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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入终南 前路茫茫

题别任耘兄

菊酒银灯哪再逢,却携霜月打霜钟。

留人万里家乡雨,到眼从容十二峰。

照冢原知究竟苦,看山聊改少年胸。

从今百岳逃僧腊,暮草秋云浓便浓。

注:

菊酒银灯唐人诗:秋风倾菊酒,霁景下蓬山。范仲淹剔银灯与欧阳公席上分题盖言知音高会

家乡雨:春暮家山雨后凉,晴光一抹入西窗

十二峰:巫山十二峰

僧腊:僧人自剃度之后每一岁为一腊,盖僧腊也。

友:范锦利

思南山(释圆承)

南山隐去,不思归期。

手把经卷,伴吾余年。

心若此想,盼游南山。

一间茅棚,一块瓜田。

几株茶树,几竿青竹。

寒泉孤影,赛过神仙。

南山思过了平生憾事,冷水溪旁洗心地前尘。

2014年3月10日,在父母的强烈坚持下,让大勇和老德子(化名)两位居士护送我到达终南山,独自行脚的愿望此时在父母的担忧中化为泡影。

大勇言语不多,对护持出家师父真诚至极。不管什么样子的师父,只要是出家相貌,都尽心礼敬、从不分别;呆呆的那种老实人,不过是呆的可爱的那种,能从呆中看到内心的真实,令明眼人赞叹;被机巧聪明人经常拿做调侃语劣的对象。每逢此遇,他总是笑笑,无奈的随应几句就再不言语。

老德子刚刚学佛修行时间不长,对佛法修学理论上的认识似通达无碍,悟性比较高,聪明加些智慧的那种伶俐精悍的人。若不弄聪摆明自是大器勘任、龙相之材点点可惜,这点聪明无明尘累不知何时能清静。老德子经常问些尖端精致的问题验人知解,实际他早已经知道答案;亦或含混不清,然糊涂为是。好在对修道信心虽未真真坚固,却崇敬有佳。诸般世缘心与道心仍相互碰撞消磨着自己,相信总有一时世缘消于道心,遵行愣严的智慧、渐次了了。他楞严咒背诵的很熟,每天坚持诵咒若干遍,这点另人欣慰赞叹。

计划探寻的安住地是终南山的大峪,我们一行三人坐了36个小时的火车,于12日清晨到达西安站。又转乘公交车到达长安区南站,再转乘到引镇的车。到了引镇,在菜市场又买了些米粮和生产生活工具,三个人浩浩荡荡的租一辆小客货车向大峪出发。原本在网络上了解到大峪西翠花有个物学院可以临时租住,带了他们两个人只能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寻找合适我住的地儿;我独自来是打算直接进深山里,走到哪里觉得适合就在哪里搭帐篷。装备事先准备的非常齐全,野外生存的所有物品满满的塞满一大包,足足有七八十斤重。他俩个人来了,想着有人扛,就在引镇又买了些生产生活物资,毕竟再上山下山置办不容易。与客货司机谈好到西翠花物学院,司机师傅爽快地说:“那里我很熟悉,上车吧,保证给你们送到地方。”谁知在西翠花上山的路口停下对我们说:“到了,下车吧!”

我问:“哪里是物学院呢?”司机说:“从这路口爬上去就是了,我的车只能到这里,车上不去。”无奈啊!都到这里了,只能爬吧!把所带的东西分出部分放在山下的一农家,山民很淳朴地答应帮忙寄存看管。剩下的我们三个人分配下各自背了一分,就向山上走。爬了不过三道盘山弯道,就都累的气喘吁吁了,实在爬不动了,都叫苦连连。

正在这时候,从山上下来两位老人家。见我们大包小裹的东倒西歪的狼狈相,问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说去物学院。老者说:“哎呀!还远着嘞。再向上走20分钟的路边有一家山民那里有蹦蹦车出租,你们可用一个人与我们上去,叫下来车一下不是都拉上去了。”三个人听了都欢喜的不得了,于是差使大勇承了下来,让我和老德子在下面等着,大勇与两位老者上山找车去了。哪里是二十分钟啊,足足等了四十分钟左右,才听到柴油机的轰鸣声。知道是车下来了,这下来了精神;老德子正在一边吃着山下带上来的油爆花生米,那东西那么干,不知道他咋吃下去的。我啃着半块柚子,听到车下来了,口里还剩一块没等嚼,柚子汁流到嗓子眼里差点呛到。赶忙起身收拾东西,这时车也到了跟前。把辎重若干都装上了车,我们也上了车。司机师傅的技术令人惊叹,车绕着窄窄的盘山路一溜烟的跑上了山。

到了元音寺才看到了大勇,他已经累的没了精神,拖着双腿吃力的一步步挪。元音寺刚刚在建,地界面积很大。听说是北方师父筹建的,也有说是南方某师父筹建的,也说不清楚。看到西面两栋较小的建筑前有挖掘机在工作,另外几栋殿院门前有几位比丘尼在忙着。大勇和老德子想要上去与师父攀谈,这时蹦蹦车司机不让。说是那里不允许陌生人去打扰要预约,电话事先联系才可以,两个人也就作罢。元音寺地界南边缘靠近溪水边有小路,小路车上不去,只能走元音寺院内的运建筑材料的路。车到了元音寺南界的铁栅栏跟前,铁栅栏门挡住了去路,门上铁将军把着。司机帮忙找寺院的师父开了门,可司机说什么也不同意再向上走了,原因路滑,怕车进去了出不来。没法子,卸车吧,留了司机师傅的电话,打发他下去了。于是我们把一些物资扔在路边,各自背上必需用品向物学院行进,就这样又开始了我们的艰苦里程。

小路是上山的坡路,路面很滑,刚刚融化的冰雪搀杂着泥土。心里暗自叫苦,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有些不相信自己见到的。想象中的物学院应当是比较雅致的仿古建筑或篱笆墙加茅草屋,原来都不是。而是几间彩钢房似的简易建筑,与周围环境不大相称。不管怎样终于到了,能有个暂时落脚点还是很欢喜幸福的事情。艰苦的路从来都不是一程,原来是真的。上去左右巡查未见一个人影,门紧闭着,窗户布帘遮挡着,敲门无人应声。得了,没人在。此时大勇和老德子都有些焦急,这实在太折磨人了。三个平原来的熊孩子哪里爬过这么多的山路,还负重。这留也不是,眼看就要过完下午了,太阳似乎急着藏到山后头。这下去也不是,下山的路还有很长。谁也走不动了,三个人唉声叹气的扛着东西一点点挪到元音寺铁栅栏门前,他俩个又去找回那蹦蹦车司机。我们盘算着,下山去哪里住呢?天快黑了,下面农家乐现在不提供住宿,上山前已经打听过了。我想想,还是按我的原计划吧!他们两个谁让呈英雄非要陪我来遭这罪,这回让你们多体验体验。我决定,让蹦蹦车司直接拉我们去板子庙村。在网络上了解到,那里整个村子只有户人家有人。一个老大爷住在那里,其他的房子都是空的。想想到那里有空房子可以住最好,没有就地搭帐篷三个人对付一晚上。等第二天打发他两个回去,我自己进深山。

从西翠花到板子庙村路程也不近,小蹦蹦车绕来绕去转了好多座山峰。三个人吹着傍晚的山风,欣赏着大峪大大小小的石头,看着大峪沟里几间房子大的石头,让人浮想连篇。在峪沟里大石头上若是盖间茅棚一定很有禅意,风声、流水声、乌鸦唱歌声(大峪的乌鸦很多)、禅者在草房前石沿上打坐、旁边的公路上不时汽车摩托车小蹦蹦车呼啸而过、一静一动一雅一俗间,总也想不成圆,圈不成圈,不大协调。想想旁边若是没有开发公路,而是曲转幽长的古道,不时一串驼铃叮当,不时驴蹄噔噔的的,伴着驭者的驾的喔声,该是怎样的一幅绝美情景,最美自然。人生于自然,享受自然的各种恩馈。却为了眼前蚊腿蝇须点小利,破坏自然,向大自然肆意豪掠,森林过渡砍伐。整个公路开到秦岭深处,整个大峪见不到一棵参天古木。一到周六周日,大峪里车满为患,各地来此游玩的游客吃完东西随手垃圾了色到处丢,满山遍野有人经过的小径总能看到各色现代科技时代的产物,各种食物的包装纸包装盒。古人发明印刷术,是用来印刷圣贤经典、百工技艺,等有益于大众的学习生活的。现在的印刷术变为商业法宝,除了印钞票,大大小小商品,只要有个包装,无不尽其能事全部广告,所耗物资无非掠于自然。人们都在追求着生活的自然,都在向往着美好,却时时在随意的糟蹋自己唯一的生存环境。

无事生非的妄想在司机的缓慢刹车中停断,我们已经到了板子庙村。可全村十几户人家,没一家开门的,网络上了解的那老大爷也未有见到。惆怅万难的时候,司机师傅说:“再向前三里左右是石灰窑,那里有矿工活动板房,可以暂时住一下。”“好,那就去吧!”正走到半路上,遇到了传说中的那老大爷从前面走来。老人家很瘦弱,古铜色有些发暗的脸上印满深深的皱纹,腰里别着柴刀,肩上扛着几根树枝,蹒跚在碎石路上。司机与老大爷是熟悉的,车停下来,大家攀谈了起来。我问及天池在什么位置,司机让老大爷明天给我们带路,让我们给大爷100元向导辛苦费,说是很远很高。大勇见老大爷这么大年龄直摇头,我看着也不妥,爬山恐怕老人不成,我们没同意。听司机师傅说这老人家啥亲人都没有了,就他自己一孤寡老人独自在这里生活。大勇见可怜从口袋里取出50元钱递给了老大爷。老大爷有些感动,手和嘴角微微的颤动了几下没做声,不时回头目送我们离开了他的视线。

到了石灰窑,天色已经渐晚。路旁顺着山体有一徘采矿工人休息的工棚都空着,我们胡乱选了一间,打算在此过一晚上。好在房间里还有几张床,大家简单整理下,开始准备晚餐。还好我准备的锅够大,可供三至四人用的那种。用石头简单搭起灶台,架上锅胡乱的煮了一锅面条,就着在山下带来的腐乳豆腐,折了几只蒿草杆做筷子,三个人一人挑了一碗,有滋有味的品尝着这一天当中唯一能感受到轻安舒适的一刻。虽然面煮的半生不熟的,一束束的面条粘在一起成一块块大疙瘩,大家还是吃的好痛快,幸福原来很简单。极度辛劳过后的小息、饥饿过后的一餐粥饭,在寒冷的夜,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那一点点温暖的火焰,您能体会到吗?珍惜当下的真实,幸福不复杂、幸福不会劳心,茫茫人海各自人生;营谋劳碌所为何事,在不知疲厌的终日终年做欲望的仆人,忽视了自己是幸福的主人。此生终了时,唯一会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思及此时,为道心坚。

晚餐过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大家挤进屋里,点燃了我从黑龙江带来的一只红蜡烛。在烛光中,两个人看着我,盘算着我如去如回。大勇和老德子建议我去元音寺,和寺院住持师父商量下,住他们新买下的在西翠花大峪东面山顶的一片山地的民房。大勇在上西翠花山上找蹦蹦车时听那两位老者讲的,元音寺买下那里后一直空着。如果能住到那里,环境很清静,生活上也很方便,还能接上电。然而我的计划是不想讨饶任何人,自己解决。况且与人不相识,互不了解,无论你怎样真诚,人未必满你所愿。求人不如求己,能简单就尽量简单,无挂无碍、互不防碍、互不惊扰,岂不各自适适。老德子不时念叨,在哪里都一样。在山里能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在城市里也可以啊,何必到这里受这罪,担这许多风险呢。理虽如如,他哪里明了我的心愿,我不是为了躲避人群来到这里,是来了我未了应了当了的因缘,才住南山。在来的路上,听蹦蹦车司机说这山里有狗熊和豹子,早上晚上若进深山会很危险,西翠花等浅山都有豹子出现过,把农家的狗狗给吃了还伤过人,把一个山民的半边脸抓咬烂了。大勇和老德子听到这样的事情后,都替我担忧,也各自胆怯。大勇想陪我些时日,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他非常了解我;老德子,此时所学的所有理论,在狗熊和豹子的传闻中可能派不上用场了。我令他二人明天早上回家去,早些回去,免其家人担心牵挂;我则要按我原定计划进深山找适合我的地儿安营扎寨。大勇见我意已决;叹着气出去找卫生间去了。屋里剩下我和老德子两个人了;这时老德子对我说:“你要进深山你自己去吧!我可不阻你道。阻人道因果很大,我是不跟你去了。我来可不是送命来了。”我笑笑说:“嗯,这就对了吗?要彻见真实,一定要尝试在各种艰难险阻的境遇中过的去自己这关。过不去自己这关,一切似圆满处事无碍,实在讲逃不脱装模做样的脸面歧途。面对众生简单,面对自己难。难在认不清自己,心路朦胧错认正讹,解众不解己,终归道蹉跌。”

许是白天爬山累了,一晚上睡得很沉。早上的乌鸦叫声,把我们从酣梦中唤醒。一看天已经大亮,赶紧起床打理行装。我依然坚持我的计划,确定进山。由于所带的东西太多,不能都随身带进山。我挑拣了些必用的随身,帐篷睡袋防潮垫、两子儿挂面一袋盐巴、一套便抛锅、一把铁铲一把手锯、火种若干、电脑与相机手机虽无大用也必须随身带了,没地方放。如上这些加衣物等等足足装满一大包,有七八十斤重,剩下的物资全部埋藏在矿工板房东南方位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了。打算安定了住处,再回来一点点背走。为免引人犯不与取的过恶,我写了张纸牌子一同用树叶等简单埋了起来。内容:“僧人之物,如特有所需,可取用;如无需要,请原地保留。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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