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个世界之所以是圆的,是因为上帝想让迷失或者是孤独的人,能够相遇,如果年轮在这一瞬间静永远停在止该有多好,就如一份不朽的青春标本,永远停留在最美最灿烂的时刻,是琥珀。松鼠只差几天就苏醒,京城的雪并不温柔,很粗鲁,就像极利的刀锋,用力的割着北京城的一切,空气中夹杂着白海棠调零后残留的香气,还有这个时代的无可奈何,悲欢离合。
曾几何时在现代读红楼梦时,其中作者题绝是这样写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可当我看到那个人再次站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点惊讶,罗历。
“九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他一见我就用老的掉牙的开场白向我“问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来干什么?
“看到我有这么惊讶吗?”他笑着对我说。
“有事吗?”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
“岩枫,把东西拿来。”他对着他后面的一个小男孩说,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他走上前来递了一个盒子给罗历,萝莉接过盒子又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一支玉钗横摆在里面,看起来价值不菲。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送你的。”他回答的干净利落。
我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屋里传出声音,阿玛板着脸走了出来、
“棠儿,这是怎么回事儿?”看来我今天是免不了挨顿呲了。
“李大人好久不见啊。”罗历竟然跟我阿玛亲切的打着招呼,对了,他说过他认识我阿玛。
阿玛这才看了他一眼,一眼之后,阿玛好像受到什么惊吓“四......四阿哥,臣李荣保参见四阿哥,不知四阿哥到来,有失远迎,臣该死。”说完对他行了一礼。
“四阿哥?你是四阿哥?”这下换我吃惊了。
“李大人快快请起。”他扶起我阿玛。“不瞒大人,我与令千金早已相识,今日是为她而来的。”说完转过头面向我道:“李小姐,今日‘花间酒家’出了新菜式,想要小姐与我一起去尝尝鲜,不知小姐可愿意。”
要死了!当着我阿玛的面把我叫出去。我下意识的直往阿玛那面看,本以为阿玛会郑重其事的说不行,但没想到到阿玛特和蔼的同意了,看来我是越发不了解这老狐狸在想什么了,他到底在盘算什么,一方面千叮万嘱的叫我别出门,一方面又随随便便的就让我跟一个男人出门,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小姐,既然令尊已经同意,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他说。
“好,那就走吧。”自从庙会之后,我发现要在这个世界立足光靠“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是不行的,良好的人脉关系也是十分重要的。
我换上之前太后送我的一套骑装,这套骑装是我众多衣服中我最喜欢的一套,没有普通满洲姑娘那种沉重感,后面有一条淡蓝色的薄披风,随风飘扬特别好看,也亏这身子天生丽质,不然这衣服也穿不出韵味儿来。
“走吧。”我对他说。
我们一起走出了海棠别院,上了马车,我感觉到马车飞快的走着,我与他一起坐在马车里,我直直地盯着他。
“你这么盯着我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意思。”他说话的时候闭着眼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盯着你。”我反驳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四阿哥。”
“那不过是皇阿玛给我的头衔罢了,有什么稀奇。”
“在这里,这绝对不只是一个头衔而已。”我意味深长的说。?
“至少对你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这不是去花间酒楼的路。”
“去一个北京城最美的地方。”
这样说我立马来了兴趣,的确,在庙会之后我在也没出过海棠别院,北京说实话我还是不太熟的,现在有免费导游那太好了。
“我看过你的一首诗,‘不似梅花自清洁,只愿借的一线魂。’这是你的心声吗?”
“等等。”他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他:“你怎么知道这首诗的。”这首诗是我在海棠别院有感而发所作的,他怎么会知道。
“是你的丫头给我看的。”他面不改色的说。
“瑶儿?这丫头什么时候给你看的。”显然我一点也不知道。
“刚刚。”他还是平淡的说。
“刚刚?”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是啊,刚刚你去换衣服,你那小丫头塞我手里的。”他又一脸无辜的说。
瑶儿这又想干什么,我发现她怎么越来越坏了,居然消遣起我来了,看来是我太宠她了。我咬牙切齿的想着。
“寸心悠悠漫漫路,你的寸心都付在了院子里的海棠上,欲哭无泪唯把海棠作友相对,只可惜海棠总会凋谢,你恐再无知己,对吗?”我一惊,万没想到他会一语道破我的心事。
“是,你听过伯牙绝弦的故事吗?”我问。
“伯牙和子期是难得的知己,伯牙弹奏古琴,子期就能描绘出高山流水。后来子期身亡,伯牙断了琴弦发誓再也不弹琴了。”马车渐渐地慢了下来,看来我们已经到了。我们跳下马车,牧场,他居然带我来了牧场,天啊,来了京城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骑马了。
“你阿玛是察哈尔总管,我想你的马术一定很好,也很喜欢骑马。”
我大笑起来,我发誓,这应该是我来到北京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牧场,天啊。”
“看来我是猜对了,走吧。选一匹马来狂奔一下!”
看到马儿我实在太兴奋了,我飞快的奔跑着,还好我不喜欢戴那些珠花之类的东西,只在后面绑了条大辫子,我都能感觉到我的披风因为我的狂奔飘了起来,大辫子也飞舞起来,如果我戴着那些头饰,可能那些东西早就飞出去了。
我选了一匹黑色的马,一夹马肚子,马飞快的跑了起来,看的后面的马仔都惊呆了,好久没有这种策马狂奔的感觉了。宝璃也骑上一匹棕色的马很快的追上了我,看来他的骑术很是好。
我不记得我们跑了有多久,只是感觉马儿累了,我们也有点累了,才停下来,我俩躺在草坪上,我笑了,他也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一种感觉,他懂我,懂我的无奈。
“怎么样,好玩儿吧。”他说。
我笑着点头道:“是,好久没有这样过了。”我张开双臂摊在草地上。
“我发现,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活着的你。”
我闭着的眼睛睁开:“是的,这样的蓝天,这样的白云,这样的草地才是我的天空,我渴望自由,不受束缚,可我只能关在海棠别院里。”
“我发现,我开始了解真正的你了。”他说。
我笑了笑:“真正的我?好吧,今天本小姐高兴,就给你个机会了解真正的我吧。”没办法,对于这样的自由的空气我没丝毫的抗拒力。
他大笑起来,我转头过去望着他,他说:“你知道吗,在海棠别院的你,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小鸟。在牧场里的你就像是匹脱了缰的小野马。”
“也许,这两个我都是真正的我,又或许,这两个都不是真正的我。”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每个人都有很多面。”
“对,不过我喜欢在牧场的我,因为那时的我是自由的,简单的。”
“是啊,要是永远能这么简单就好了。”他的眼神充满着忧伤的情绪,却在努力地用自己的理智压抑着。
“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吗?”我轻声问。
“我只是觉得为什么人这一生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呢。”
“有什么不痛快就趁这机会说出来吧,既然你说你想认识真正的我,那我也应该认识真正的你,这样才公平吧。”
“没错。”他也轻声说,“总觉得我的父亲在无形之间给我压力,我自信我能做到他的要求,可我总觉得,他很不相信我似的。”
“你的才能是不可能被埋没的。”我说,从今天和他的相处和谈话的内容上来看,我很能肯定,宝璃绝对非池中鱼,他能文能武,谈吐不俗,将来一定能干成一番大事业。我接着说:“说说你的雄才伟略和伟大蓝图吧。”
“我要平定关外,实现大清国统一天下的伟大理想。”他的声音不大,可我还是被他吓到倒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抱负还真不是一般人有的。不过也是合情合理的,他的舅舅是镶蓝旗副都统,算起来也算是个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了。
“如果现在有酒就好了。”我说,看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笑了笑道:“虽说这举杯消愁愁更愁,不过也有人说今宵有酒今宵醉对吧,你看,太阳就要下山了,这样美好的一天就好过去了,没酒庆祝一下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你不怕你喝醉了,你阿玛责罚你吗?”
“责罚便责罚好了,那都是喝醉了之后了,杜甫有一首诗是这样的: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对,那是杜甫的《饮中八仙歌》”
“没错,李白一喝酒便会诗兴大发作出千古名句,天子唤他他也不理,我阿玛即使对我百般严厉,那面子也大不过皇帝老子去,既然李白可以为了美酒连皇帝的命令也不听,那我不听我阿玛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得好,那我也舍命陪君子了。”他也笑着说。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支翠绿口哨,他放在嘴边一吹,口哨声响彻了整个牧场,不一会儿就见几个人骑着马飞快的朝我们这里赶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那几人下了马跪在地上说,显然他们都经过了特别的训练,只要一听口哨声就会立刻赶来听候命令。
“准备美酒送过来。”宝璃平淡的说。
“是。”
一会儿功夫,那些人就把美酒送来了,我微微尝了一口,却是美酒,上等的女儿红,香醇可口,全无辛辣,真不错。
“真是好酒,谢谢你,带我来这儿,还请我喝酒。”我对他说。
“要真把我当朋友就别说那些客气话,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李白斗酒诗百篇吗,我们不作诗,对对子吧。”他说。
“好啊,尽管放马过来。”好久没有跟人对过对子了。
“听好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饥鸡盗盗童桶打。”
我笑了笑说:“暑鼠凉梁客咳惊。”这上联是音同字不同,我这下联也是,这样的对子还算简单,确是没什么挑战性。
“取花种,把花种,花间春秋。”
“同云长,观云长,云欲河图。”
“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与己何所不容。”
“诸佛洞观实相而无住。”好家伙,居然用禅理来难我。
“众生游戏虚空而不知。”我说完他一愣,我笑道:“你用佛理来考我,那我也用佛家的东西来为难你,我这里也有一副上联,你对对看。自在自观观自在。”
这也不算太难,他说:“如来如见见如来。”接着他又说:“蓄长髯骑赤兔不过溜须拍马本事。”这说的是那些马屁精。
“我对释曹公仗青龙却是两面三刀功夫。”这幅对联倒是适合还挂在那些贪官污吏的府邸门前。
“小姐才华出众,我认输了。”她笑着说。
“怎么?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好吧,最后给你出个上联,如果你对上了,我们就结束。”
“说说看。”
“红娘子身披石榴裙,头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从容贯众,到天竺寺降香,跪伏神前,求云母天仙早遇宾郎。”我笑着说。这幅上联有十四味中草药暗含其中。
他思索起来,我也没催他,让他慢慢想,过了不一会儿他对道:“白头翁手持大戟子,脚跨海马,与草寇甘遂战百合,旋复回乡,上金銮殿伏令,拜常山侯,封车前将军立赐合欢。”
“对的好,对的好。”我拍了拍手。想来我是酒喝多了,想起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便随口背诵了出来。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换酹江月。”
他看了我几秒,喝了口酒,接着我的词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四阿哥好大的口气,古今多少忧愁事,谈笑生风进酒盅。”我道。
“好个‘古今多少忧愁事,谈笑风生进酒盅’。”他笑了笑,“说是好听,只是我做不到。但只怕是‘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千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天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去认识我眼前这个男人,四阿哥,爱新觉罗·弘历,未来的乾隆皇帝。我也越来越好奇,他如何“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