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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悲哀

蚨鸳历八百二十七年十二月初三,叛军福军余孽尽数被绞,叛军首领福良被杀,靛郡重回管辖,暂由三国联军驻兵守卫。

历时三年多,史称平乱之战的三国联军与叛军福军的战役在此刻以三国联军的胜利告一段落。

也是经此一战后,三国开始走向统一的道路,再此后几年间,政治风云迭起,最终的走向却只能在后人的史书里以文字记载。

而身在此间的拢月,却是昏迷不醒了。

拢月是被抬着离开福清别苑的,待回到采游城中让癫医古沐一看,那癫医只一句:“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因为这样,远在赤郡的德医宇研也被迫日夜兼程地来到了采游城,与古沐一起来治疗拢月。

现今,身为大家的国势已平,但是身为小家的拢月一家,却是又一轮磨难。

早在拢月被福良掳去的那一年的春末,行墨也是没了消息,此后三年,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找不到半点痕迹,同样失踪的,还有拢月和行墨之间专门用来传信的鸟,小烟。

蓝以尔可谓是心力交瘁了,在靛郡里呆着的这三年,他一心只为了找拢月,对外界的消息基本都处于封闭的状态,而行墨的失踪,也是到了此刻,他才知晓。

“老天,如果你是罚我当初懦弱,害了许多人命,那便罚我罢了,放过我那苦命的孩儿好么?”

拢月生死未卜,行墨失踪,就连行墨肚子里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如何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就像循环报应一样,那般令人痛苦。

“小三,或许,我真的做错了……”

这么多年了,千溪桦终于肯认错了——要不是当初她不甘心,相当翩国的国君,那么拢月便不会不见。拢月要是还在,那青蚨便不会出现,而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福清”,也就不会被青蚨一针穿心而死。要是福清不死,那福良就不会落罪,也不会有福军这一个军队。要是没有福军这一个军队,那就没有这场战争。只要没有这场战争,那她的女儿,就不会遭遇这些事情……

终究,是自己当初的贪欲种下了这恶果啊!

但是,世间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能倒流,千溪桦和蓝以尔都知道,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

终于,拢月在半个月后醒来了,虽然虚弱,但是已经过了危险期了。

而醒来后的拢月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楠楠怎样了?”

楠楠,那个十一岁的男孩子,就是他,喊出了那句“云拢月,去死吧”,也是他,将匕首插入了拢月的身体。

“关着,乐玄负责照顾他。”回答拢月的是千溪桦,拢月这三年间的事情,千溪桦都在乐玄那里了解到了,也知道,楠楠之于拢月,该是怎样。

“谢谢。”拢月再次闭眼,却是睡了过去。

古沐和宇研连忙上去把脉,待感觉到指腹下的跳动趋于正常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会好的。

再次醒来的拢月终于知道,那充斥在脑中的点点滴滴,都不是梦来着。

她三年的噩梦,结束了,以福良的死,结束了。

坐在福良的墓前,拢月却是有些唏嘘。

或许是直到福良死了的那一刻,拢月才能明白,这一场看似痛苦的经历里,最受煎熬的却是如今躺在土里的那个人。

福良有恨,但却不敢爱。

原本,她只是一个平常的人,但是却在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后还被带到了靛郡这个恐怖的地方,这期间她经历的一切,自然不是三言两语或是“痛苦”二字便能概论的。

从她对拢月做出的那些事便知道,拢月有多痛,当初的她便有多痛,在相同的身体痛楚感知下,拢月有支撑着她努力活下去的很多东西,而福良没有,所以那些经历,于她,比拢月更为深刻而恐惧。

当初在夺魁大赛上那个吹着萧的福良,或许才是真正应该活着的福良。

那箫声,如今想来,包含着福良禁锢的太多情感,而拢月那契合的一舞,在福良看来,是懂她的一种表现吧?

所以,福良放不下云拢月。

可是,云拢月同时也是千越,“千”之一姓,是福良一切黑暗的源头。

一直以来,福良想杀了千溪桦,或许,她也是想从另一头,结束自己的黑暗,但是这条路,却越走越迷茫,越走越贪婪,以至于到最后,福良还是一无所有……

不,或许不是。

因为乐玄还在,福良的墓碑上没有太多华丽的赘述,之简简单单几字:妻君福良之墓,夫乐玄立。

乐玄每天都会去福良的墓那里上香,而拢月醒来之后让人解了楠楠的禁足后,这两人的身影便经常出现在了福良的墓那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楠楠是福良的孩子,但是这件事只有楠楠知道,福良却是被蒙在了鼓里。

看到拢月杀了福良的那一刹那,楠楠便失了理智,伤了拢月。

在楠楠看来,福良再如何,那是他的娘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拢月,只不过是他认识的人罢了——杀了拢月,为自己的娘亲报仇,再合理不过。

拢月也无法去伤害这个孩子,毕竟,他失去了一个亲人。

可惜的是福良,这一生,追逐着太多遥远的东西,忘记了身边的美好,宁愿纠着过去的恨不放,却不能放下心防去接受别人的爱——或许,这是人一生最大的悲哀也不一定……

福良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是那穿透了拢月肩膀的琵琶骨锁,却是成了难题。

差不多要三年了,拢月也已经适应了自己肩上那两块东西了,虽然让她很多时候使不上劲,但是却不会影响基本的动作。

而古沐他却坚持要拿下来,但是这其中的风险,却是极大,所以宇研就持了相反的意见。

两人吵到了拢月面前,最后却要拢月做决定。

拢月只问了一句:若是取了,能不能恢复之前的样子。

宇研和古沐都说能,只是这能不能成功取下,都是个问题,若是中间除了差错,那有可能拢月的手以后就抬不起来了。

可是拢月却说要取。

这个决定,惊动了蓝以尔和千溪桦——比起拢月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更怕拢月会就此丧失两手的功能。

拢月却是笑笑说:“我的孩子,该有三岁了吧?”

若是这双手,连抱起孩子的可能性都丧失了,那要来何用?与其一辈子不能去抱孩子,还不如拼一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就在古沐和宇研的研究中慢慢流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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