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拒绝张莉的原因有两个。
09年的时候,虽然物价不是很高,相对于现在来说,已经很便宜了,但那时候的工资普遍不高,而我又算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只有母亲一个人挣钱,贴补家用。
所以,我每周的生活费也就是七十块钱,为了省钱,每一天都要精打细算的过。
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出于我心里的矫情,那时候的我非常腼腆,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思想也比较保守,毕竟不是一直在城市里长大的。
当时的我认为,女孩子相邀一起吃饭,那就等于变相的约会了而后来我知道,那时候只是自己想多了,张莉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她真的是出于热心,才如此做的。
每当回忆起自己当时那种幼稚的想法,我就觉得可笑。
而这也正是青春,如果事事看的通透,为人稳重,那就说明,青春已经远去,我们早已长大了。
在和张莉告别之后,我回到了宿舍,行李虽然放下了,但床铺还没有着落。
当我到宿舍的时候,一股饭菜的香味,混合着异样的气味,扑入鼻腔,我轻轻皱了皱眉头,便抬头望去,只见宿舍里已经有着不少同学了。
不少是在彼此交谈,亦或是端着饭盆,总之干什么的都有。
我们的宿舍并不像一般的高中,或者是大学那样,宿舍里只住了六个人,而是一间像教室一样的大的屋子,光是高低床就有近十来张,每一张高低床的距离,也就一米多一点的样子。
我无法想象,二十多个人居然被塞在了一间房子里,有点难民集中营的样子,可事实就是如此。
我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适应力极强,很快就习惯了,开始张望,看看有没有自己住的位置。
抬眼望去,除了门口我站的位置有空的床位,别的地方都被占据了,这也就意味着,我别无选择,只能睡这张床。
现在是秋天,气候已经冷了下来,冬天也已经不远了,睡在这张床上,到时候还不得冻死。
我没有去找老师要求换新的床位,而是麻利的拿出行李箱,把被褥铺了上去,或许这就是我逆来顺受,小时候被调教的性格使然,不愿意去争抢。
铺好床位,我有些局促,茫然的看着四周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一想到未来的三年,与这二十多个人吃住都要在一起,我就期待时间能够快速的流逝。
因为这些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犹若洪荒猛兽,和那个从小欺负我的堂哥没什么两样。
但在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在这个教室一般的宿舍里,我收获了青春最大的馈赠,那就是兄弟。
可还没等到我认识第一个兄弟,初来校园的第一个危机就悄然而至,慢慢的靠近。
而这也是导致我后来性情大变的因素之一。
在我局促不安的望着那些陌生的脸庞时,宿舍的外面传来一阵骚乱,说话的声音很高,也很嚣张,仿佛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
那种样子就像是这个地盘老子最大,你们是龙也得卧着,是虎也得盘着。
我坐在门口,不由的透过半张着的门缝向外望了一眼,只见一个染着小黄毛的长发青年,身后跟着几个人,正在朝着我们宿舍走来,气势汹汹。
砰!
门被重重的踢开,一群人鱼跃而入,染着黄毛的青年双手插在兜里,嘴角微微翘起,神情中很是得意,他看着那一双双聚焦的目光,扔下了一句话。
“我昨天说过,让你们的宿舍长把钱准备好,送到101的宿舍,你们都当耳旁风了。”
我看的出来,黄毛很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在压抑着,可这种压抑一旦爆发,反弹也是最大的,小时候在我大伯家,每当我堂哥欺负我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我再给你们半天时间,今天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每个人二十块钱的保护费,希望你们能主动的送到101宿舍,不要让我来亲自拿,不然的话,咱们谁的面上都不好看。”黄毛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每一个人都低下了头。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欺软怕硬,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剩下悲哀。
二十块钱,那是两天的生活费,花的节省一点,可以活三天,但是眼前人一说话,宿舍的二十几个人都拿得出来。
将近五百块钱,在那时候的我看来,五百块钱可是一笔巨款,多到足可以让我小心翼翼,生怕丢了的地步。
长这么大,我还从没有一次性拿过那么多的钱,心里鬼使神差间居然有了一丝向往。
我希望着,什么时候能有一天,我也能这样的耀武扬威,凌驾在别人之上。
大部分人心里是不愿意,却没有一个人反驳,黄毛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去告老师,我无所谓,你们记着我的名字,我叫于茂。”
小学初中的时候,老师或许有点作用,学生也畏惧,但高中时代,所有人的心智都已经成熟,并不惧怕。
所以,老师不是万能的。
也许你今天把这件事给老师说了,于茂顶多就是被说一顿,但之后呢,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就惨了。
于茂是一个狠茬子,你能高老师一次,他就能打你一次,你告老师两次,他就打你两次,直到你服为止,没有人是傻子,会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当我看着这一幕的时候,我心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我就不应该听母亲的话,来这个学校,第一天就遇到收保护费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们所有人记着,下晚自习后让宿舍长乖乖的送过来,不要逼我亲自过来拿。”于茂临走之前出声威胁道。
于茂走了之后,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刚刚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起来,但还好的是,那个叫于茂的只求财,不惹事。
宿舍的人并没有散去,而是在一个身材高大的,脸庞颇为帅气的男孩的组织下,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他就是阿杜,也是后来三年当中,陪我一起疯狂的兄弟。
“你们都知道了,事情就是这个事情,这个保护费给不给,取决于你们,我怎么样都行。”阿杜无所谓的说道。
我仔细观察着阿杜的神情,他表现的很淡然,并不是很惧怕于茂,但还是征求着所有人的意见。
宿舍里你一言我一语,乱的不成样子,有赞成的,有反对的,我只是静静的坐在床上,没有去参与,而事实上,无论最后的决定是怎样的,都没有我选择的余地。
关于于茂收保护费的事情,宿舍里陷入了争执,到底是给,还是不给,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先不要吵了,赞成给保护费的举手。”阿杜吼了一声,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陆陆续续的,大概有零星的个人举起了手,可见大部分人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