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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云与月(3)

天黑了,老天在这一夜降下了初春的第一场雨,这一场雨仿佛是老天流下的眼泪,老天可能也被这人间的真情感动了吧。这一夜雨下的很大很大,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夜,然而阿宇为了能够挽回蓝梦,竟然在蓝梦的门口也陪着春雨度过了整整一夜,其间有几次阿宇甚至要倒下,但是他心里想倒,我不能,我要坚持,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其实蓝梦这一夜也没有入眠,蓝梦在床上躺着,她原本以为阿宇已经离开了。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清晨春雨已经停下了,然后阿宇却还在这门口坚持着。

天亮了,当蓝梦打开家门的那一刹那,她惊呆了,阿宇的全身湿透了,额头上,头发上的雨水一丝丝的滑落在阿宇的脸庞。阿宇手捧着那被雨水洗刷过的鲜花,说了一句,蓝梦,我亲爱的,我亲爱的蓝梦,曾经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在意你,让你受了那么大的伤害,我发誓将用这一生中余下的生命一直陪伴着你!

蓝梦流泪了……

当蓝梦眼角流着泪问了阿宇一句话,那你以后要和我在一起吗?

阿宇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着说:恩,我们以后要永远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此时的蓝梦扑向了阿宇的怀抱,久久不愿放开,不愿放开

雨巷

那是个春意萌动的早晨,下了一层雨,心都要发芽的感觉。

我给一个钢琴学生上了课,然后走在老街上。老街像红尘背后的盲肠,几乎被人遗忘,从那犬牙交错的断壁残垣和蚯蚓道一样密匝而没规律的小巷,可以想见昔日的别样繁华。为抄近路,我估摸着回家的大致方向,走进一条没名未知的小巷子。

太窄了,其实就是个屋檐水渠,两边高中间低,对面来人,怕要贴墙躲的。但是没人,走在石头铺的巷子里,声音很空洞。偶尔有面向巷子的低矮老屋,门闭合不严,锁已锈死,格子窗没一星点儿纸,黑洞洞的瘆人,可以看进去但不敢看。我快步走过,巷子就拐了一个弯,豁然开朗,有乔木和树,再走,却是块墓地。

墓碑后坟头都用土堆得很高,像座座小山,中间小路通过。土路,虽是雨后,因了斜坡的缘故,却一点不滑,看着坚实踏下去海绵似的。墓地的感觉是开朗而阳光的,我转过一个小山似的坟头,低着头,一双女子的脚走进我的视线,一尘不染的黑色高跟皮鞋黑色丝袜黑色西裤,我抬头,是一位绝妙女子,黑色的大衣款款而动,乌黑光亮的头发发际分明,白皙的面庞上,眉烟下的眼光清澈得不敢直视,在飘飘而动的白纱巾的映衬下,眉宇间的灵气一下就把我的魂勾走了。那一刻,我有被电击了的感觉,全身都酥了。

女子走来,我赶紧让开。她拐弯走入深巷的石铺路,“嘎登嘎登”的皮鞋声响敲着我的心,那样美好、舒心,由大到小,以至于无,我就丝儿未动一直在那儿发呆。

“嗨,醒醒。你是‘聊斋’看多了吧?”

跟你说,我到真希望那是狐仙,我情愿让她迷惑。遗憾的是,我后来再找不到这个巷子了——也有老屋也有坟茔,却终不是那一个,于是再见不到她了。

“这就是你至今未婚的原因吗?”

是的,我心里被她占据了,她把我魂摄走了。我的一切,从灵魂到肉体,都从她那里起根发苗了。我最关注女人的脚,最爱小巧的穿着黑色高跟的那种,喜欢听高跟皮鞋的声响,“嘎嘎”如同天籁。我还偷偷做诗:

两只小船,

载着一个鲜活活的美丽。

“小巧脚,高跟鞋?‘恋足癖’啊。”

是。她那脚的小巧,使我相信人的血统或者种族有优劣之分,高下之别,同时也使我感悟到了一种超凡脱俗的纯美境界,而“一尘不染”的绝妙象征就是高跟鞋——远离尘埃。

不仅如此,我还对我学习了十几年的钢琴发生了怀疑。女性美给人的感受,语言无法描述,绘画缺少生机,只能是纯音乐,那种鲜活流动而无踪无影的灵魂震颤……不要乐队,太杂;不要歌词,太实——但钢琴也不行,你看,它笨重得像个棺材一样贴着地,演奏时脚还要非正常地去踩踏板,既不干净又不高雅。

“音乐欣赏的是声音啊。”

那种“大炼钢铁”的声音也不好,爆豆子似的,激烈、浅薄;琵琶呢,还算得上漂亮,但仍属简单乐器;古琴,就像十五世纪鲁特琴一样,是用来反思的,却故意孤寂;小提琴既高贵典雅又时尚洋气,音色恬静醇美,是感受心灵的乐器,揉音回肠,正是我心仪女子的境界——同时,它那么精致,贴着腮挨着脸,若穿了高跟鞋的女子演奏,真真是天然天物天仙的“一尘不染”啊。

“你改学小提琴了?”

对。我拉琴时,心里储满了女子的全部美好。对面楼上有女子红衣一闪,我想象她正在欣赏我的琴声;楼下有时尚女人走过,我寻思她准能被我的琴声打动——如果没有这些触动,我就没有拉琴的灵感了。由于这种触动太少了,所以我不常拉琴。我不会脑子没想法时空练,不会为男人拉琴。记得有一个电影,女孩子由于憎恨入侵的德国,德国兵在周围时,绝不弹琴。我就是这种心态。

“你可以为弗洛伊德作脚注了。”

我还是歌德思想的践行者,他有一句诗:

永恒的女性,

引领我们上升。

“不要引领到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里出不来了。”

我就不想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太美妙了。

“由于虚幻,加盐加醋,你想多美就有多美,你说我美吗?能引起你拉琴的灵感吗?”

你没开视频啊。

“我不能开,怕迷死你。想象去吧,馋死你。”

呜呜。

“别‘呜呜’。我要告诉你,世上的东西往往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坏。”

什么意思?

“比如女人的魅力,有一半是做出来的。”

就是“做作”吧。做作代表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精神到外表都是。就像我们再平凡,也要树立一种信仰和追求,感受到一种生存的分量和力度,再简陋的居室,也要插一支花草,置一种生机,添一份诗意。

“你海德格尔啊!其实我要说另一面:人生没有意义,毫无诗意,‘做作’也有累了的时候——这,你也要接受,否则,‘至清无鱼’,你‘光腿杆子打得炕栏子响’,打光棍去吧。”

还真是。我去江苏“非诚勿扰”栏目了,刚说了要女友“做作”的话,灯“啪啪啪”全灭了,死光光。

“好么。还有,就是你精神陷得太深了。保留个秘密的后院是美好的,但还要到前院来,走进世俗——大俗大雅。纯粹的高雅,往往都是没落的症候。”

是啊,大雅都配了大俗,好女子都叫大款挑了,独我不得有。

“好了,不聊了,我老公回来了,我要下线了。”

你有老公了啊,气死我了!老公是大款吗?

“这个还真是,要不我那有这么多的闲时间上网啊。”

她曾赠我云与月

他和她是大学同学,上大学的时候便恋爱了,直到大学毕业,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学校有公费留学的名额,因为他学习好,就给了他。他出生在农村,家里贫穷,能有这样的好事,简直是上天厚爱,他欣然接受了。她为他高兴,虽然心有不舍,但是也极力支持。知道他没有生活费,于是她就求母亲把仅剩的两万块钱的积蓄拿出来给了他。彼时,她的母亲刚和父亲离异,对所剩的积蓄依赖很强,她为了说服母亲曾下了很大的工夫,母亲才答应拿出来。那时,她与母亲都认定,他必定和她们是一家人了。当然,他也信誓旦旦,无论外面多么繁花似锦,此生只爱她一个。

后来的日子,爱情是他们惟一的希望和支撑,他在英国学习的日子过得很苦,为了能完成学业,他什么活都干过。她在气象局工作,每日都与风云雨雪打交道。于是,他感到孤独、疲惫和悲怆的时候,便仰望长空,白天是云,晚上是月,都沾染着他的相思,于是诗情画意就填满他的胸膛,他想,这云与月也该飘在她的头顶吧。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便有一股力量缓缓生出。

在英国的日子,也有一个英国的女同学喜欢他。观察他也是入木三分,细细地发现他有仰望长空的习惯,趁着他生日的时候居然送了他一台天文望远镜。他接受了,却意味深长地给女同学讲了关于他与她的故事。女同学居然感动得稀里哗啦,丢下一箩筐的祝福,从此识趣地走开了。他在信上说起这件事时,她捧着信哭了。后来的信里,关于云月的景致自然就融在了信纸里,成了他们浪漫爱情的背景。

他就是靠这份云与月的牵挂,度过了五个春夏秋冬。直到他今年毕业,顺利地进了一家大公司上班,他才带着满腔的爱情回来。他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带她走,走进幸福的未来。

他回来,她自然要去接。只是去接的时候,她身边多了一个憨厚的男人。男人是坚持要去的,因为女人已经有了身孕。他见到她的时候,错愕得像个傻子,简直无法相认,却又不得不认———她居然早已结婚了!

三个人尴尬地坐在机场大巴上,无人言语,只有他双眼通红。到市里的时候,那个憨厚的男人叮嘱了一番,终于还是主动走开了。在饭店里,只有他和她了。他没有问一句话,因为他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起。倒是她强装笑颜地说:“我结婚一年多了,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怕影响你读书。”

他的怒火在心里燃烧,脸痛苦地扭曲着,大声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欺骗我,欺骗了这么久?”

她吓得浑身一颤抖,靠近他,用手亲切地搭着他的肩膀,辛酸地说:“对不起,那年你走后不久,我妈就生了大病,借了很多钱,磨掉了我所有的精力,我扛了两年,实在扛不住了,都要绝望了。还好,碰上了他,就嫁了。请你一定要理解我……”

他听完这番话,紧绷的脸终于松懈下来,顿时双手捧脸,失声痛哭……

那一晚,他与她的对话稀稀碎碎,沉默成了最多的语言。

直到夜深,她起身离去,还对他说:“你一定要原谅我。”

他依然沉默,那沉默悠远得像夜空那轮朦胧的月。

今夜,月依然朦胧,坐在对面的他依然沉默,只是脸上却浮着一种轻松。作为同学的我试着问他:“你这么急着回去,是不是因为不想见到她了?你还恨她吗?”

他微笑着摇头说:“不,我不恨了。我为什么要恨她呢?”

我又问:“她辜负了你,欺骗了你这么久,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恨意吗?”

他说:“你看我脸上写着恨字吗?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反而很感激她,是她支撑我走过了人生最困难的阶段。”

我追问道:“可是,你这么爱她,她却把爱情给了别人啊!”

这时,他双手合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说:“是啊!这些年,她虽然把爱情给了别人,可是,她每一次抬头的时候,都给了我满天的云和月啊!这些年,她的爱不是也一直包围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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