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乐收起书桌上的纸条，攒成一团，丢进一侧的垃圾筐里。食指和拇指捏在鼻梁上，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这周以来第几次了，她连算的想法都没有了。教室固定的位置上，写满了各种警告和鄙视，一开始本来想着不理会也就好了，没想到却越演越烈，看着笔记，显然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你这得罪什么人了吧？”姗姗手中拿着其中的一张，皱眉看着。
“鬼才晓得吧。”小乐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你和慕柏然在一起，就该有个自知之明，更何况现在还有风少苍。”姗姗这次也觉得有些棘手。
“幸亏你还没说有霍楠。”小乐嘴角上扬了一个自嘲的弧度。
“霍楠怎么也是亲戚，算不上的，再说这个事情现在也不是秘密了呀。”姗姗因为自己一时口快解释出霍楠和小乐的关系，虽然无心，好歹也算是帮了小乐，至少不再有人因为霍楠而为难小乐了。
“是呀，唯恐天下不乱的亲戚。”小乐收拾起随身的书册。
“你要干嘛去呀？”姗姗按着小乐，问。
“去图书馆找作业的资料。”小乐抱起书本，翻了个白眼，“不然，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哦，”姗姗瘪瘪嘴巴，“许就剩下那片地儿还算乐土了吧。”
“怎么样，一起吗？”小乐起身，不想再坐在马路牙子上浪费时光。
“好吧。”姗姗也起身，嘴巴里却还在不停的嘟囔着自己的不满，对于那些只会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
“安小乐，你是天然呆习惯了，还是真的无所谓？”姗姗的尖叫适时缓解了小乐看见自己水壶时的瞬间游离状。
大二后，对于查寝已经渐渐放松了很多了，每个人多少都不会一周七天全部出现在寝室里，除非那一天是老师查寝。小乐自从住在慕柏然校外的公寓后，回来的时间也是零零散散，但她没有退寝的打算，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要做什么，都一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她不会许自己真的没有退路的一往直前，也许是天性使然。回到好几天都没有回来的寝室，拿起水壶，内胆瞬间坠落地面，成功引起姗姗的尖叫，和吵醒在床上的两位室友。
寝室长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碎片和安小乐游离的状态，摇摇头，看来事件总是惊人的重复。走过去拍拍安小乐的肩膀，说着安慰的话。
“小乐，你到底是得罪谁了？”被吵醒的室友一问着。
“小乐最近太扎眼了呀，谁知道这次是谁的粉丝团。”另一个加进对话中。
“我就说粉丝什么的最恐怖了，之前不是还有新闻讲有粉丝得知偶像要结婚各种自杀威胁吗？”寝室长靠在床边随口说了句。
“不过我觉得慕柏然是不是也有不对呀，你们若真是在一起了，难道不该做出保护的姿态吗？”室友一看了看小乐，问了出来。
“对呀，小乐，你们是在一起了吧？”室友二叫着小乐。
姗姗没有搭腔，看着小乐。
安小乐放下水壶，走到一边，拿起扫把，把碎片聚拢，一直到拾掇完毕，才缓缓的说了一句：“恩，算在一起。”
“什么叫算在一起了！”姗姗一听就火大的跳了起来，“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还是你太笨，根本分不清什么叫是，什么叫不是？”
“姗姗！”寝室长一把拉住要暴走的姗姗，看向小乐，也说道：“对呀，这么不确定算哪门子的事儿呀，小乐，还是说你太好骗了？”
“慕柏然现在在学生会，负责校庆的布置，尤其是话剧和晚会的。”一直在角落里看书的室友三开口了，转过身眼镜片下眼睛带着意味不明的光，“小乐，你知不知道，话剧社主角是卓以娴？校庆晚会的压轴也是卓以娴的钢琴独奏。”
话毕，除了小乐，剩下的三个人都看向室友三，这个寝室里唯一的一个学生会秘书部的干事。
“有没有搞错？”
“真的假的？”
“卓以娴，就是那个……”
“恩，”室友三缓缓的点点头，“就是那个传闻和慕柏然青梅竹马，号称说不定两家早就把这两个人定为一对的那个卓以娴。也是那个本届的校花。”
“小乐，你倒是反应一下呀！”姗姗拉起一脸茫然的小乐。
小乐眨巴了下眼睛，笑了起来，“不过是莫名其妙的示威而已。”
“不是说的这个，是说卓以娴的事情。”姗姗开始扶额，不禁开始怀疑是自己有问题，还是安小乐一直不在频率上。
“哦，”小乐顿了一下，才继续：“我知道他去忙校庆的事儿，他有说。”
“那有没有说是卓以娴主演的话剧呢？”姗姗追问，咄咄逼人的口气，让小乐有想逃跑的冲动。
推远了一些姗姗，小乐抱起一侧的工具书，起身回应了一句：“说不说有什么关系呢？”然后扬了下手中的书，“我先去弄作业。”
“安小乐！”姗姗双手插腰，看着安小乐夺门而出的背影，气的鼻子都歪了。
“你觉得慕柏然是认真的吗？”室友二问着室友三。
室友三转头继续看向自己手中的书，只应了一句：“这话，你该去问当事人，而不是我这个人局外人。”
“可是旁观者清呀？”
“若是当局者自己都迷惘不知，旁观者能清才怪！”
“也对哦！”
“对你个头！”寝室长拍了一把室友二，“少八卦！”
“可是室长大人，就小乐那个单纯脑子，不是等着被骗吗？我这不是关心室友吗？”室友二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切词狡辩。
“切！”室友一撇撇嘴角，“你这是怕没有八卦，人生寂寞吧！”
“我是希望慕柏然是认真的，毕竟这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室友三突然冒出一句，接着又无声无息的看着书本。
“哎……”寝室长看着门边的水壶框架，“这种幼稚的事儿，啥时候是个头呀？不就是个男人吗？”
安小乐抱着书，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的确，慕柏然是告诉她了去处理校庆的事情，却没有说和卓以娴相关。对于这个卓以娴，小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上次博物馆之行，现在想来，心头都会酸酸的想吐，好像吃错了东西，恨不得把胃酸都吐干净一般的难受。优雅的举止、得体的接物含笑、刻意的亲近、语中聪明的打击她这种中等之家的颜面，那次的难堪，小乐现在想起都会堵心。她是可以装糊涂，是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但不表示真得可以不难受，真的可以忍受……
卓以娴正巧走了出来，正看见游魂状的安小乐，一脸的迷惘，直直的盯着地面，完全不知道这会儿魂游到哪去了。大礼堂的门开着，里面慕柏然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设计图，时不时动笔修改。卓以娴嘴角浮起浅笑，上前几步叫住了来人。
“安小乐？安小乐！”
安小乐被叫声拉回，迷惘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小乐在心内暗叫，真是不能想，想什么来什么。
卓以娴今天一身BURBERRY经典的米色风衣，微微敞开，里面是剪裁合身的深色毛呢背心裙，加之她出色的长相，怎么看都像国外一线品牌的模特。小乐后退一步，扬起头，回以一个浅浅的笑。
“上次之后就没有再见面了，学校还真是大呢。”卓以娴甜甜的声线让小乐哆嗦了一下。
“是呢，真是大呢。”安小乐面上僵笑着回应，心里却想：大什么，显然不够大，这不是碰上了吗？
“你怎么过这边了呢？好巧哦，柏然哥正在里面呢。”卓以娴伸手一指。
安小乐看过去，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大礼堂，几乎从来不过来的这边，竟然就这么走了过来。
卓以娴看着安小乐有些无措的脸，莞尔一笑，开口说道：“看我没有眼力见儿的，你肯定是过来找柏然哥的吧，我带你进去。”
小乐慌忙甩开卓以娴拽住自己的手，不停的摇头，说着蹩脚的借口，“不是的，我没有来找他，只是……只是刚好路过。”
卓以娴依旧上前一步，递给安小乐一张宣传单，笑着说：“来看我的话剧吧，若是你空闲，来看我排练也好呀。之前还想拉你加入话剧社呢。”
安小乐低头看了眼宣传单，渲染有力的黑色暗底里，卓以娴复古红色的侧影，孤独而绝艳，带着遗世独立的美好，这海报很到位。
“当初社里没想选这么大的剧来演，排练都开始了才发现场景搞不定呢，只有请柏然哥才行呀，这里呀，除了他谁都不会如此沉着、指挥若定呢，听说光是场景草图就画了几天，这会儿还在不停的修改，他从小就是这样，见不得一点不完美。”卓以娴夸着慕柏然，眼中光彩熠熠，那是深深爱慕的眸光，小乐看的很清楚。
“不完美不成活……” 小乐呵呵傻笑的应和着，这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卓以娴没有说慕柏然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来的，可是以小乐对慕柏然的了解，若是换成别人，怕他根本不会答应来帮忙。
这一瞬间，小乐突觉得胸口堵的慌，一阵阵慌乱的跳动，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堵在一处进出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