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DNA和指纹比对结果显示,约翰·马尼奥塔确系杀死宋楠的凶手。
证据确凿,经航空方面以及出入境管理部门确认,犯罪嫌疑人约翰·马尼奥塔仍在境内。鉴于其暴力和危害性极大,云海警方与支援小组讨论决定,将案情和嫌疑人的照片向社会通报,提醒广大市民提高警惕,注意人身安全。同时经公安最高管理部门批示,约翰·马尼奥塔被列为A级通缉犯,展开全境追捕。
约翰·马尼奥塔的手机已经关机,无法定位,警方调查其通讯录,发现与嫌犯来往的通信并不多,值得注意的是几个固定电话的通话,警方追查到源头,发现都是街头的磁卡电话,由此推测这是他与同伙的联系方式,看来这个同伙非常谨慎,有一定反侦查经验,许是前科犯。
通讯录中还有一个疑点,约翰·马尼奥塔在10月31日上午7点左右,也就是他将宋楠的手臂丢弃到警局大门口后的几个小时后,曾与一个手机号码通过一次话,也是他关机前最后一次通话。通过号码追查到机主,正是嫌犯所租住房子的房主,警方随即将房主召到刑警队问话。
“10月31日上午,你与约翰·马尼奥塔在手机通话中说了什么?”一办案警员问道。
“哦,事情是这样的。”房主从容不迫地说,“老外租我的房子租金付到了年底,那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房子不租了,让我退他两个月的租金。我当时人在外地,就说让他等几天,等我回来再给他,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当时你在哪儿?”警员紧盯着房主问。
“我在富阳市啊!”房主说出距云海市200多公里远的一个周边城市的名字。
“你去那儿干什么?”警员接着问。
“我在一家建筑材料公司做销售,富阳一个客户欠我们钱,公司让我去催账。”房主刻意强调说,“我在那边已经待了半个多月了,直到昨天才回来,这事公司可以给我证明。”
“你对你的租客了解多少?”警员问。
“根本没怎么接触过……”房主说。
房主和警员对话时,韩印和顾菲菲以及高进,一直在单向玻璃背后的观察室仔细审视。问话还没结束,韩印突然冲高进轻声说:“查一下房主的背景信息,看他有没有前科。”
“怎么,你怀疑他是同伙?”高进反应很快。
“说不好。”韩印淡淡地说。
韩印含糊的回应,让高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狐疑地打量了韩印一眼,转身出了观察室。不大一会儿,便返回来,将一份报告递到顾菲菲手里,然后说:“韩老师猜对了,这小子曾因盗窃罪被判了7年,去年才刑满获释的。”
韩印稍微看了一眼顾菲菲手上的报告,便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正在接受问话的房主。思索片刻,他哼了一下鼻子,对高进说:“先让他待在这儿,别急着放他,我想我知道宋楠的尸体在哪儿了!”
天波小区,案发现场对门,701室门口。
韩印蹲着身子,视线专注在门锁上,少顷他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对凑在身旁的高进说:“高队,您看这锁应该被‘动’过吧?”
高进点点头没吭声,直起身子扭头冲身后示意了一下,一名勘查员心领神会,立即着手对房门进行取证。
取证过后,打开房门,迎面扑来一股难闻的异味,有些发霉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腥腥的味道,众人捂着鼻子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南北向两室一厅的挑担房,中间走廊尽头正对着房间大门的便是洗手间。可疑的是,洗手间的白色木门紧闭着,门缝四周被宽胶带死死封住,好像有人刻意不想让里面的味道从门缝中散出来,看来这洗手间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也似乎印证了韩印的判断:701室房主有过盗窃前科,一定是他撬开房门,将受害者宋楠的残尸,从701室转移到这间屋子的洗手间中。不过韩印绝不会想到,接下来他将见到怎样的一副场景。
揭开宽胶带,拽开洗手间的门,才稍微敞开一条缝,一股令人眩晕的恶臭便猛地蹿了出来,紧接着房门从里面“砰”的一声被撞开……两只满身血污、身体浑圆的动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它们穿过众人脚边,在客厅中漫无方向地高速盘旋了几圈,紧接着冲向半开着的房间大门,一眨眼的工夫便没了踪影——那是两只被血液沾满身子、被残尸填满肚皮、犹如小猫大小的巨型老鼠。
一瞬间,缺乏心理准备的几个人同时发出惊叫,身子都本能地向一旁避让开,而距离最近拽着门把手的勘查员,被惊吓得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瞪大着眼睛,面如死灰……
望着两只大老鼠留在地上的血爪印,几个人摸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将目光转投向洗手间中——六七平方米的空间里,遍地都是如老鼠留在客厅中的那样的血爪印,还有一些大概被老鼠撕咬的零零碎碎的衣物。在血迹斑驳的乳白色浴缸里,躺着一具没有头颅、缺少一侧臂膀的裸体女尸,尸体已严重腐烂,腹部周围布满了绿斑,大量的蛆蛹在上面蠕动,胸部和大腿等部位有多处被锐器砍过的创痕,周围也都被老鼠啃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在浴缸和马桶中间的位置有一颗带着脖颈的头颅,从左边脖颈直至脸颊再到眼睑部位的皮肉全都没了,露出残缺的血脉和白白的骨架,鼻子也缺少了三分之二,想来应该都被老鼠啃掉了……洗手间地漏的盖子不知道哪里去了,估计老鼠是顺着下水道爬上来的。
经顾菲菲和李法医共同确认,尸体确系宋楠,是被扼死的,死亡时间大概在10天前,尸体肢解是发生在宋楠死后,有死后奸尸迹象。
再回到观察室。
隔着单向玻璃,韩印看到房主独自坐在审讯室里,梗着脑袋不住地东张西望,一条腿还不自觉地打着战,看起来很是心虚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高进手里捏着几张照片走进审讯室,将照片“啪”的一声摔到房主身前的桌面上,声音冷峻地说:“看看你的杰作吧!”
“这……这跟我有关系吗?”房主瞄了几眼记录宋楠尸体惨状的照片,脸色旋即变得惨白,身子不由得向后缩着,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但还是禁不住慌张,声音发抖。
高进冷笑一声,从照片中挑出一张门锁照片,说道:“这是你家对面702室的门锁,上面有撬过的痕迹,我们比对了你先前的犯罪,手法如出一辙,你有什么可说?”
“这……”房主挠着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高进猛地一拍桌子,提高声音逼问道:“别装了,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伙同你的外国租客,杀死这名女大学生?”
高进连续高压姿态的步步紧逼,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一听警方将他划归到杀人犯同伙行列,房主立即慌了神儿,从椅子上弹起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摆着手,嘴里嚷着:“不、不、不,杀人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挪动了尸体,我回去的时候,那女的已经被杀了,那疯子也早不见人影了。”
“起来,坐好,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高进仍然冷着脸,严厉地指着椅子说道。
“‘我要走了,在房子里给你留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其实那天早晨,老外在电话里就丢下这么一句话,又阴森地笑了几声便挂掉了。”房主哆哆嗦嗦,摸索着重新坐到椅子上,垂下头,丧气地说,“当时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担心老外临走前把房子祸害一通,便赶紧坐上时间最近的一班长途汽车回来了。然后,我就看到满屋子都是血,客厅地板上有一把带血的菜刀,一个无头还少了一条胳膊的女人,裸体躺在我卧室的床上,脑袋被扔在床下,脸缺了一半,脖子上还留着牙印,不知道是不是那疯子生啃了半拉脑袋……我当时就吓傻了,想着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那儿出了杀人案,要不然房子肯定再也租不出去了,就是卖也卖不出价钱,便心一横买了些漂白剂把屋子彻底清洗一遍。之后我想起对门早搬走了,便撬开门,把尸体扔进洗手间里。返回富阳前,我把菜刀扔到了长途汽车站的公厕里……”房主说着话,头羞愧得越垂越低,却又猛然抬起头,急促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到富阳我住的招待所一查就清楚了,当天早晨我接完电话还去前台问过汽车时刻表!还有转移尸体的事,你们也应该能够理解吧,我这样坐过监狱的人,找工作太难了,现在这份工说是做销售,其实就是替公司要账的,没有底薪只有提成,经常几个月也拿不到一分钱,就靠着房子那点租金过活,要是房子再没人租,那我可就没活路了!”
“说实话我能理解你的窘境,但你把尸体扔到别人的房子里,就没想过别人该怎么过?”
面对无言以对的房主,高进轻蔑地瞪了一眼,转身出了审讯室。
“怎么样,这小子这回说的是真话吧?”高进从审讯室转到观察室问。
“是,刚刚电话求证过了,这家伙当时确实在富阳。”顾菲菲紧跟着高进的脚步进来说道。
“那同伙作案一说,可以排除了吧?”高进盯着韩印问。
“应该可以了。”韩印回应道。
“还有,也没有那个佐川一健什么事了吧?让小杜撤吧!”高进说着话,人已经出了审讯室。
韩印冲高进的背影,默默点点头,继续凝思,这让顾菲菲感觉他好像还有些顾虑,便问道:“你有不同的想法?”
“不是。”韩印轻轻摇头说,“我有些想不通,约翰·马尼奥塔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来自公用电话的通话,曾经和他一起返回住处的朋友又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他找到的三陪小姐?”顾菲菲想了一下说,“还有,我注意到,他和磁卡电话之间的通话,全部集中在半年之前,估计和案子没什么关系!”
“也许吧!”韩印嘴上应着,但脸上还是有一丝疑惑,看来顾菲菲并没有说服他。
“对了,你是怎么把房主和尸体联系到一块儿的?”
“我也是猜的,起初接受问话时,他情绪表现得太过平淡,要是我的房子变成凶宅,我肯定着急上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