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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情思蒙雾为谁顾,身世萦烟向哪般3

张循哼了声,道:“你可知我们是奉了谁的命令来么?”仲云踱了几步道:“就算你们是奉了那个姓杨的命令来的,但强抢路人,随意杀戮,道理何在?”张循哈哈一笑,道:“小子口气倒不小,你就算武功再高强,我们兄弟三人难道怕你不成么?识相的就滚的远远的,恕你冒犯我大哥的罪过。”仲云正欲说话,却让公输若一把拦住道:“小子,这里不是你待得地方,快些闪开。”说此话时,公输若全身颤抖,显然是毒性慢慢侵入,已伤及脏腑。仲云道:“公输掌门,你连剑也举不起来了,这一仗还是让晚辈代劳罢。”公输若眼睛一厉,骂道:“混蛋小子,谁说我举不起剑啦?”呼的一掌,就朝仲云拍去。她中毒之际,出掌大缓,仲云有意卖弄,等到掌近身时扭转闪躲,一边佯装害怕,拍着胸脯喘着气叫道:“好厉害,好厉害。”

雷万成一跤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虚弱道:“二弟,三弟,不要管我……这小子邪门的紧……务要将他一并拿下,交给师父发落。”张循、安惊风应了声,分头向仲云、公输若袭去。仲云长剑飞出,施展开“行藏剑法”来,仲云自悟出“流转天罩功”后,功力大为长进,早在这一干人之上,长剑抖出,比之以前的力道增加了十倍不止。安惊风是这里面武功最弱的一个,被仲云抢先一阵疾攻,只有招架之力,十招当中还不了两招,抑且觉得手中琵琶越来越沉重,双手连拨,催动数道“毒蟾针”射出,但皆叫仲云大袖荡开。

反观公输若则极为吃力,她身受剧毒,早就是强弩之末,张循一掌比一掌发得狠,公输若歪歪斜斜接了几招,只听“嗤”的一声,袖子被张循撕扯下了大半。仲云斜眼看到公输若抵敌不住,心想:“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抢到解药,给公输掌门服下,否则毒液流入五脏六腑,神仙也保不住。”于是吸了口气,招式一变,左手“混沌分合掌”吐出,右手“雷驰破月掌”跟上袭去,直拍安惊风胸口。安惊风见这两掌来得凌厉,怔了怔,双掌迎上,准备硬接。哪料仲云这两掌发力截然不同,“混沌分合”亦实亦虚,就如同一个大磨盘,将安惊风所发掌力尽数化去,再以“雷驰破月掌”趁势疾攻,安惊风只觉眼前一花,胸口挨了计闷掌,恁地惨叫一声,兀自跌出数丈之远。幸得仲云这一掌手下留情,没想到伤他性命,只发出五成内力,饶是如此,安惊风这一掌挨得不轻,若想伤愈恢复,也得有数月时间。

仲云瞬息间伤了安惊风,一个跟头朝他扑去。安惊风大惊失色,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空中一圈,使了招:“风分竹影”,挽出数个剑花,带起一阵劲风,向仲云“檀中穴”刺至。仲云瞧他伤势颇重,仍能使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来,赞道:“来得好!”左掌斜引,右掌变爪抓出。安惊风长剑被仲云一震,几乎脱手,同时左掌脉门一痛,让仲云牢牢捉住。仲云冷笑道:“弃剑罢!”一指朝那口长剑弹去,安惊风虎口震裂,长剑飞出老远。

安惊风叫仲云擒住,满头大汗,动弹不得。急道:“你……你要干什么?”仲云笑了笑道:“阁下那么紧张作甚?我又不伤你性命,解药拿来!”安惊风道:“我身上没有任何解药了……”仲云眸子一厉,喝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忍着吧。”话音未落,抵住安惊风掌心,传入一道内力,直窜他丹田。安惊风丹田宛如刀割,疼得死去活来,求饶道:“少侠好本领,我……我给你就是了。”慌忙中从怀里取出解药,递给仲云。

仲云笑道:“很好很好。”右手探出,迫得安惊风嘴张开,弹入一粒药进去。过了一会儿,见没有舛误,这才放心,顺手封住他穴道,掷在一旁。

此时公输若教张循杀得连连倒退,没有丝毫还手余地,身上倒多了几处伤痕。仲云一个箭步冲至,左掌“刑天舞戚劲”吐出,硬是与张循对了一掌,替公输若挡下这致命一击。仲云原地晃了晃,而张循连退七八步,才定住身形。仲云虽急退强敌,手掌却是火辣辣的疼,举起来一看,更惊诧不已,那整个手掌红肿不堪,兀自冒着烟气。心念一动:“不愧为霹雳手其名,险遭他伤了。”原来张循手上的一双铁手套乃是用最难得到的天山精铁炼成,又在火炉里烤了数十天,导热性极强,张循只用微运内力,便可将热量通过微小的网状空隙全部转移到铁手套上。而他铁手套里面还套了层“雪蚕纱”,是以再热也伤不了自己。

公输若嘴角渗血,咽下一口血,冷冷道:“小子,你来做什么?”仲云嘻嘻一笑道:“自然是来救您了。”不待公输若搭话,劈手就朝公输若脸上扇了一巴掌。这一掌不轻不重,公输若挨了个结实。一来是仲云离自己太近,无法闪躲。二来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仲云竟出手攻击自己。愣住半晌,气急道:“你……你……”嘴一张,忽觉一物飞入嘴中,本能地一咽,竟自吞了下去。

公输若脸色苍白,期期艾艾道:“混小子,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仲云不屑道:“自然是灵丹妙药咯,不稀罕算了,反正已经吃下去了,哈哈。”仲云早已算准公输若脾气,知道自己给的药她断然不吃,所以使出这般手段,趁其不注意间把药丸弹进嘴里。

公输若双指拂出,欲要封住下咽之物,将其吐出来。这一动手,猛觉气息通畅,血流自如,整个身体麻木也消减了,又惊又喜,但一想到方才仲云扇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奇耻大辱,于是沉声道:“这是解药么?”仲云道:“怎么不是?你以为它是什么,毒药么?”公输若大袖一震,道:“仲云,你虽然给了我解药,但休想让我感激你!”仲云打了个哈哈道:“不错,我以为天下能令公输掌门感激的也就屈指可数,就似天鹅想讨好癞蛤蟆,还要掉到天井里。我不在其中,脸上也不能说是不光彩。”张循听他二人一直说话,仿佛毫不在意自己,心下骂道:“臭虔婆,你以为有个相好的救你我便怕你不成?”五指如箕,电一般向公输若抓到。

仲云指了指公输若后方,道:“掌门大人,小心了。”公输若闻得身后风声,本想再骂仲云的话赶忙收了回来,倏地转身,两指点出,拂向张循“内关穴”。她得了解药,功力立时提升,张循稍一大意,已让她击中穴道,闷哼一声,一只胳膊酸麻万分。仲云跨出几步,抢在公输若身前,点中张循各处穴道,回身笑道:“不劳烦您了。”

公输若脸色铁青,一把夺回软剑,出手便朝张循刺去,直欲结果了他的性命。仲云伸手拦住,道:“公输掌门,这几个人也算是有些名头,死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不如放他们去报个信,好叫那些狗官和自诩是高手的人不敢小觑咱们武林豪士。”公输若哼了声,长剑收回腰间,瞪着张循道:“听清楚没有,回去禀告你们主子,就说他如果再敢恃强凌弱,我们定会饶不过他,今日暂且寄你一命,赶紧滚罢!”张循面如死灰,抱拳朝仲云道:“请教阁下姓名,回去也好向师尊交代。”仲云哈哈大笑道:“好,告诉你也无妨,我叫仲云,记住了么?”张循道:“多谢,后会有期!”说罢,转身便走,携着雷万成、安惊风,三人互相搀扶,一起去远了。

木离霜高兴道:“大哥哥好厉害,我就知道他们打不过大哥哥。”仲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着公输若问道:“公输掌门,这三个人怎么会与你为难?”公输若道:“我瞧他们欺压百姓,看不惯,就随手打倒几个官兵,与他们交起手来了。”仲云哦了一声,还欲再问,却听孙露薇道:“咱们快走罢,若是他们师父来了,怕就不好对付了。”公输若眉头一蹙,道:“这三个人师父是谁,有什么好怕的?”仲云道:“他们师父便是吐蕃国高手,火云禅师。”公输若听得此话,身子一晃,道:“是他?”三人见公输若神情大变,都觉奇怪,尤其是仲云,他素知公输若自视极高,天不怕地不怕,何以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反应这般强烈?

公输若忽道:“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走罢。”仲云道:“走哪去?”公输若道:“你不想见你师父了么?哈哈。”仲云一愣,惊喜道:“你……公输掌门,您知道我师父在哪里?”公输若道:“当然,我现在就领你们去见他。”说着,也不等仲云答应,大袖一挥,自顾自的走了。孙露薇看了仲云一眼,嗔怪道:“傻瓜,还愣着做什么,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仲云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即领着孙露薇、木离霜跟着公输若而去。

公输若带着仲云三人走得甚慢,抑且格外谨慎,走了一段路还像四周看看,似是怕人跟踪。仲云心下不明,寻思道:“达克库新败,难不成还有人为难师父么?怎地这般小心。”忖度之间,公输若已拐入一条小径,又向前走了片刻,只见周围尽是败草残叶,偶尔立着几个破落的屋舍,正自此时,公输若忽然停下脚步,道:“到了,就是这间屋子。”仲云顺着公输若手指方向看去,前面伫立着一个草屋,摇摇欲坠,似是一个大风就能将它连根拔起。

四人走进屋子,仲云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苏忘机,心底又是高兴,又是紧张。众人刚刚站定,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若,你回来啦。”声音颇显苍老沉着。公输若道:“回来啦,还替你带来了一个人。”苏忘机道:“谁?”公输若道:“你出来看看不就晓得了么?”但闻“笃、笃”一阵手杖声传出,从内室里走出一个人。那人头发花白,勉勉强强能够站立,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正是苏忘机。仲云没想到一别四五年苏忘机竟然变成这般模样,心中一酸,扑到苏忘机身前跪下,颤声道:“徒儿拜见师父!”

苏忘机一惊,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才道:“你是?”仲云道:“我是云儿。”苏忘机眼眶一湿,哈哈大笑,扶起仲云道:“你真是云儿?哈哈,真是云儿,真是云儿。”他身边的徒弟在从紫芸庄到洛阳的路上走的走,死的死,竟然一个也没剩下。此间见到仲云着实高兴万分,不啻因为与仲云四五年没见,更是因为仲云兴许是他仅存的一个徒弟了。

众人一一坐定,仲云又向公输若、苏忘机引介了木离霜与孙露薇。苏忘机乃是一代武学宗师,在中原武林名气仅逊于武林派盟主楚朝雨和纵物门掌门温群,木离霜、孙露薇素来闻其名已久,此间见到真人,无不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

仲云道:“师父,前些日子听说您在汉中大败达克库等人,真是为中原武林出了口恶气。怎么会想到来洛阳了?若不是我们恰巧来到这里,只怕我们师徒就见不到了。”苏忘机叹了声道:“还有一两个月,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我们本想一路去开封,却没想到……”仲云道:“没想到什么?”苏忘机道:“刚入中州,就遭人暗算,后又伤在火云禅师手里。”“火云禅师!”仲云、木离霜、孙露薇异口同声道。

公输若道:“不错。那火云禅师邪门的紧,也不知他何时到了中原。我与苏兄到中州后,就遭他手下暗算,往食物里投了毒,我二人拼死杀出重围,又遇到了火云禅师,苏兄……苏兄为了护我,伤在了他的掌下……”说到此处,声音已是哽咽了。仲云吃了一惊,这时才明白过来,苏忘机之所以显得这般苍老虚弱,原来是拜火云禅师所赐。心中又道:“我师父武功在中原罕逢敌手,虽是中毒,但加上公输掌门,想一般武林高手也奈何不得,这火云禅师武功必是极高,才能将我师父伤成这般样子。”接着道:“师父,那火云禅师为何要与您过不去?”苏忘机瞅了瞅仲云身旁两人,却没有说话。孙露薇明白苏忘机意思,拉着木离霜道:“霜妹妹,我们去外边玩玩儿,好不好?”仲云对苏忘机笑了笑道:“师父,这两个人都是徒儿的好朋友,定不会与人乱说的,让她们知道也无妨。”

苏忘机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慢慢道:“火云禅师想要得到中原那两大武学秘密。”孙露薇奇道:“什么秘密?”仲云脱口道:“可是武林派之密和纵物门的秘密么?”苏忘机道:“不错,他口口声声说是奉达克库命令而来,唉,没想到达克库在西域和吐蕃威望如此之大,连这等高手都向他低头。”仲云哼了声道:“什么奉达克库之命,我看是他想自己私吞!”苏忘机摇摇头道:“不管怎么说,达克库势力极大,死灰复燃已成定局,我恐怕他会对中原武林不利。再加上杨钊败坏朝纲,与李林甫争权夺势,弄得朝廷上下一片乌烟瘴气,这时候外族如若窥伺其旁,后果倒真是不堪设想。”苏忘机此言一毕,在座诸人都深吸一口凉气。仲云沉声道:“莫非大唐还欲走隋覆没的道路么?”

众人沉默良久,苏忘机忽然道:“当务之急是两三个月后的武林大会,到时天下豪杰都汇聚开封,正好留给达克库全歼的机会。如果防备不当,中原武林只恐又要遭到一场灭顶浩劫。”木离霜闪动着大眼睛,小声问道:“那我们就一鼓作气,提前把他们赶回西域、吐蕃去,不就成了么?”苏忘机道:“小丫头,你想的是好,但却难办得很。一来达克库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完全不知他下一步动机是什么,而他却对我们了如指掌。二来,中原武林从来不靠朝廷管制,而吐蕃那边则完全不同,达克库在吐蕃地位极高,又得到赞普支持,许多武功高手都甘愿为他卖命,所以他们组织性更强,难以一下子将他们赶跑。三来,各路武林人士都在关注武林大会之事,正好留给达克库可趁之机,他可以留有更多时间着手准备。而且依我看,这次武林大会绝不似以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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