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一年十月,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经习惯了,不是么,还是,我只是以为我习惯了,其实我并没有习惯,一个人,就这样好了。
我叫梦菲,程梦菲,传说这个名字是我爸给我取的,当然这也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因为在我两岁的时候他就跟我妈离婚了,我妈把我爸跟她离婚的最终原因全部推给了我,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是没有你我根本不会跟那个死鬼结婚,现在好了,他把你推给我,自己和那个贱女人跑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总爱在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跟我絮絮叨叨,说着各种尖酸刻薄,无法用正常人的逻辑和理智思考的话。
二〇〇六年,也就是我小学毕业的那年,她走了,至少当时我外婆是这样说的,我似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好像心里有一块莫名的东西跟着她走了。从此以后,就是我一个人,我妈留了一笔巨款给我,还有她的公司,那是笔不小的数目,足够让我过完下半辈子。她永远喜欢安排我的人生,好像我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安排好了,即使她“走了”。她也不忘帮我安排她以为对我最好的路。
“她挺乖的。”这是我听到的最多的赞美的话,但我家乡的语言,远了听,我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乖,还是怪。
我回到家,那座美丽的大别墅,呵,在那座别墅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骄傲,目空一切,居高临下,尽情释放着别墅主人的富有。但同时,它又是冷漠的,里面没有欢笑,只有永远面无表情的保安,和正在忙碌的女仆。
走了进去,灯光打在光洁的地面上,印出了我的影子,依然是一个孤单的剪影,没有阳光,和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欢乐。
现在是一片宁静,有的只是窗台上拿住美丽的白海棠,是,我喜欢白海棠,以前程威就送了我一株,我是说我爸,自从他跟我妈离婚了过后我再没叫他爸。那株白海棠就如我一般,一般的孤单,一般的伤感。
我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听着音乐,看得累了就闭上眼睛。
突然,感到身体轻飘飘的,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却似入了另一个世界,周遭的一切都无声无息,只是在我身边急速的后退,那是什么?我怎么了?我异常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当我感到我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点之后,我再次睁开眼睛,古色古香的家具设备把我吓了一跳,这是哪儿?
“Lily!Nancy!”我大声地叫着,她们是我家的仆人,也是我唯一记得名字的。没有人回应,这是哪个古装剧剧组的休息室么,怎么没人呐。
我从床上下来,刚想找个人问问这是哪儿,无意从古铜镜里看到了自己,吓了一大跳,这……这不是我,这,这是谁,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铜镜里的那个陌生的女孩儿也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定定的望着镜中的那张脸,青涩稚嫩,只有7、8岁的样子,稚嫩却美丽、高贵。
正当我范迷糊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来。
“小姐,你醒了。今个儿怎么起得这么早。”是个莫约10岁的小姑娘,端了个铜盆进来。不过更奇怪的是她穿着清朝的衣服。
“你是哪个剧组的?诶,你们在演什么戏啊,主角是谁啊?”
小妹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显然不知道我在问什么。“小姐,你,你怎么了?”
“这里是哪里?”我想她是被我一连串的问题问傻了。
“啊?小姐,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完全听不懂。”
我看着她的表情,显然完全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从心头涌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我缓缓的转过头去,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慢慢的退后,直到感觉挨着床边,我一屁股坐了下去,没有人比我此时此刻的心境更乱,我不知道,很害怕,对了,我不是在睡觉吗,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做梦,冷静一点。我看着那双比我以前小了一大圈的小手,狠狠的咬了一口,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周遭的一切都没变,只有呆若木鸡的那个小丫头。
尽管我努力的让自己“醒过来”。可是,有时候一入了梦就很难再醒,我终于开始慢慢地承认,我穿越了。
如果将我的人生微缩成一场电影,那我以前的生活就只是片头曲前的前奏。毕竟人生,是那么的长,看不到哪里是结束,哪里是开始。
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我在我脑里的词海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句我自以为很久以前的词语“年份”。总不能问他现在是一七或是一八几几年吧,大概他们会以为我是哪个国家派来刺探军情的,把我拖出去斩了。
“小姐,现在是康熙六十一年。”
“什么?清朝?”康熙六十一年不就是康熙皇帝驾崩的那一年吗,我可真穿越到了一个好时候。“那我叫什么名字?”我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你叫富察·棠儿。”
“棠儿——”我正在心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走进来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很高贵,很慈爱。
“夫人——”小丫头行了一个礼。
“棠儿,额娘知道你不想进宫,只是八旗儿女终身不由自己,阿玛和额娘也是舍不得你的。”随后转身对小丫头说:“瑶儿,小姐起了床就快点给她梳洗,磨蹭什么。”她说话很有威仪,就像一朵在春天盛开的牡丹花。我也知道了,原来那个服侍我的丫头叫瑶儿。她刚刚叫那个女人“夫人。”她叫我小姐,所以我应该叫这个女人“额娘”
“棠儿,你怎么还在这里愣着,额娘也不叫,平时教你的规矩去哪里了。”这时门外有进来一个女人,看似比额娘年轻些,却不比额娘看起来尊贵,人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即便你身穿绫罗绸缎却依旧不比本身所带的来的高贵,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那小丫头吓坏了。
“是,额娘。”我回了一句,让我叫一个陌生女人“额娘”我还真是浑身不舒服。
“这孩子,礼也不会行了,你阿妈还说你进宫是没问题的,看看现在的样子,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那女人又道。
“是,额娘。”我回了一句
我心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这是什么道理,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不知道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棠儿,已经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棠儿,而是程梦菲。
“对了,你阿玛给你请的老师来了,你快梳洗好了就来大厅。”额娘看都不看那女人一眼,继续微笑着对我说。
“老师?学什么?”我一惊,我这里一天消停的日子都还没过呢。
“当然是琴棋书画了,不然还能是什么。”那女人又道。
正在去大厅的路上才问清了瑶儿方才那个对我不客气的女人是我阿玛的第三房夫人,
府中除了我额娘之外最有地位的就是三夫人,因为我阿玛最宠爱她,我阿玛共有五位夫人,其中我娘是正房,身份也最珍贵,亲王的掌上明珠,又是皇上亲自赐婚的,阿玛很尊重她,他们相敬如宾但是并不爱她。
二夫人是太湖上的一个歌女,才艺双全,但总感觉她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她有与生俱来的神秘气息。
三夫人是最得宠的,她的父亲虽不是亲王却也是二品大臣,我阿玛是一品,三夫人长得花容月貌,又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既可以在外人眼中扮演好侧福晋的仪态风度,又能在阿玛面前成为一个让人充满征服欲的小女人,因为阿玛的宠爱,所以在府中常常飞扬跋扈,但却又总能不超过底线,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
四夫人和五夫人是亲姐妹,但是这两天我一直没见过她们,现在还不知道。
突然想到琴棋书画,天,你在给我开玩笑嘛,真的很难笑,八旗儿女,总是要这样的,方才还听瑶儿说我们是镶黄旗的贵族,以后我肯定是要进宫的。
早听说清朝选秀三年一次,这么小小的身体居然要承受这么多,选秀立妃是传统这我知道,可是我不要做紫禁城里的女人,我虽不是古人,但那里面是人间炼狱我却是知道的,实在太可怕了,我承认,我很胆小,我就是不要进去。
“什么?你不想进宫?”阿玛听到我的话简直不敢相信,毕竟在这个社会的人的眼中进宫是件多么指着荣耀的事。但是,我却轻描淡写的回绝了这个机会。毕竟想被选上难,但想不被选上却容易得很。
“是,阿玛,”我丝毫不回避他怒视我的眼光,即使那种眼光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老爷,棠儿现在年岁还小,要不再留她两年。”额娘在一旁说,听似没多少情绪波动,只是平常的劝说。额娘似乎对所有人的态度好像都是如此,她总是温柔的,大家闺秀的,即便对阿玛,她的语气也不会温暖半分,跟看瑶儿的眼神没有任何区别。
从瑶儿口中我知道原来我的阿玛施富察氏李荣保。我们现在在察哈尔,是内蒙古,我今年十岁,等到我十四岁的时候,阿玛就会把我送到京城,参加三年一度的选秀,也就是皇帝的妃子,宫女,我记得康熙在位时间就是六十一年,这么说今年他就会驾崩,等我十四岁时,皇帝是雍正,天哪,这一切就好像是亿亿万万只虫子在我身体里转来转去,极不舒服,
但也许,我只知道历史时日和发展的,单位却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会被卷入这个故事里,更没有想到在我有限的生命力,生活会是那样的多姿多彩。
“小姐,你在想什么?”瑶儿已经伺候我了三个月,我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实况,依照我所知道的历史,雍正即位也就这几天了,看阿玛的神情康熙这次只怕是病入膏肓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瑶儿已经伺候我了三个月,我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实况,依照我所知道的历史,雍正即位也就这几天了,看阿玛的神情康熙这次只怕是病入膏肓了。
康熙六十一年秋,一代帝王崩逝,就如历史的年轮无论怎么转都是在滚动,谁也改变不了,几日,雍亲王继位,成为大清入关以来的第三位君王。
我望着当天的夕阳,他似乎比以往更红了,这几个月我也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名门闺秀,虽然以前很有钱,却从来没有尝到过的滋味。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前几日还挺新鲜,到后来越发的无聊。我们都是这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尘土,渺小,即使我不愿意认命,但如果要不认命就必须要强大,强大的前提就是要经历命运的考验,所以不认与认其实结果一样,随遇而安吧。
富察·棠儿……我默默的看着那张脸,以后我就是富察·棠儿了吗?没有预兆,莫名其妙,那么,现实中的程梦菲就不再存在了吗,还是她依然活着,代替我在另一个时空活着。去走那条我应该走的路,今夕何夕,过去未来,都是一轮水中月。我的心恢复了平静,那一刻我似乎可以感受到有一阵温暖的风吹在了我的脸上,脸上有一点痒,我想去抓,却发现自己竟掉下了眼泪,这是我在这个时空掉下的第一滴眼泪。我已经好久都没有掉过眼泪了,也许很小的时候掉过,但已经久得我自己都不知道了,我只记得当时没有人过来温暖的问候过一句,他们是冰冷的,从那一年开始吧,我再没有掉过眼泪,因为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我掉下眼泪。
往事就像是用过的草稿纸,复杂,也单调,我不再流连。我已不再彷徨在似水的流年里,即使有时候不自觉地会想到那时候的场景,我依旧会心痛,但会自我治疗,我想,老天让我来到这里应该是让我来治疗伤口的,等我慢慢的好了,也许还能回去也说不定,缘来缘去由天定,种如是因,收如是果。随心而定,悠然自得,才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