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殷受并没有因为申公豹说什么都不知道而不再问他,他道:“小九在哪里?”
申公豹道:“我说过她回来了。”
“但我并没有看见她的人,”殷受顿了顿,然后道,“还是说这个人根本就是你?”
申公豹突然不笑了,他道:“你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他们出兵攻打王宫了,还是说你要留在这里亲自上场看一看谁留不得,然后挨个点出来以纣王的身份亲自解决掉?”
殷受没有留下来的打算,他不想错过姬发带人攻打王宫的这一刻,毕竟这是他倾尽心血弄出来的一场盛宴,他不能不去参加。但申公豹的话却让他如鲠在喉,殷受道:“别转移话题。”
申公豹看了殷受一会儿突然大笑出声,他笑得眼角泛了泪花,只差在地上打滚,最后在殷受越发不耐的目光下终于从笑声当中憋出一句话来,他道:“你从一开始就被我转移了话题。”
殷受闻言才想起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是在问九尾在哪里,而申公豹显然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让自己顾此失彼,他用短短几句话就将问题扯了老远,到最后只让自己得了满心的惊疑不定。
殷受想起申公豹的恶劣本质来,他看着笑得毫无形象的申公豹,道:“耍我很好玩?”
“对,”申公豹拉了拉身上的龙袍,用着纣王的声音纣王的脸对面前的殷受道,“除了我师兄你是我恶整之后最为高兴的人。”
殷受知道为什么他在姜子牙面前说起申公豹的时候,他会瞬间变了脸色,就是点头承认他们之间的师兄弟关系也分外艰难了,面对这么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哪根神经不对劲的人,就是殷受也会倍感无力。
但申公豹之所以能够成功的戏耍殷受,却是因为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破绽的言语。殷受将刚才申公豹说过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遭,对终于没在笑的申公豹道:“你刚才说的都是胡编乱造?”
申公豹点头,一脸认真,道:“对。”
殷受道:“我信不过你。”
“陛下,你怎能怀疑臣对您的一片忠心!”听见殷受这话的申公豹突然一声悲呼,再抬头便是一张悲愤莫名的脸,殷受甚至有一种看见当初撞死在九间殿上的闻仲的错觉,但面前这人却的确有着一张自己顶了好些年,几乎已经剥不下来的脸,殷受倒是从不知道这一张脸还能做出如此表情来。
殷受看着面前这个脸上表情悲痛欲绝,却懒散地坐在地上的申公豹,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会演的人。但殷受没什么心来看申公豹这一场几乎入骨的戏,他道:“她现在怎么样?”
也许是申公豹玩够了,殷受的反应也足够让他高兴,这一次面对殷受的提问,他倒是回答得意外爽快,他道:“能蹦能跳,还能和你一样怀疑人,想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殷受听到这句话稍微放了心,他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来,目光落在申公豹身上,道:“别败得太轻易。”
申公豹仰头看着殷受,却没让殷受觉出一点儿居高临下来,就是回应殷受的这一句命令也是漫不经心,他道:“谨遵陛下命令……”
话才出口申公豹自己就笑了起来,不知道申公豹为什么而笑的殷受看着他,只以为这人真的是个神经病,而他的惊才绝艳只是他上演的一场戏,他在这一场戏中时不时的犯病,让被他划在自己的戏中的人无能为力,却又因为他的惊才绝艳不能放弃这人。
殷受的眼神毫不掩饰,申公豹也不是没有察觉,他突然停下了笑,皱了眉沉了脸,分明就是世人熟知的暴君,他喝到:“还不给孤王退下!”
殷受转身的动作顿了一顿,终究没有转过身来,除了没有卑躬屈膝还真就是不敢不听从暴君的话的臣民。但殷受没有在意这些,他掀开床榻进了密道,离开了王宫。
密道不短,大半个晚上的时间只够殷受在密道当中走一个来回外加被申公豹戏耍一次,换得一个九尾身处朝歌附近而且安全无忧的消息。
要说不值那是肯定不值,因为殷受之所以会去王宫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九尾所在的确切地点,而申公豹一番言语搅得他惊疑不定,却没有达到最终的目的。
但其实也不是真那么不值,因为九尾没用他去找就自己回来了朝歌,殷受不无高兴的想,至少这能证明九尾并没有因为上一次的事而不再想见到自己。
不过高兴高兴,殷受当然不会忘了正事。他在天明之时去了帅帐,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掀开帐帘才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殷受的目光在这些人当中飘了一圈,天下诸侯倒是一个不差。
殷受道:“各位起得真够早的。”
这些人起得的确很早,但他们来了帅帐之后说要议事姜子牙却说人没有到齐,等着他们将身边的人挨个数了一遍,才发现姜子牙口中这个还没有到的人,是他帐下的谋士。
要说不满肯定是有的,毕竟区区一个谋士却叫天下诸侯干等,倒是好大的架子。但形势比人强,谁叫这个谋士是他们当中势力最大的大周的人,而姬发与姜子牙都足够看重于他。
但要他们就这么咽下这么一口气却也不可能,于是在殷受说出这一句语气有些嘲讽的话的时候,当然不会没人站出来反击。有人道:“为何先生不说是自己太晚。”
殷受走到姬发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坐下,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人,道:“我看朝歌附近风景大好,忍不住早起转了两圈,倒是没想到会让你以为我才刚起。”
说到这里殷受顿了顿,道:“我还以为身处朝歌城下,各位必当是严阵以待,眼线遍布整个军营才是。”
要是天下诸侯是为了预防朝歌城内的纣王突然有什么动作打聚集在这里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放出去的眼线就应该是在城门大开的朝歌城内,但殷受回来的时候所察觉到的眼线,却是尽数分布在大周营地周边。
他毫不遮掩的将这话说出来,却没让几个诸侯变了脸色,而这没几个当中就正好有刚才说话那人。殷受上下打量他一眼,直看得他心下忐忑,但殷受到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姜子牙见殷受没有再开口的打算,咳了一声,将这些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道:“各位今日这么早前来,所为何事?”
姜子牙在大周的地位不低,既然他开口了也就没人会在如今的局面下不给他面子。众人相互看了一圈儿,最终有人忍不住先开了口,道:“丞相,照目前这个局面来看纣王身死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姜子牙当然知道这些人想要说什么话,他看了一眼殷受,打断这人的话,道:“但现在纣王还活着,这天下仍冠着殷姓。”
“但天下很快就会改名换姓,”被姜子牙打断话的人并不死心,他见其它诸侯都看着自己,知道他们心中和自己打的是一样的主意,于是开口也多了一点底气,他道,“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大周兵强马壮,武王深得人心,成汤之后,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这人将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但姜子牙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有人见状接到:“若是武王取缔纣王,我等也不是不服,但为了伐纣我们的损失也是不小,还请武王和丞相能够酌情对我们进行一些补偿。”
身为一方诸侯最不能差的本事大概就是睁眼说瞎话,这些人在大周还未攻下成汤边境之前在地方封地小打小闹,等着闻仲死在姜子牙手下的战将手上,他们就扯了大旗说要汇聚天下诸侯同谋伐纣,跟着姬发姜子牙不费吹灰之力来到朝歌,却在伐纣之前在朝歌城外和姬发、姜子牙说起了损失。
姬发闻言开了口,他道:“各位对我姬发的辅助我姬发全都记在心上,不过现今纣王未死大事未成,各位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
姬发说会将这些人对他的辅助全都记在心上,却没说一定会给予报答,就是对于之前那么所说的“补偿”,他也以为时尚早为由做了推脱。但眼见着成汤将灭,若是他们不趁着诸侯齐聚的时候在姬发手上讨上足够的好处,等着他日他们各回封地,再想从姬发这里要点什么便是难上加难。
于是那人等着姬发话落,道:“有目共睹纣王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武王君临天下指日可待,倒是说不上为时尚早。”
这人话说到这里顿了顿,也许是觉得还不够直接,再开口便带了一分强势,他道:“在下说这话也不是想胁迫武王,但得不到武王的保证,就要我们将全部家当拿出来压在武王身上,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
这人这话倒是有一点没有说错,来这里的诸侯带来了他们能够带走的所有兵力,只留下了必要的人手镇守封地。但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他们之所以会带着这人么多兵力来,完全是想靠兵力来胁迫姬发,从他手里拿到更多的封地。
姬发闻言沉默不语,他看了一眼姜子牙,姜子牙开口却没对那人的胁迫做出回应,他道:“在与闻仲一战当中我大周损失了十数战将,数千兵力尽折其中,再往前说大战小战无数,尽是我大周出兵,你们则是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姜子牙停了下来,但在场的人还真很就有那么几个脸皮够厚的,一点没准备接受姜子牙的点到即止。有人道:“丞相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哪里不对?”殷受开口打断了这名诸侯的话,他的目光在他身后站着的谋士身上溜了一圈,才发现竟是熟人。他隔空对那个曾经来和自己说要殷郊在战后取缔纣王的谋士点了点头,这个招呼倒是打得那个谋士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