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既然你也知道子的病不轻，那为啥还不想看哪？”
“巧珍！我这种病根本就治不了，是看不好的，而且这种病还要到大地方去，是要花很多钱的。本来一年就收入不多少，要是拉下一大堆饥荒，那得几年才能还清啊？真要是人财两空了，将来你大哥可怎么办？况且那一场我已经糟了不少，这几年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儿钱，差不多都败霍在我身上了。还瘟死了那么多的鸡。我不想再往我的身上搭了，搭多些也没有用，最好也就是维持多活些日子，我不想这样。”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大哥要陪你来，说什么你也不肯。嫂子！你这样想就错了，有病就得看，不管是啥病，实在看不了了再说，不能怕花钱，只要有人在，还怕没有钱哪？何况医生看的也不一定就没错啊，真要不是难治的病哪？再说，你想不打算看，那回去可怎么跟我大哥说？”
“巧珍！我这次来不是不看病，不检查。”
“既然还看病，那回去有医生开的诊断书，你还能瞒过谁呀？”
“我想看看医生检查后是啥病，如果真是白血病，我想回去让你帮我瞒着，谁都不要告诉，就说是贫血病。医生那儿我再想办法。回去我说什么你大哥都不一定相信，可你就不同了，你说什么话，你大哥都会相信的。”
“嫂子！亏你想得出这个法儿，让我帮你瞒着说假话，可万一有那么一天，你让我怎么跟大哥说，怎么跟爹妈和叔婶说？还有，我这样做，也岂不是在帮着害你？我做不到。”
“巧珍！你这怎么是害我哪？你这样不但是帮了我，也帮了你大哥呀。巧珍！嫂子求你了。”
“嫂子！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你有病，我没有什么能耐来帮你把病治好，可我也不能帮着你瞒着病情，让你的病更加严重啊！那我巧珍还算是什么人了？”
“这是嫂子求你的。巧珍！自打你过门儿以来，嫂子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儿，就这一件事儿，你都不能答应吗？”
“嫂子！自打我过门儿以来，你是没有求过我什么，可别的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答应你，惟独这件事儿，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玉香的眼眶里含着泪水，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巧珍：“巧珍！.。”
巧珍的眼睛也有些潮湿了，她不忍再看玉香那一副怜悯的样子，把脸扭向了一边说：“嫂子！你就别说了，咱们还是快去医院吧。”
“巧珍！你就不能答应我吗？难道还让嫂子跪下来求你吗？”
巧珍一听这话急了，连忙说：“嫂子！你这样做这不是难为我吗？我不是要落下一身的埋怨吗？我会对得起谁呀？”
“嫂子知道这是难为你了。可不管以后咋样，眼下也只能有你才会帮我呀！”
“嫂子！我真的不能答应你，不能帮你这么做呀。”
“巧珍！嫂子跪下求你了，还不行吗？”玉香说着，双膝一下跪在了雪地里。同时，泪水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巧珍顿时慌了，连忙上前往起拉玉香，说：“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也呀，叫别人看见，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巧珍！嫂子知道这件事儿够难为你的了，可嫂子这辈子恐怕也就求你这一回事儿了，今天你要是不答应嫂子，嫂子就跪在你面前不起来了。”
“嫂子.。”巧珍的泪水也止不住流了下来。无奈，她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答应你，你就快起来吧！”
“你真的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我有啥法儿？”
“巧珍！我的好妹妹。”玉香站起来，一下抱住了巧珍，心里既感到高兴又感到愧疚，“嫂子知道委屈你了。”
“嫂子！你的心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们还是快去医院吧。不过，到了医院，可就在凭你自己了。”
“放心吧，只要你不反悔，啥都好说。”
“那可没准儿，说不定回去我就反悔，看你咋办？”
“你敢，回去你要是真的变卦反悔，看我永远都不会理你。”
两个人进了县城，来到县医院。挂完号，又等了几个病人看完后，这才轮到玉香。玉香坐到凳子上，老医生看了看说：“你的脸色很不好看，你感觉身上哪儿不舒服？”
玉香说：“医生！是这样，我以前到医院来看过。”
“哦。”老医生点了点头，“那是什么病？”
“开始以为是贫血病，检查化验后说是白血病，只是还没有最后确诊我就出院了。我今天来想确诊一下，看看到底是啥病。”
“看你的脸色，你的血液可能有毛病。”老医生说，“你平时都有什么感觉？”
“经常感到头晕，有时肚子里也感到不舒服。”
老医生点了点头说：“来，把胳膊伸出来我看看。等会儿再去化验一下血液，结果恐怕等下午能出来。”
玉香取完了血样出来，巧珍说：“嫂子！结果下午才能出来，咱们还是先回舅舅家，下午再来吧。”
“巧珍！我看咱们还是别回舅舅家了，几个小时一混就过去了，咱们到街里转转，行吗？”
巧珍犹豫了一下说：“好吧，那就听你的，你说咋办都行。”
两个人说着话出了县医院，进了街里。医院下午刚一上班，玉香便和巧珍来了。两个人过去问了一下，说是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两个人便坐在凳子上等着。
玉香的精神显得特别好。巧珍则不然，从打上午来医院就一直不爱说话，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像得病的是她。
玉香从兜子里拿出两个苹果，将其中一个好的递给巧珍说：“巧珍！来，吃个苹果吧。”
“我不想吃。”
“就吃个嘛。从早上到现在连点儿水都没喝，我的嗓子都干了，你会不渴？想什么哪？快拿着啊！”
玉香将苹果塞到巧珍的手里。巧珍用手擦了两下苹果，终于说：“嫂子！我看你的病还是看吧。”
“巧珍！看你竟说傻话，如果我的病能看，我还会不看吗？难道我会希望死啊？”
“可你的病要是能看，不是白血病哪？”
玉香吃了口苹果说：“你怎么啦？说你傻你就越说傻话，要是能看，说什么我也得看，用不着你们先张罗。”说到这儿，玉香停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巧珍！说句心里话，我也希望自己得的不是白血病，我这么年轻，也想活着，也想好好地活着。可一旦得上了这种病，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往宽处想了。谁也不能怨，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他们哪一个也不希望自己得病，也希望把自己的病看好，哪怕是倾家荡产。其实，他们比自己更难过，更痛苦。既然已没有什么希望了，就应该为自己亲近的人着想，不要因为自己的病，让他们往后受煎熬。如果那样，自己就是躺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
“嫂子！你的心就是好，难怪大哥对你也那么好。”
玉香淡淡地笑了笑说：“不错，你大哥对我是很好，可你不知道，这好并不是夫妻间的那种好，说白了，你大哥的心里根本就没装着我。”
“你说我大哥的心里没装着你？不会吧，那我大哥怎么会对你那么好？”
“你大哥对我好不假，可你大哥的心里没装着我也不假。其实，你大哥心里装着的是秀花。”
“秀花？这怎么会哪？嫂子！你是不是认为我大哥和秀花有那种事儿？可我看大哥不像是那种人。”
“我相信你大哥不是那种人，我也相信你大哥和秀花之间没有那种事儿。可你大哥的心里的确装着的是秀花，我知道，我也看得出。”说到这儿，玉香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过，我这辈子能找到你大哥这样的男人做丈夫，也算是知足了。只不过有时候一想起有些事儿来，真让人不甘心，这也许是老天爷故意安排的吧。”
巧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又不知说什么好。两个人坐在那儿，一时都没了话语。过了一会儿，玉香说：“巧珍！我们过去看看，化验结果应该出来了。”
“好，我们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