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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晚岚蔼蔼深迷阁 明月纤纤淡描眉3

神色忽的一暗,道:“大哥哥,你现在便要走了么?”仲云拉着她手道:“还有些事情要办,以后得空回来看你,找你玩,好不好?”木离霜心想:“大哥哥定是去找他的‘依儿’了,我何苦要拦他……”心中一酸,却笑着道:“好,我等你。”

仲云笑了笑道:“我走啦,你照顾好自己。”说着,扭身便朝山下走去。木离霜看着仲云走远,怅然所失,直伫立了良久,方才慢慢走了回去。

仲云循路下了牛山,想道:“赵大哥让我去寻功德寺的天运禅师,让他帮我疗毒,我现在身上之毒早已解开,便不用去了,还是先回城中寻赵大哥罢。”又想:“金陵城戒备森严,若是被发现可大大不妙,还是易容进去更好。”当下从地上拾起一块泥巴,临着水胡乱一抹,又将头发揉得乱成一团,这才抬腿向金陵城走去。

仲云随着人群,竟也混了进去,于是觅着旧路,朝花雨巷走去。待得走到巷口,想到就要见到赵独鹤,心中激动万分,他又向前走了约莫一箭之地,就来到赵独鹤带他到的那家府邸门口,当下扣了扣门,耳朵紧贴着,却没听到一点动静。心想:“必是赵大哥昨夜喝多了酒,睡熟了罢,且进去看看。”身子一纵,飘然跃上屋顶,这时只听啊的一声,仲云循声望去,但见是一中年妇女,那妇女神色惶恐,看到仲云,转身向巷口跑去。

仲云没有理睬,身形一晃,已然进入府邸。日近中午,他在府邸中转了几圈,只发现些破酒坛子,倒没发现赵大的身影。心下忖道:“不在么,会去哪里呢?”正稍感失落,倏然听到有人叩门声传来。叩门声急促异常,但闻门外有人喊道:“快开门,不开门我们就撞了。”那声音甚是浑厚,周旁亦是有阵阵起哄之声。仲云眉头微蹙,心想:“这会是谁,难道是和赵大哥作对的么?怕他作甚,且去看看再说。”于是迈步就要去开门,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开,立即涌进一大堆官兵来。

仲云一愣,正要问话,人群中站出一人,喝道:“有人告发这里藏着乱贼,是你么?”仲云冷冷道:“什么乱贼,我怎么没见过?”话音刚落,只见方才那个妇女站出身来,盯着仲云道:“官爷,我方才就是见他一跃就上了这个屋顶了,功夫可是好得很啊。”仲云凝神一看,气火上烧,那妇女正是在他讨饭之时,命人将他打一顿的那个妇女。那为首的官兵道:“抬起头来。”仲云笑道:“我若不答应呢。”众人一愣,话音甫毕,但见仲云脚步一错,弹石一般飞出,扑向为首那一官兵。

众人一阵惊呼,那人正要躲避,已被仲云当胸拿住。那群官兵一看,纷纷抽出兵刃,向仲云砍至。仲云微笑不语,只将手中那人在他身前一挡,倒似盾牌一番。那群官兵瞧得这般,均不敢下手砍去,又向仲云侧面砍到。仲云如法炮制,将他手中那人左挡右挡,那人见刀锋在自己面部划过,吓得哇哇大叫,直骂废物。那群官兵面面相觑,至后来谁也不敢轻易下手。仲云哼了声,在人群中绕了一圈,伸指连点,眨眼间那全官兵皆被他拂中穴道。

仲云道:“你们这群人忒是恶毒,想来从前也没少欺负过百姓,今日便叫你们出出丑。”当下把那群官兵衣服全部剥光,又找了几根麻绳,全部捆在一处,那群官兵哪里敢反抗?吓得只是苦苦求饶。仲云道:“今日天气不错,叫你们也晒晒。”他扫视一眼,却没见那个妇人,抬头一看,正见那个妇人朝巷口跑去,脚步甚是慌乱。

仲云笑道:“还想跑么?”纵使轻功,跃了三四步便赶上那妇人,伸手一提,就如老鹰捉鸡一般,轻轻松松的拎了起来。那妇人面色苍白,双手腾空乱抓,嗷嗷大叫。仲云听得甚烦,道:“你倘若再叫一声,我就将你衣服扒光,和他们捆在一处,在你们额头上都写‘无耻淫贼’,唤来他人看一看,这样如何?”那妇人听得此话,再也不敢吱声,仲云伸手一掷,扔下那妇人,道:“你曾经害得我好苦,记得么?”那妇人一怔,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仲云,惊道:“你就是那个讨饭的……”

仲云心中一暗,道:“不错,正是。”又道:“你如今又为何来害我?”那妇人小声道:“城门上贴了告示,说只要遇到叛贼,通告官府便可领取钱财。”仲云道:“你怎么晓得我是叛贼?”那妇人期期艾艾道:“我……我见你武功好……那么高的屋子一跃就上去了……”仲云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让你尝尝这个滋味。”那妇人恐惧万分,道:“你要做什么?”仲云道:“我做什么过一会儿你自然知道。”倏然伸手一探,又拎起那妇人,纵身一跃,翻到屋顶之上,顺手封住了那妇人几大穴道。

又道:“这里景致不错,你就在此呆呆,一个时辰过后,穴道自解。至于怎么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啦。”说着,大袖一拂,翻身下了屋顶,一路向西去了。仲云出了口恶气,心中爽快之极,又想:“大哥既然不在此处,必是在街上,莫非是被官兵捉了去?”不禁头冒冷汗,又一转念:“断然不会,大哥那么高的武功,那些虾兵蟹将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想至此处,不由松了口气,只觉肚子咕咕直叫,寻思:“昨夜本就没好好吃饭,今早亦是没吃饭,先寻处地方,填饱肚子再说。”

当下绕道大道,远远见前方有一酒馆,便向那里走去。进了酒馆,捡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喊道:“小二,拿酒来。”这一喊不打紧,众人目光斜视,均瞟向仲云。仲云不由怔住,道:“看甚么?”那些人匆忙低下头去,没再说话。正在此时,只见店小二颠了壶酒,慢慢跑了过来,笑道:“客官慢用……”那个“用”字才说了一半,笑容就在脸上僵住了。仲云一把抢过壶来,照着嘴猛里地灌了几口,险些一口吐了出来,道:“这是什么酒,味道这么干涩?”此言一毕,众人皆是哈哈大笑。一人道:“你个讨饭的还挑三拣四作甚么?”仲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为了躲避武林派,故意打扮得几位狼狈,倒是让别人错认为是乞丐来讨饭的。

小二脸上也露出不快之色,道:“你既是来讨饭的,还请出去罢,何苦诓我送好来好酒?”

仲云哭笑不得,忖道:“就这酒还算是好酒?只怕我撒泡尿滋味与这酒味也可不相上下。”却不露声色,道:“你就是害怕我没钱给你么,”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在桌子上,道:“这点够不够。”那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小二一见眼珠都快蹦了出来,慌忙道:“够了够了。”说着急忙把银子收入怀中,道:“客官慢用。”仲云又道:“再挑些好菜送来下酒。”那小二急忙点点头,道:“是是。”众人见仲云拿出一锭银子,脸上露出惊邪之色,一人道:“必是这个乞丐偷的。”一人道:“也是,若能偷到这么大锭银子,手段定是很高明。”又一人道:“嘘,小声点,莫让他听见了,他如果来偷我们又如何是好?”此话一出,众人须臾慌作一团,纷纷查看自己银子是否丢失,仲云暗觉好笑,脸上却显得浑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充耳不闻。片刻,但听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小二亦是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道:“对不起众位,有人要来包整座酒馆。”众人面面相觑,识相者当即离席,过一会儿,剩下的人亦是纷纷离开,仅有仲云一人坐着吃酒,心中想道:“且看看来者何人,再走不迟。”

这时,从门外鱼贯走进十余人,那些人生得体格健硕,彪悍异常,手中倒绰长刀,走步气势十足,似乎想要将整个地板踏得粉碎。仲云一愣,心想:“这些人想是武林人士,大抵是跟那群官兵混成一处,才这么横行无阻,气焰嚣张。”仲云虽靠窗子,却在隐蔽之处,是以那群人进来之时也没有留意到,只顾找位置坐了,一个枣红脸大汉叫道:“小二,抱酒坛子来。”小二应了声,匆匆忙忙去了。

那枣红脸大汉扫视四周,道:“诸位朋友都来齐了罢。”一体态瘦弱的人站起来道:“来得差不多了。”枣红脸大汉点点头,他是武林派鹧鸪堂堂主,金催刀。武林派成立之后,各个门派纷纷来投,为便于管辖,武林派将各个门派分成堂,并设堂主一名,由本门派掌门人担任。自武林派成立至今,已有几百个堂主,却统统受武林派中“习武部”的制约。

金催刀道:“今日各位堂主都来了,我只想先通知一件事,再由各位发表意见。”那些人听了大气都不敢出,自是对金催刀格外敬畏。金催刀眼射寒光,脸有愠色,沉声道:“西域武林前些日子在我大唐边境寻事,这大家都知道了罢。”众人异口同声道:“知道了。”仲云心中咯噔一下:“不好,难道达克库那恶贼阴谋成功了?那我师父岂不要遭受危险?”心立时揪起,不由得凝神细听。

金催刀又道:“自西域武林一支狼邪败了,我中原武林与西域武林近四五十年来均相安无事,没想到他们如今又来动手,这次西域武林动静极大,听说连朝廷亦受到了震动。初时,在边境之地我中原习武之辈还能勉强抵挡,到了后来……”其中一人站起来道:“苏庄主呢,有他在我们还怕什么?”又有人急道:“后来怎么样了?”金催刀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道:“这回西域武林几乎是倾全部兵力,漠风门、迦叶派……均是倾巢而出,苏庄主相劝不成,又加上人少力薄,自是难以抵挡,现已带领紫芸庄人众退到汉中附近。”

众人听得,顿时噤若寒蝉,这时,只见一人站起来道:“金堂主是从何听得?”这人正是云遮堂堂主袁充。金催刀道:“这秘密其实早就传遍了,外面都已知道,武林派却瞒着我们,一直押着,我还是听外面道来的。”袁充笑了笑道:“既是外面流传,便做不得真,怕他作甚,怕是外面一些人闲的慌,乱编乱侃的罢。”众人正自小声议论着,却见一人倏然站起道:“袁堂主此言不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武林派瞒大家事情还不够多么。我记得当时武林派选了楚朝雨做了掌门,还说是推选出来的,怎么我姓黄的就没听说过。”

袁充气得满面通红,嘶声道:“你竟敢污蔑楚盟主,难道他是用其他手段夺来的么?”黄镇南淡淡道:“那也未必。”袁充气急败坏,喝道:“姓黄的,你好生胆大,今日我替楚盟主教训教训你……”抬手欲上,黄镇南也不甘示弱,摆了个请的手势,金催刀大声道:“都坐下,谁再肆意捣乱,嘿嘿,别怪我不讲情面。”

袁充心有不甘,喃喃骂了几句,便坐下了。黄镇南哼了声,亦坐回远处,两人却遥遥隔着桌子互相瞪着,仿佛想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这时,一人站起来道:“金堂主,我觉此事甚是稀奇,那西域武林四十余年都未惹是生非,偏至了今日,又来挑唆事端,倒不至于是无缘无故的罢。”金催刀道:“不错,这事情是有起因的。”众人哦了一声,声音中充满好奇,都静待金催刀往下说道。

金催刀站起身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倒也记不大清了。只知漠风门几大好手曾来我武林派,共同商议西域武林与中原武林合作之事,但却遭人暗算,全部死去。”众人咦了一声,当下嘈嘈杂杂,议论纷纷。一人道:“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金催刀置若罔闻,又道:“那日楚盟主因事外出,并没在武林坛。是以派了华岳前去迎接,哪料华岳带的那一帮武林派弟子也皆尽惨遭毒手。”众人吃了一惊,有人道:“凶手找到了么?”金催刀摇摇头道:“没有,也不知是何人所为。”顿了顿又道:“漠风门是西域第一大门派,地位和我武林派在中原地位不相上下。他们损失几大好手,自是气恼异常,这才号召西域武林起来与我们中原武林放对。”

仲云叹了声,寻思:“看来达克库阴谋已然得逞,师父为人谦和,与西域武林中群豪也素来交好,断然不是被西域武林联手攻退,只怕是被达克库等人率兵击溃,如此一来中原武林门户打开,只怕又要遭到莫大的浩劫。”但闻金催刀道:“我中原武林分为武林派、纵物门两大派系,另有少林独立,我想,这回漠风门并未打算与我们整个武林相抗,而只是想找武林派的麻烦。”

众人点点头,黄镇南倏然站起,道:“金堂主此话有理,谅他们西域武林也不敢同我们中原整个武林放对,他们只想对付武林派。”金催刀挥了挥手,示意止住,又道:“我有个提议,还请大家共同参谋。”黄镇南道:“金堂主只管说,我们自当遵从。”

金催刀点点头道:“我们加入武林派已久,可是武林派将我们当作人看么?”这番话一说出,众人皆是愕然,又想起自己在武林派中境遇,忍不住摇头叹息。金催刀又道:“我们只不过是他们手中工具罢了,他们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需做什么,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如今漠风门率西域武林诸门各派来武林派兴师问罪,他们还想让我们卖命么?依我看,漠风门几大弟子莫名死在金陵城中,必然与武林派脱离不了干系。”这时只听袁充道:“金堂主此言大为不妥。”金催刀淡淡道:“有何不妥?”袁充道:“金堂主是想让我们脱离武林派么?这想法未免太过单纯幼稚。”金催刀眼睛一眯,拳头却猛然攥紧,冷冷道:“依阁下之见,又该如何?”袁充凛然道:“我们既已加入武林派,自当为武林派办事,生死相随,至死不渝。而此时正是武林派临危之时,难道我们都要做苟且偷生之辈么?”这番话说得大气凛然,众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金催刀哼了声道:“你愿意做武林派走狗,就想拖其他兄弟下水么?”袁充愤然道:“还不知是谁做谁的走狗!”黄镇南大声骂道:“袁堂主,你三番五次与金大哥做对,安的是什么心?”袁充扬声道:“我做人只求正气,誓死追随武林派。你今日想让我脱离武林派,临危叛逃,那是万万不能。”

金催刀对袁充不理不睬,大声道:“大家且听我一言。武林派欺负我们,我们便要反抗。还有一事,由于西域武林突然发难,是以武林大会时间也是提前了。”众人听得俱是一怔,一人道:“什么时候?”金催刀道:“明年春在开封举行。”又道:“那时,纵物门是主,武林派是客,这些年来,纵物门与武林派关系素来不和,大家也是知道的。”袁充道:“那又怎么样?”金催刀道:“当时薛将军创武林派与纵物门,二者本是一家,互敬互助。后由于种种原因,两家反目成仇。自楚朝雨成为武林派盟主后,对我们欺压愈甚,但我晓得纵物门盟主温群为人慷慨磊落,对待属下亦是公正不求私,我想我等不如投靠纵物门,在明年武林大会之时一举吞灭武林派,从此天下武林归为一家,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至于那些西域蛮子,见了中原武林声势浩大,况且武林派已然覆灭,仇已报,自然退回西域,从此我中原武林与西域武林重结秦晋之好,何乐不为?”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所措。这时,却听袁充骂道:“放屁放屁,西域、吐蕃那帮蠢驴对我中原武技觊觎已久,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攻破紫芸庄,中原武林门户已开,他们朝廷若趁机挺兵相进,又该如何?”

金催刀道:“愚见!我堂堂大唐王朝,还怕他小小吐蕃么?况且我大唐早与吐蕃缔盟,谁也不犯谁,这几年不也是相安无事么?”袁充道:“吐蕃军是虎狼之师,贪心不足啊。”金催刀摆摆手道:“莫要说了,明日就是元青云与孙纫阑成婚之日,我们若趁二人不备,将二人拿下,交与纵物门,嘿嘿,那时定会受其封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袁充骂道:“卑鄙小人!”仲云心想:“这人倒是个好汉子,宁死也不叛逃,对武林派可谓忠心之极,比这些贪生怕死之徒不知强了几倍。”

金催刀道:“如此说来,你是拒绝了?”袁充冷声道:“我说的明明白白,何必叫我重复再三!”金催刀咳了声,朗声道:“今日来此的十余名堂主都是在下的朋友,我绝不想为难大家,还有拒绝的么,都请站出来罢。”众人皆尽低头,表示沉默。金催刀待了会儿,眼睛瞅向黄镇南,黄镇南点点头,忽的从座位上跃起,道:“姓袁的,素闻你云遮堂云遮刀法独步天下,区区在下想领教几招,不知可否?”袁充长刀一震,闪着寒光,道:“过奖,阁下愿与袁某切磋武艺,袁某自是求之不得,进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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