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5万套扣件,1斤8两一套的,花了13万。一开始店老板开价两块八,嬉皮笑脸地说:“你给我两块八,发票我给你开3块,每套赚2角,你可以赚1万呢!”我摇头,他又说,“那要不我给你开三块二,你赚2万哪,哥们!”嘿,他竟把我当采购员来杀了。可以想见,材料采购包运华这几年下来,恐怕几十万早到手了,怪不得他经常出去喝茶住宾馆,烟也是清一色的大中华。过一阵子要查查他才是,不能手软,要怪只能怪企业的管理不到位。可笑的是江德康还在会上表扬过包运华,说他脑瓜子灵活,这样的人在外面搞采购吃不了亏。谁知道姓包的给他送了多少!他姓江的当然不是省油的灯。郝丽琴说女人骨子里贱,依我看人都有贱的一面,男人也不例外。即使你是总经理,是省长,不也一样可以被收买、一样地拜倒在花花钞票之下而干出有背原则和尊严的事?
“我只要你讲实价,老板。”我已经有点生气了,“我是自己开租赁公司,你如果坚持这样喊价,那就没得谈。”说着,我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老板,你自己开公司的话,那就恭喜发财!这样好不好,两块六毛八?要想发,不离‘八’呀!我这已经是出厂价了。再还价,我就只有跳河啦!”他哭丧着一张脸,装得跟真的一样,戏演得蛮像。
好说歹说,总算以两块六成交,不开发票,运费我自己出。
公司的财务制度规定,材料款及设备、周转材料租金只能通过银行转账支付。为了避嫌疑,我和木子李商量,扣件业务以他的名义做。我不想找做架管的瞿老板,那家伙太滑头了,而且他和分公司走得近,弄不好会走漏风声。木子李却不一样了,与哥们朋友交往,牵扯到钱的问题上,他是宁肯自己吃点亏,绝不让朋友吃亏的。譬如唱KTV,当我付给小姐小费时,他必定一个箭步冲上来,连连拦住,急急地说,“罗经理你干什么!说好我请客的,怎能让你付呢?!”这样的事情多了,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至于这个事情怎么跟林慧讲、要不要跟她讲,我还在考虑。过去是她想做生意、想发财,做着做着,我发现自己也慢慢地来了兴趣。我喜欢上了做生意,这生意也适合我。我觉得做这样的生意既轻松,回报率也不低。5万扣件,每个每天7厘,每月租金就要上万。不过,林慧那里没有点付出也是不行的,何况我还想继续和她在一起哩。这样好了,就说只买了2万扣件,一人一半。这样,她不费一丝一毫,每月可得2000多——说得难听一点,算是某种补偿吧。2000多,比木子李花得便宜多了。木子李那个二十六岁的重庆籍二奶,不仅掏空了他的身体,还把他的钱包差不多掏空了。
木子李是浙江台州人,据说是“左联”五烈士之一白莽的同乡。他父亲是舟山恒建公司的老二,三年前在德安也注册了分公司。所谓分公司,也就是木子李带的一支劳务队,在我们昌达建工做过几个项目。木子李说他父亲从事建筑行业,完全出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当时还在搞水产养殖的他去苏南某县办事,顺便去看了看在那里任财政局长的老同学。恰逢财政局搬迁,一番密谋,新局大院的室外园林工程便“莫名其妙”地落到了他头上。于是,养殖业被匆匆转手,自己叫上一班泥腿子到苏南去了。工程合同造价为240多万,但最后竟结算出六百多万来。
“这样赚钱,这觉还睡得安稳?就不怕天上掉下个什么东西来,砸个正着?”我问木子李。
“其实我爸爸赚得并不算多,说句不好听的话,是替人家顶个名份——你懂了吧?”木子李说,“不过,从那以后,我爸爸就发现搞建筑很赚钱,再也不去搞养殖了。”
木子李作为一个商人,比起我作为一个项目经理,更加失败。他生就一副温文儒雅相,不喜欢和看不顺眼的项目经理合作,签的劳务单价也常常比别的劳务队低很多。他不聚钱,几个项目下来,每月仍然要他父亲从舟山汇钱过来。原因之一当然是他的二奶陶洁,他们在合欢园租了一套房子,餐餐吃馆子,还常拉上我。木子李酒瘾大,经常喝得酩酊大醉。陶洁白天没事做,便逛街买衣服,花起木子李的钱来是不计数目的。木子李还说,他怀疑陶洁常偷偷地给她重庆老家寄钱。“有些女人是喜欢玩点小心计的,别哪天她把你卖了,你还帮着她数钱,哈哈。”我警告他。木子李微微一笑。这可怜的冤大头!
事实上我早就看出来了,陶洁这个女人是靠不住的。
想起这个事,就觉得对不起木子李。那天晚上我正在“红鸟网吧”上网聊天,和蒋打情骂俏,突然接到陶洁的电话。
“罗经理,你快过来一下,木子李好像……死了!呜呜呜……”她竟然哭了。不过这我能够理解,就比方你突然发现自己的保险柜里突然没钱了,最初总是急得想哭的;再加上一个女人突然在夜里见到一个死人,总免不了一阵惊恐。我也惊恐,惊恐到不想再听她细说,挂了电话匆匆赶去。木子李怎么会死了呢?会不会是陶洁……我心里慢慢地产生了一股哀恸之情,说实话,木子李如果真的死了,我会很伤感的,毕竟这个冤大头很有义气。
满屋子的酒气。木子李躺在床边地板上,床边的小柜子上扔着一件红色的胸衣。身穿睡裙的陶洁正拿着一块毛巾,给他擦脸。陶洁歉意地笑了笑,“我当时已经睡了,他一进来,便倒在地上不醒人事,我还以为他……那个了呢。”
“只是喝醉了吧?”我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吧。罗经理,真不好意思哟。”
她想扶他起来,给他擦一下身子,可是力气不够。我便走过去把他拖到床上,好家伙!毛巾被一掀开,我发现木子李已被陶洁脱得一丝不挂,全身上下红得像牛肉似的。我赶忙转头走到一边,任她去擦拭。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抽烟。陶洁一边擦,一边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她擦的时候,胸部便在宽松的睡裙里荡漾。大概是够不着吧,她在床边坐下来,身子斜靠向里面,反反复复擦着木子李。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她没有穿裤衩。我的身子立即一阵灼热。木子李睡得很死,大张着嘴呼呼地喘着粗气。
“罗经理,让你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啊。”陶洁给木子李擦完了身子,一边说,一边向我走来。因为没系胸衣,有关部件呼之欲出。我原本想要告辞的,但经她这么一来,腿脚已有些软了。
“没事啊,小洁。”说罢,我的视线开始拐弯,从她的睡裙领口往下直掉,她察觉后,故意做了个厌恶的表情。我久久地、横蛮地盯着她,差一点儿流出哈喇子……
“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一下。”
初夜时分,街上灯光闪耀,撩人的夜风迎面吹来,充满了诱惑。陶洁没换衣服,只是穿上了内衣。我勾着她的手从街檐下走过,来到附近新开的泰龙宾馆。
进了房间,我便直奔主题。而陶洁也全无半点羞涩,显得很职业。我正准备采取一点安全措施,被她制止了。这使我极不愉快。因此,在整个过程中,我是带着一种复仇的心理——为木子李复仇——在进行的。这种感情真奇怪,我仿佛要做一个道德的维护者,但我有这个资格吗?我有脸裁判陶洁吗?我不能说服自己。也许,我是被我和陶洁共同的龌龊给激怒了吧。我带着复仇的火焰,在陶洁的体内熊熊燃烧。陶洁嗷嗷的叫声在我听来,就好像远处荒原上木子李绝望的哭泣。
“待会你回去时,如果木子李醒了,你怎么说?”
“这还不容易?给他‘买醒酒药’去了呗。”她轻描淡写地说。
“你倒是经验老到啊!常有这种经历吧?”
“你好好搞清楚啊罗经理,今天可是你勾引我的!我知道你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可别不承认啊。”
我早就在打她的主意?真见鬼。这个女人。就在她穿衣服时,我近乎恶作剧地问道:“多少钱……小洁?”
“随便!”她冷冷地说,还在生我的气。
我进退两难。给吧?付钱是小事,但会把事情弄得滋味全无;不给呢?又怕她死心眼地当真,在这里争吵、纠缠不休。我只好试探地说:“小洁,开了个玩笑,可别生‘老师’的气啊。说实话,你比我老婆厉害多了。我那个老婆啊,就知道木头似的直直地躺在那里,只等着我挥动家伙去伐木……”
她笑起来,“‘老师’?什么意思?”
“一‘日’为师嘛。这可是老祖宗说的哩。”她笑得身体一颤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