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月，方辰弈的伤已经大好，便开始着手调查方大将军失踪一事。许熙若也跟着他们，来到当日方大将军被劫的山路上，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路上，许熙若凑近方辰弈，低声道：“我以为你对方将军没感情，但调查还挺积极。”
方辰弈笑笑，“不管他是不是我爹，都是朝廷重臣，我来边关就是为了寻找他的下落，这事儿早就该做，后来我受了伤，才被耽搁下来。”
方辰弈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许熙若却觉得，他并不像自己嘴上说的那样，对方将军这个爹毫不在意。但为了给方辰弈留面子，她也没有说穿。
方辰弈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刻意压低声音掩饰，所以同行的方影、秦子清和欢儿也都听得真切。秦子清愧疚道：“对不起，方公子，要不是为了保护我，您也不会中毒，延误了调查。”
想起那天帐子里方辰弈说得一番话，许熙若就不禁暗笑得内伤。如果让秦子清知道，方辰弈救他不是出于爱护下属，而纯粹是自己不想活下去，不知会受多大的打击。
“到了，就是这里。”方影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站定打量四周，其实这里距离军营并不算太远，还在同一个山峦之间。山里已经入了冬，光秃秃一片，带着冬日特有的寒凉，凛冽的山风吹过，即便身上是厚厚的御寒衣物，也很难完全抵挡。
许熙若瑟缩了一下，凉意才袭上来，就有一件温暖的大氅，夹带着方辰弈熟悉的味道，覆在了她的身上。许熙若转头，伸手就要解下来，“你身体才好，不能冻着。”
“我没有熙儿你想的那样弱，穿上！”方辰弈声虽不大，但按在许熙若肩头的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许熙若的宁脾气也卷了上来，坚持道：“我偏不，你的外氅，自己留着，我不冷。”
看着她那被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脸，方辰弈很是无奈，两人正在僵持，一件灰色的外氅，递到了方辰弈面前，“主子，您穿我的吧。”
直到方辰弈接过方影的外氅披在身上，许熙若才妥协地系好了方辰弈的大氅，将自己紧紧裹住。
秦子清还在看热闹，就觉得脚上被人重重踩了一下，一旁的欢儿吸了吸鼻子道：“我也冷。”
虽然不大明白，她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看着欢儿搓着手，跺着脚，却还是瑟瑟发抖的样子，秦子清也不忍心拒绝，还是乖乖脱下自己的外氅，给欢儿递了过去。
许熙若和方辰弈若有所思地对望一眼，都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意。方辰弈道：“军营里都是男人，所以没有准备女子的御寒衣物，影你回去之后安排一下这件事，帮熙儿和欢儿她们去做几件冬衣和外氅，要尽力找到最好的。”
“谢谢方公子，方公子您真是个好人。”欢儿眉开眼笑地拍马屁道。
秦子清指了指自己，给她外氅穿的人是他，她是不是也应该对他说声谢谢？没想到，欢儿只是瞪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秦子清迷茫地挠头，想不通自己又哪里得罪这位姑奶奶了。
几人沿着道路，细细查看起来。秦子清指着路边一处道：“当日就是在这里，我们发现了方将军身边几个亲卫的尸首，但并没见到方将军。”
方辰弈蹲下身查看着，路边除了细沙和识字，就只有些冬日都不会凋零的灌木。他沉吟道：“奇怪，你们看这些灌木，都完好无损，甚至歪斜折断都不曾，这说明了什么？”
“没有打斗。”接话的人是许熙若，“如果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争斗，必然会留下痕迹。”
“我的熙儿就是聪明。”方辰弈赞许地点头。
“那会不会是，有人把方将军迷倒后带走了？”秦子清猜测。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我记得你们曾说，那几名侍卫身上的都是箭伤，如果他们和方将军一起中了迷药，就不必再如此兴师动众，乱箭将他们射死，但若是他们没中迷药，犯人又是怎样在乱箭之中，给方将军下了迷药？”方辰弈分析道。
“那会不会是，犯人先迷倒了方将军，再射死那些侍卫？”
“那个犯人是傻子吗？”这回出声反驳秦子清的人是欢儿。
被欢儿这样一鄙视，秦子清都觉得自己的假设是太过于牵强，于是摸了摸鼻子，不再胡乱发表意见。
许熙若专注地看着地面，缓缓问道：“有人清理过这现场？”
“没有。”秦子清使劲儿摇头，“这里是荒郊，没有这必要。”
“那也就是说，当时的血迹，就只有这些？”许熙若指着路上星星点点的斑驳印记，虽然褪了色，不再有血液的鲜红，但也还能清晰看到暗红色的影子。
“对，那些血，都是从死了的侍卫身上流出来的。”想到自己的同伴无故被杀，秦子清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沉痛。
方辰弈偏头询问：“熙儿，可是有什么不对？”
“嗯，他们中了箭，绝对不可能流血这样集中，应该会有箭射入时，喷溅出来的血迹，这里的血，分明就只是那些侍卫死后倒地，又流出来的，但四周根本没有其他的血痕。”
“这说明了什么？”方辰弈也是一脸沉思。
许熙若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对了，那些侍卫的尸首在哪里？”
“那日我们拾回后，就掩埋在军营后的空地里了。”秦子清不解地答道。
“挖出来，我要查看一下。”
“挖，挖尸首？”秦子清瞠目结舌，搞不清楚状况，“这——”这是不是太诡异了些啊？尤其，这话还是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来。
“依照熙儿说的去做，她懂得查验尸首之道，不输给衙门里的仵作，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方辰弈解释的话语里，带着命令，“子清，你和影带上几个人，立即把尸首挖出来，抬到——”方辰弈想了想，“抬到宋先生的营帐里去，反正他是大夫，那里放几具尸首也不足为奇。”
许熙若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几乎可以想象，一向爱唠叨的师父，看到那几具被掩埋过又挖了出来的尸首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