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彦棠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感觉全身酸痛,连脑子都不太灵光了。他坐在床上,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头,确定自己还活着,就开心的说道:“姐姐,我居然还没死!”
天弦没好气的说道:“对啊,你居然还没死。”
楚彦棠在心里说道:“姐姐,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啊。”他说着,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天弦说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我不是说过,打不过就跑吗?你和那个家伙死磕干什么啊?”
楚彦棠只好道歉:“对不起啦,下次我可不敢了。我哪知道,还有这么可怕的法术,搞得好像满天都是火一样,根本灭不过来,我要是之前见过,就肯定不会搞成这样了啊。”
楚彦棠喝了一杯水,缓解了口渴之后,便观察起了这间房,房里布置的虽然简单,但要比自己在藏雪林的屋子好多了,至少床铺桌椅一点都不粗糙,墙壁上也不是空无一物,甚至连洗漱工具都很精致。
天弦说道:“不过,你也不算太糟,至少现在是在峰顶,不是在刑堂。”
“峰顶?”楚彦棠浑身打了个激灵,推门出去一看,自己面前就是一个庭院。这里四周除了种着一些奇花异草之外,某个角落里,还有几丛翠绿可爱的竹子,而院落正中则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显得简单而淡然。
楚彦棠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呢,心想,峰顶不是不让外门弟子随便上来的吗?怎么自己会在这呢?坏事了,得赶紧回藏雪林去。
就在楚彦棠回身关了房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背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哟,醒得挺早啊。”
楚彦棠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声音虽然不熟悉,但怎么会给自己一种特别可怕的警示呢?他慢慢回过头去,只看了一眼就立马低下了头,颤巍巍的说道:“见……见过,慕容师姐。”
慕容冰清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裳,纯洁如雪,正站在庭院中央,望着楚彦棠,这个上官凉宫的五弟子,自然就是上次吊打楚彦棠的那位,不好惹姑娘。
慕容冰清走上前几步,绕着楚彦棠转了一圈,说道:“小身板挺结实啊,恢复得不错,有人样了。”
楚彦棠唯唯诺诺的点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虽然,慕容冰清的语气只是带着些调侃,但他却怎么都觉得,一定有不知名的杀气,隐藏在她和善的眼神背后。
慕容冰清往院子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喊道:“愣着干嘛?过来啊。”
“啊?”楚彦棠抬头望向她时,那种呆呆的样子,让慕容冰清看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说道:“既然醒过来了,还不快跟我去见师傅?”
楚彦棠心想,要遭了,自己打架的事情,到底没有瞒过上官凉宫,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怎么处置呢。
天弦说道:“你傻啊?要是真想处置你,哪里还会把你接到峰顶来呢?”
听天弦这么一分析,楚彦棠安心了一些,跟了上去。可他走在慕容冰清的身后,却还是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敢看着她的背影,或许,是上次被欺负怕了吧。
走出庭院,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大房子前,可是,里面却什么人也没有。慕容冰清便带着楚彦棠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就见有一个人正坐在门外晒着太阳,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本书在看。
慕容冰清喊道:“四师兄,师傅不在吗?”
四师兄石振波说道:“他出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好像有麻烦事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也没离开过那本书,还慢慢的翻了一页。
慕容冰清走过去,瞅了一眼,说道:“趁着师傅不在,又看什么野书呢吧。”
石振波一边看着书,一边说道:“野书!精彩着呢,是那小子醒过来了,是吧?叫他自己玩儿会去,师傅一会儿就回来。”
楚彦棠听四师兄提到他,赶紧上前来,拱手作揖,说道:“在下楚彦棠,见过四师兄。”
石振波并没有理他,只是忽然感觉面前有些暗,他便不耐烦的说道:“喂,搞什么,挡住我的光了!快移开。”
挡在石振波面前的那人,淡淡的说道:“在阳光直射下看书,容易伤眼睛。”
石振波笑道:“切,我能不知道嘛,废话真是和师傅一样多。”他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好像看得太投入,忽略了什么事。他刚想抬头看清楚,手里的那本书已经不见了。
楚彦棠和慕容冰清毕恭毕敬地作揖说道:“拜见师尊。”
上官凉宫看了看自己手上这书,说道:“老四,说了你多少遍了?不好好修炼,只知道看书!”
石振波委屈的说道:“师尊,这是午饭后的休息时间,我就想看点书,增长一下见识嘛。”
上官凉宫用手指戳着那本书,骂道:“这书连封面都是黄的,你增长的是什么见识!”
石振波慌忙解释道:“这里面全是修真的故事,不带颜色的。”
上官凉宫哼了一声,问道:“都是些什么故事?”
石振波简要的说道:“讲的是有一个小孩,得到了一件神器,随后吃了无数仙丹,收服了几大神兽,还把各大势力的女人都抢了过来,最后横行天下的故事。”
上官凉宫用他那特有的平缓语调,正色道:“神器仙丹,灵兽符箓,都不过是身外之物。我等练气士,讲求的乃是脚踏实地,如此虚浮,岂能成就大道……”
正所谓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就连在一旁陪听的楚彦棠,都快被上官凉宫喋喋不休的教训,给催眠了。
可石振波却还是在不停的点头,不时还改变一下表情,好像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其实,楚彦棠哪里知道,石振波之所以这样照例不时的点头称是,就是希望能让上官凉宫尽快地结束今天的训斥而已。
“还有,老三,你要记着,我等练气士修真之根本,乃是为了守护神州,惩治奸邪。如果一心想着要横行天下,那与魔教妖孽何异?”说了好一会,上官凉宫的长篇大论才总算讲完了,石振波松了一口气,而站在一旁的慕容冰清却正对他挤眉弄眼,一副嘲笑的模样。
上官凉宫说完之后,注意到了楚彦棠,说道:“吃过饭了吗?”
楚彦棠摇了摇头,到现在,他才感觉肚子空了,正饿着呢。
上官凉宫对慕容冰清说道:“老五,带他去厨房,先吃了饭,再到正堂来,我有事要问。”
这一顿饭是楚彦棠来天宗这半年,吃得最好的一次,不过,也是他吃得最忐忑不安的一顿。
楚彦棠跪在堂下,低着头,在天弦的帮忙下,他已经整理好了思绪,把每个细节的借口都想了个清清楚楚。
上官凉宫问道:“你知道,梁澈现在在哪里吗?”
楚彦棠愣住了,随后摇了摇头。
上官凉宫说道:“他现在还躺在床上。”
楚彦棠纳闷了,明明是自己抵抗不住梁澈的法术,被打得很惨,怎么反而梁澈还躺在床上?他问道:“师兄怎么了?”
上官凉宫说道:“那小子打肿脸充胖子,使用了还没练熟的法术,导致真气枯竭,至今昏迷不醒。”
楚彦棠心里一阵后怕,担心自己闯祸了,可他瞥了眼旁边的四个人,慕容冰清他们都忍着笑呢,原来,梁澈本来就是个胖子,若是打肿了脸就成球了,他们一想到这就想笑。
上官凉宫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急公好义,只是想替他们打抱不平,才招惹来了老三,弄出这种事,出发点是好的。”
楚彦棠听到这,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想,不会被重罚了,天弦却说道:“还有但是呢。”
果然,上官凉宫教训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不是只有打架,才能解决这件事。何况,下次你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西冷峰历代以来,代天执法,如今门下弟子内讧,而且,还是在鼎茅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让为师怎么向其他峰主交代,怎么做表率?”
楚彦棠伏地一拜,说道:“弟子愚钝,给师尊添麻烦了。”
上官凉宫说道:“起来吧,你入门时日短,有些事不懂,还可以教,但某些人,实在太顽劣了。景斌。”
大师兄蔡景斌走出一步,答道:“弟子在。”
上官凉宫吩咐道:“等老三醒了,罚他做一个月的杂务,胆敢偷懒,就禁足一个月。”
蔡景斌答道:“弟子领命,这回一定会看好老三。”说完,便退到了一旁。
上官凉宫又看向了楚彦棠,说道:“老三的做法的确欠妥当,闹出这等事,也是为师教导不力,所以,我已经和鼎茅峰姚师兄以及诸位长老谈妥了,以后,我们西冷峰去维持秩序,费用由他们给,不必为难其他弟子了。”
楚彦棠赶紧说道:“弟子谢过师尊。”
上官凉宫注视着楚彦棠,他的目光带着不常有的温柔。眼前的少年,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半响,他说道:“你师伯说的没错,能从山下爬上来的人,绝无仅有,你资质虽然一般,但品性纯良,坚韧不拔。告诉我,你是怎么突破少天境的?”
楚彦棠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压根没想到,上官凉宫把鼎茅峰上的事,一笔带过,却追究起了他的修为问题,若是被知道天弦的存在,他会不会被当做怪物呢?
天弦说道:“老弟,别慌。你就说,你去看管藏雪林时,代人伐树,一心着急砍断仙树,所以运用了真气,不知不觉就突破了境界。”
楚彦棠便这样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连其中遭受反震的痛苦也说得一清二楚,就是没说自己压根没见过少天境的心法。
上官凉宫沉默了一会,说道:“虽然你有泰渊体魄,可以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不要再用这样的办法了,否则后患无穷。”
楚彦棠只好点了点头。
上官凉宫说道:“从今往后,我会好生教导你,你五师姐的院子里还空着不少房间,自己去收拾一间住下吧。”
楚彦棠愣住了,他盯着上官凉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大师姐宋盼说道:“小师弟,还愣着干嘛,快谢恩啊。”
楚彦棠赶忙拱手一拜,说道:“多谢师尊。”
寒风在外面呼啸着冬天,今天的西冷峰,却有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