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归宛的鸾凤调的牵引下,玄觞镜里出现的是归宛为了能够陪迟渊喝酒,在家里苦练却被父亲发现,然后被家法打得几天下不了床。
是风雨交加的行军路上,归宛踩着泥泞,咬着牙一步步淌着浑水坑而过,恶臭污浊的泥浆掩盖了她丽人的容貌。
是骏麓的英雄冢,归宛哭得涕泗横流,一边抹泪,一边帮他拔箭包扎。
是千里冰封的雪山,她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温度替他暖一口救命的水,也是她跪在地上徒手为他挖裹腹的草根,直到双手冻得发紫,冻得毫无力气才休止。指尖与心脉相连,更是她用指尖的心头血支撑着他活下去。
一幕幕景象在我眼前放映,即使已经看过一遍,我依旧止不住潸然泪下。
回头看迟渊,他也是老泪纵横,刀斧镌刻的刚硬轮廓像是被烈火融化了一般,逐渐沧桑落魄。
画面到归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算是彻底结束了。
“我知道是母亲害死了归宛。”迟后双手抓着监狱的铁栅栏,满面愧疚,“她一方面整夜做着噩梦,一方面却还是要对迟襄赶尽杀绝。”
我差点忘记了,迟后就在父亲牢房的旁边,她也可以看到这个空间影像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她那时候说的一些话了,这么多年,她守着这个秘密,定是恐惧了好多年。我的身份没有权利责怪一些什么,只希望我能尽我的力帮着死去的迟襄照顾好她还在世的亲人。
“或许娘亲现在过得比较幸福。”我不能感同身受,只是猜测。
若我的夫君长久地漠视我,要么离去,要么我死去。
这是归宛从小到大苦苦追逐的梦,那是信仰一般的存在,她离不开,只能选择死去,在她还没有放弃信仰的时候。
我只希望迟后不要因为她娘亲犯的错而自责,好好活着。
起初,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没将这看作是一场交易。只是看迟渊的状态,他刚刚看的东西于情于理都是不能让他保存到记忆里的。
我用意念教唆着玄觞吸食记忆,却被父亲生生打断,他挥了挥手道:“襄儿,我想见你的娘亲,我想在记得她样子的时候到她的坟前拜一拜。”
对于迟渊知道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感到诧异:“你知道?”
迟渊看着我,说道:“青鸾火凤出世即不知所踪,江湖上至今还传得沸沸扬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跟我想的一样,解开了心结的迟渊终于肯踏出牢房了,就连迟后都被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然后不费吹灰地带出了牢狱。
至于其他人如何,明日午时便是处斩的时候,我还没有好心到泛滥不止的地步,他们早该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就有所心理准备,有多大的野心便要承担与之相应的惩罚。
翌日大清早,景琛便骑马载着迟后去到刑场,她说杜离再是罪大恶极,可她还是她的娘亲,该是要去送这最后一程的。
景琛站在马前,垂首轻问我:“符儿,你会不会心里难受?”
景琛站在那里,我真的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