先擦擦汗吧。”她递给对方一块蕴含香味的手巾,媚目一瞥,顿令博尔顿口干舌燥,几乎不知身在何处。

另两位绅士此时显出懊悔的表情,虽然看到博尔顿其状不雅,自己肚里也深为耻笑这个粗俗的家伙,但他能够得到美人的一笑和一条手巾,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看着那两个坐立不安的表情,博尔顿得意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还拿起手巾轻轻一嗅,作出陶醉不已的样子。

莱顿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道:“哈里特小姐请看,那高处最模糊的字迹就是威尔弗雷德大公的亲笔题词‘转运泉’,落款的时间是大陆历710年3月,距今已近三百年了。其下模糊不可辨的字迹,是那首著名的诗篇,可惜需要对照原文,才能识得。您看,左边的那块石刻上,是罕见的奥兰治文,这段文字的意思是说,这口圣泉是神存在大陆的遗留,它的池底通往神的住所……”

哈里特小姐终于露出钦佩的神色来,笑道:“您的学识真是异常的渊博,不过这些字真是看不太清楚呢。”

莱顿先感谢了她的称赞,再深施一礼道:“哈里特小姐也看到了,因为历史的悠远,转运泉的圣迹已经接近亡佚了。作为弗里尼欣公园的管理者之一,我很想将这处遗迹的故事讲述给千千万万个象小姐这样,在旅行中寻找真理的人们。假以时日,若转运泉圣迹重新修缮并开放,这将对公国甚至大陆的文明史产生巨大的影响!因此,我真挚地恳请哈里特小姐为着保护历史文化遗产着想,慷慨解囊!您的投资将作为弗里尼欣公园管理基金,被妥善地用在整理和修缮以及文化保护等各个方面。当然,这是一项长期投资的项目,我并不保证小姐能在短时间内收回这些金币。”

哈里特似乎没有怎么太吃惊的样子,只是以扇掩口,咯咯地笑起来,“莱顿,您的辞锋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呢!给我戴上了一顶保护历史文化遗产者的高帽子,真是受之有愧啊!呵呵。”

宾杜拉勋爵方才恍然大悟了,冷哼一声,“这个油滑的小子,鬼才相信他会是公园管理者呢。哈里特小姐,我们在这里呆够了,还是快点离开吧!”

哈里特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便在从人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

然而她走了大约十步的距离,便慢了下来,尔后再度转过头,她看见莱顿垂着手在恭送着她,脸上仍旧带着平静的微笑。她不禁稍稍有些失望的感觉,不过马上被其他的情绪所替代了。

“呵呵,真是个令人喜欢的小伙子呢!”她勾勾手指,示意莱顿走近一些。

莱顿看着眼前这个带有些媚惑笑容的女人,没法不在心里面暗暗警惕,他走近了一些,终究不敢靠到她的跟前。

他终于还是害怕了呢,美妇人心中暗喜。她眼眸流转,含着笑容道:“莱顿·希尔,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这个所谓公园的人,不过我相信你,因此我决不希望跟你以外的任何人签订这样的协议!”

莱顿微微笑道:“哈里特小姐,谢谢您的信任,我希望我们合作成功。”

这个具有商人潜质的不满二十岁的青年人,再不复最初给哈里特所带来的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如今看着他依旧干瘦苍白的脸颊,依旧枯黄的头发,哈里特反而觉得那是一种美,很奇特的美。

协议就在这片树荫之下草签而成。哈里特·斯托,向莱顿投资了1000枚金币,规定租息是25%,利滚利三年期,是个典型的高利贷。证明人是宾杜拉勋爵。

宾杜拉最后道:“放心吧,哈里特小姐。如果这小子还不了钱,不管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追回来,绑到小姐的面前!”

哈里特眉目含嗔地道:“不要这样凶巴巴的嘛,勋爵,您也不怕吓着了这个孩子。”

“他?”宾杜拉气哼哼地道,“我才不信他会被我吓着。”

哈里特小姐大笑起来,花枝乱颤,一时看得众人都呆住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勉强止住了笑意,含羞地理了理胸衣的襟口,宾杜拉等人看得几乎要把自己的下巴摔掉在地上。

莱顿放好了代表一千枚金币的支票,微微欠身道:“如此,谢谢了!如果可能,我会加付5%的利润给您。哈里特小姐,你不会为这项投资后悔的!”

哈里特微微地点着头,道:“这我已经有所预感了。”

莱顿站起来,忽然轻轻欠身,笑道:“既然哈里特小姐已经来到了圣迹面前,难道不想投币祷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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