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瞪着车子,心急火燎地先来到了县饲养场,找到那位老同学,把家里鸡得瘟病的事情告诉了他。老同学说,鸡得上瘟病是很难治好的,只能马上将好鸡和病鸡分开,加倍注射鸡瘟疫苗,尽量控制瘟病的发展。
祥子不敢耽搁,拿上药,急忙朝家里赶。当祥子赶到村头的时候,已是瞪得满身是汗。一进村,正好碰见了刚从大姐家回来的秀花。秀花说:“祥子哥!回来了?”
“哎!”祥子停住车子说,“秀花!你这是到哪去了?”
“今天大姐家起土豆,我到大姐家去了。”秀花没有看见玉香,说:“祥子哥!我玉香嫂呢?她的病好利索了吧?”
“她还没有出院,她的病还没有确诊。”
“听你家我婶子说,玉香嫂得的不是贫血病吗?”
“乍看时是,可今天上午医生告诉我,她得的可能是白血病,就是血癌。”
“血癌?玉香嫂怎么会得这种病?会不会是医生看错了?”
“希望这样,我也不相信她会得这种病。现在还没有确诊下来,但愿不是。”
“我玉香嫂她自己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医生说现在还不能跟她说,怕影响她的病情。刚知道了她的病情,没想到二妹又去了,说家里的鸡得了瘟病,让我回来看看。事情一桩接一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祥子哥!你不能这样,要不时间长了,你也会搞垮的。我就不信玉香嫂的病不能好。鸡得了瘟病,我是今天听大姐说的,说是死了不老少。可这算得了什么,鸡是人养的,它今年糟蹋了,咱们明年再养。”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事情都赶到了一块儿。其实,只要玉香的病能好,这些鸡就是一个不剩又算得了什么呢?”
“祥子哥!你放心,玉香嫂的病一定能好,我就不信她得的是什么血癌。”
“秀花!你家那些鸡怎么样?”
“还有二十多只,挺好的。自打你告诉我周围的鸡瘟挺厉害时,我就把它们全都圈了起来。祥子哥!别耽搁了,还是回去先看看那些****。”
“好,我回去了。”
祥子骑上车子回到家,刚进了院,正好母亲手里拎着两只瘟死的鸡从鸡房子里出来。母亲一见祥子回来了,顿时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说:“祥子!你可回来了,这鸡一个劲儿地死,你看可咋办哪?”
祥子放下车子,连忙进了鸡房子,只见还有很多鸡鸡冠发黑,精神不振,伏地不动。不用说,这些鸡都已染上了瘟病。祥子将另一间空鸡房子打扫干净,把好鸡和病鸡分开,又给每只鸡注射了加倍的鸡瘟疫苗。这一切做完了,他才坐下来喘了一口气。可同时,他觉得浑身在不住地抖动着,肚子里咕噜咕噜地乱叫起来,身上好像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是的。
母亲看着祥子的样儿,很是心疼地走过来说:“祥子!用不着上火,这事儿谁也不愿意摊上,既然摊上了,就应该往开处想。俗话说,家有万贯,带毛不算。咱们明年再养嘛。”
“我倒不光是为了这些鸡,只要玉香的病能好,这些鸡就是都没了也没什么,可是现在玉香的病还没有确诊,这些鸡又得了瘟病,我的心里能不焦虑吗?”
“玉香得的又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病,一个贫血,会好的。”
“妈..”祥子本想把实情告诉母亲,可话刚一到嘴边又停住了。他觉得还是先不告诉母亲的好,省得使她心里更加担心,忧虑,便改口说,“妈!那些死鸡怎么处理了?”
“赶的死也就赶的让你爹和你老丈人拿回去吃了,有些变了味儿的都扔到前面的地里去了。”
“这怎么行,瘟鸡是不能吃的,必须挖坑深埋才行!”
“可你爹和你老丈人都说能吃,没事儿的。”
“人吃后病菌还会活着,还能传播瘟病的!”
“谁知道这些。反正也是吃了,你发急也没用。看样子你也是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吧。”
“妈!我不想吃,吃不下。”
“祥子!你不要把事儿老放在心里,这样怎么行。该吃饭还得吃饭,要不你得体格就是再好,也会拖垮的。”
“妈!我想喝杯开水,暖壶里有吗?”
“有,晌午我喝来着。”母亲说着,取过暖壶。
“妈!给我,我自己倒吧。”祥子从母亲手中接过暖壶,倒了一杯。
母亲心疼地劝慰说:“祥子!不吃哪行,听妈的话,多少还是吃点儿吧。”
祥子看着母亲,点了一下头。
“我这就给你做去。”母亲高兴地出去了。
祥子喝了口开水,心里却被事情搅得很是焦虑不安。虽然玉香的病已明显地摆在了眼前,但还在没有最后确诊下来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能有个突然的转变啊!
李万财来了。他边往屋里走边对母亲说:“亲家母!祥子回来了?”
母亲说:“回来了,都回来半天了。”
“那鸡咋办啦?”
“好鸡和病鸡都分开了,还都打了药。”
“这回没事儿了?”
“谁知道。祥子在屋里哪。”
李万财进了屋。祥子站起身说:“爹来了。”
李万财应了声,坐了下来,随手将烟掏了出来,装上一袋烟,说:“这鸡说死就一个劲儿地死起来没完,要是冬天还行,能搁住,可这个时候半天就变味儿了。都挺肥的,白瞎了。这病鸡吃起来咋的也照好鸡差劲儿。”
“爹!这病鸡是不能吃的。”
“没事儿,一个病鸡人吃没事儿。你们不得宜,我不烦。”李万财点着烟,抽了一口。
“我是说人吃了还会传播瘟病的!”
“书上是这么说,可你看那些下来收鸡收鹅的人,只要不是药死的,不管你的事好鸡病鸡,连死的还要哪!”李万财又连抽了两口烟,说,“祥子!你看这鸡能治好不?”
“难,只能尽量控制,少糟践点儿。”
“这么说,还得糟践?”
“还得糟践不少。”
“这事儿玉香知道不?”
“我回来时没有告诉她,谁知道我回来后二妹能不能告诉她。”
“她的病到底好得怎么样了?”
“她的病恐怕要有变化,现在还没有确诊下来。”
“有变化?那她得的不是贫血病?”
“有可能,确诊之后就知道了。”
母亲站在门口处说:“玉香得的不是贫血病,那会是啥病,会不会更严重?”
祥子说:“现在还很难说,听医生的口气好像是有了变化。”
李万财说:“医生有时想叫你多住几天院,也会玄乎你说的。”
祥子说:“我担心的是玉香,她的病有了变化,这鸡得瘟病的事儿要是让她知道了,她准受不了。”
李万财说:“玉香的心里就是装不了事儿。对了,你回来时没有对二妹说,不要将鸡得瘟病的事儿告诉玉香吗?”
祥子说:“我对二妹说了,可我怕玉香追问起来,二妹肯定瞒不住。”
李万财点点头说:“没准儿,二妹有口无心,玉香真要是追问起来,二妹一定会说出来的。”
母亲端着煮好了的面条进了屋,将面条盆放到桌子上,说:“按说这事儿不应该瞒着玉香,纸还能包住火呀?再说,就是瞒又能瞒几天,早晚玉香也得知道。”
祥子说:“玉香有点儿事儿心里就容不下,现在她的病又可能有变化,我怕这事儿让她知道了,会影响她的病情。”
李万财说:“这样做也对,等她病好回来,知道也不怕了。”
“玉香就是这点儿不好,心里容不下事儿。”母亲说着,挑了一碗面条递到了李万财跟前说,“来,亲家!吃碗面条。”
李万财推让着说:“我还不饿,祥子吃吧!”
母亲说:“够,盆里这么多哪,你就吃吧!”
祥子说:“爹!你就吃吧,我怎么能吃得了这么多。”
母亲又给祥子挑了一碗面条说:“祥子!趁热多吃点儿,有病添灾,谁也不嗜好的事儿,别老放在心里跟自个儿过不去,想开点儿。”
李万财说:“你妈说的对。人这一辈子不可能顺顺溜溜的什么事儿也碰不上,这也是一年的时运,再拗的人他也拗不过命不是。”
祥子拿起碗筷说:“妈!你也吃吧。”
母亲说:“你们吃吧。这几天,不管什么样的好东西,我连一点儿吃的心思也没有,成天全靠水顶着。”
吃过饭,母亲在外屋刷洗着碗筷。母亲将碗筷刷洗完,端起刷洗水准备倒到外面去,一出屋,就见玉香和二妹进了院,不由得怔在那儿叫出了声:“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