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
三月的天,气温回升,耕地里面都是绿油油的苗子,农人勤劳的收拾着田地,希翼今年是一个好收成。
去年四场战争,家里没有多少存粮,勉强不饿肚子罢了,希望今年汉王不要出征了。
刚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中弥漫一股潮湿的气味。
城内的建设已经重新开始。
工地里一片热闹。
诡异的是各个官家住宅却是十分安静。
一队队士兵守护在官员家门口。
据说是袁绍行刺贵妃,陛下下令保护各个主要官员。
蓦然,几声高昂的雕鸣穿透整个雒阳。
其他地方还好,这片官家府邸的宁静瞬间打破。
兴奋惊慌失望希望种种不一样的情绪和表情在这片区域上演。
皇宫。
自从刘岚讲南宫整个划分出去后,官员上朝及办公地点都在北宫。
北宫南门也彻底更改方位,并且更名为中华门,前面大片地方推到改建成广场模样。
此时,听到雕鸣,一个高个黑小子,咧嘴一笑,抡起棒槌开始敲打聚将鼓。
听得鼓楼上的鼓声。
值班的排长,气急败坏的冲了上来,拔刀怒吼道:“住手,你想死啊!”
黑小子,呲牙一笑,又狠狠擂了几下,这才放手,笑道:“我师傅说,听到雕鸣就是我爹来了,我爹来了,我就得敲鼓。”
排长明显有点傻了,想不明白雕鸣、他师傅、他爹和擂鼓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黑小子放松身体,很自然的腿有些弯曲背有些驼,扭扭身体,喃喃道:“还是这样舒服。”
排长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管他有什么关系,这小子疯了,抓了他,说不定自己的罪责还能轻些,怒吼一声:“把他抓起来。”说完,抡刀就上。
黑小子一乐,也看不清楚动作,身形一闪,排长被踢飞。
然后,拍拍手,嬉笑道:“我是刘苦,汉王次子,当今皇帝的弟弟,谁再敢动手,可是要诛九族的哦。”
戏志才府邸。
此时的戏总理因为贵妃遇刺案,被迫辞职,正在家中闭门读书。
听到雕鸣,一怔,然后无奈叹息一声,放下书籍,走出门外。
早了,还是来早了啊。
要不要现在动手?
略微思虑,便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首先要保证汉王的安全。
正要下令,忽然,听到鼓声响起。
又是无奈一笑,青松……哎……算了。
命令道:“来人,准备朝服。”
然后又轻声道:“走吧,带你去看好戏。”
一个中年人从屋中走出,站在屋檐下,皱眉道:“刘岚回来了?我也该走了,你们那种好戏,我不感兴趣。”
这时,仆人取出朝服,服侍戏志才更换。
戏志才先坐在台阶上蹬朝靴,笑容有些无奈有些担忧,道:“我巴不得不是你喜欢的好戏,可惜……汉王回来了,非我所能阻止。”
然后穿上靴子,穿上朝服,迈步往院门走去。
中年人皱眉跟在后面,脚步极轻,丝毫没有声音,脸上一道刀疤从眉角直到嘴角。
若是刘岚在此,肯定会认得,赫然就是清风刀!
两人走到院门,一名领头军士阻拦,“大人,在下有军令在身,还请不要为难。”
戏志才心中冷笑,屁的军令,你们算什么军!国防部军册上面有你们的名字么?
即便如此,也是微笑道:“汉王回来了,我需参见,还请不要阻拦。”
那人眼神一凝,握刀的手,松开又握紧,如是三次,一咬牙,富贵险中求,生死贵贱就看今天了,声音瞬时提高,坚定道:“未曾接到军令,还请大人回去,否则,我认得大人,手中刀可不认得大人。”
戏志才摇摇头,本想救他一命,可是事已至此,自己还能怎么样呢?
“可惜,可惜。”说完,快速退后三步。
那人看他退后,一脸喜色,但是——这喜色立刻僵硬。
瞬时,头颅飞起,一汪鲜血冲天。
戏志才再退两步,可算是避免身上溅血,怒骂道:“这是我家门口,你下手不能干净点么?”
清风刀轻声道:“抱歉,不知何时起,越来越喜欢这般了。兴许是在西域和你们学的。”口中抱歉,语气却是毫不在意。
戏志才恨得牙根痒痒,老子可没教你,是你自己去了趟罗马,混成这般德行的,但是此时明显不是辩论这个的好时机。
其余军士纷纷后退,战战兢兢或拉弓搭箭或拔刀在手。
戏志才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们,弓不张刀不稳,他们就想凭这货色篡权?
“如今汉王归来,大局已定,你等此前所为等同造反,此时若是反正,我会向汉王求情,从轻发落。”
明明是一个书生,面对四五十位武装壮汉,侃侃而谈,威势凛然。
众人本就被吓怕了,刚才根本就没看清那人是怎么死的!而且自己更没有为之拼命,为之造反的打算。
互相对视一眼,这个“造反”词可是不能挨着,挨着就死,不只自己,全家一块完蛋。
顿时军心彻底崩溃,弃械投降,跪倒一片。
戏志才摇摇头,大步出了院门。
此时,家中仆人牵出两匹马,此人也是随着家主见过世面的人,对于门口一地鲜血,只是厌恶的看了一眼,娘的,这打扫起来可真是费事。
戏志才和清风刀上马朝皇宫赶去。
跪倒这帮人,面面相觑,对方不理会自己,如今怎么办?
那仆人看着这帮傻子,轻蔑一笑,冷哼一声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脱了铠甲弃了兵器,速速回去,各找各妈侍弄田地去,在这里等着进大牢么?”
众人一愣,立刻大喜,自己本就是佃农被强行拉过来的,不从这个军了,现在农忙,正好回去收拾田地去,这等大事,不是咱们能参与的。
急匆匆,就地退了铠甲扔了兵器,向仆人道谢后,赶忙逃窜。
仆人摇摇头,暗骂道,一群蠢货,也不知道主动帮帮自己,老子稍微提携你们一下,上了军册,怎么也比撅着屁股种地强。
然后收起地上这一堆东西,搬到院内,接着将死者拖回院里,随便找了张破草席盖住,最后开始收拾门口这滩血迹。
郭府。
郭嘉正在写字,忽然听到雕鸣,下的墨就重了一些,不过还能看,紧跟着听到鼓声,这一笔就彻底完蛋了,这字是没法看了。
随即,搁笔,烦躁的将刚写的字揉成一团。
房间内有两个躺椅,一个老年人,一个青年人。
老人笑嘻嘻道:“看,即便是大名鼎鼎的郭奉孝也没练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呀,还需要努力才是。”
青年人也笑道:“雷爷爷教训的极是,小子受教了。”
口中说受教,可是却在躺椅上晃晃悠悠,一点都没有受教的意思。
郭嘉心中烦恶,懒得理会这二人的戏谑。
思忖片刻,道:“走吧,事情已经不能改变,去皇宫,咱们看戏去。”
老人慢悠悠起身,笑道:“老头子最喜欢看戏了,尤其喜欢刘岚那小子演的戏。”
青年人此时也起身,皱眉道:“电话电报都被控制了,不用派人通知毓叔么?”
“不用,跟刘岚混了这么多年,这点事情算个毛啊!”郭嘉心中烦恶,说话口气生硬而无理,一方面是为刚才的字,另一方面是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这个意外又是他无法预料的。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刘岚说一年时间,那么根据以往的例子看,必然超过一年,时间在一年到一年半之间,可是现在还不到一年,如此神速当真让人意外。
若是刘岚知道这帮家伙认定自己是迟到大师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青年人纠结一下,打定主意道:“我就不去了,碰上皇叔,我就完了,很难再出来了。告诉皇叔和我师父,我去汉余国转转。”
青年人正是刘辨。
对于这个决定,郭嘉有些意外也有些无奈,只得道:“好,你自己小心。”
“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城内各处发生着类似的情况,唯一不同的是雒阳大牢。
大牢在地下,极其阴暗潮湿。
唯独有一间,其内异常洁净,一张床榻铺了棉褥子枕头棉被子等日常所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香炉燃着檀香,一个火盆祛湿。
一看就知道关在内中之人不简单。
其内,一个有些灰白胡子的老头在榻上呼呼大睡。
此时,一个青年过来,掏出一个小瓶,在老头鼻孔晃了晃。
老人打个喷嚏醒来,舒展下身躯,冷哼一声道:“逆子,又到吃饭时间了?速速拿来。”
青年人尴尬赔笑道:“父亲大人见谅……”
“行了,别废话了,劝也没用,拿饭来。”青年话没说完就没打断。
“汉王回来了。”青年只得告诉真相。
“哦。”老头大喜,哈哈一笑道,“那就好,快快开门,老夫要面见汉王。”
看青年没动,老头甩手一巴掌,怒道:“还不开门,迟了要出大事。”
青年不闪不避,左边脸颊通红,嘴角流血,擦了下,问道:“敢问父亲大人面见汉王所谓何事?”
“废话,当然是……”忽然闭嘴,半响,长叹一声,坐在榻上,不语。
“若是爹爹要劝谏的话,儿子只能再次留爹爹在此。”青年跪地泣道。
“你们……哎,事已至此,我还能做什么呢?依照汉王脾气,只怕比你们下手更狠辣,我又能劝什么?”
这时,一个面容消瘦,颌下一缕长须,举止风雅的男子进了大牢,来的牢房门外,一看就明白里面情形,沉声道:“元皓,走吧,汉王回来了,公与秦松和辛评都已经动手了,就等汉王裁决。此事需你谅解,我们也是为了保护你。若要怪罪就全算我头上,不要难为孩子了。”
那牢中之人竟然是田丰。
青年人乃是田丰之子,田文。
“文若啊,这事……你们真的错了。”田丰起身,无奈说道,一脸愁容。
进来这人竟然是荀彧。
“若是汉王回来,知道那些事,流血更多,我们也是为了避免给他借口,大开杀戒。你也知道汉王早就厌恶和那帮人周旋了。如今……哎,人算不如天算。走吧!我与你同样成看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