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府前的空气紧张到冒烟的程度了。
大腹便便的胖子举着高音喇叭,扯着公鸭嗓子喊叫:“谁是倪晓的亲属?请倪晓的亲属站出来!”
他的喊声还没完,跪地的一千多人异口同声回答:“我是!”
虽然没有扩音器,却声如滚雷,仿佛又爆发了一次地震。
大腹便便的胖子吓了一大跳,脸上肌肉哆嗦,嘴咧的像裤腰:“我我是政府办公室主任,我叫仇民,我想想要倪晓的亲生女儿倪萧琴出来”
倪萧昆喝问:“琴姑姑的芳名是你这家伙随便乱叫的吗?”
仇民腆着硕大的将军肚,脸色涨红,颤声道:“你们不许我叫倪萧琴的名字,你们怎么知道我叫谁进来谈判?”
倪萧昆道:“你叫琴姑姑进去谈判,难道还想杀害琴姑姑不成!”
后面一千多人喊声如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冤有头,债有主,严惩杀人警察王八!枪毙!喂狗!”
“我们只要凶手偿命,不要谈判!”
“求求清官大老爷,替我们倪家老爷爷伸冤报仇啊!”
后面围观的市民也吼叫连天,声音更加响亮,如雷震耳:
“把你们的破枪收起来!叫杀人警察滚出来!”
副市长萧遥豪华的办公室。
双层隔音窗隔不住府前滚雷般的吼声。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巨大的写字台转圈。电话铃急促地鸣响着,手机也高唱义勇军进行曲,他一概不接。
“妈滴,一群笨蛋!废物!”
他带着哭腔叫骂着,一会儿仰望天花板,一会儿俯视木地板。
“假如这群人硬冲进来怎么办?”
他自问自答:
“杀无赦!”
他脸上泛出阴冷的笑,心里一阵惶惑,突然看见木地板下忽地蹦出来一个小人,头戴白纸糊的细高帽子,脸色红得活像关二爷。他正惊恐,忽闻头上咔嚓咔嚓响,仰脸一看,又有一个小人从天花板上钻了出来,头戴巨大的乌纱帽,帽翎好似飞机的翅膀,飘飘摇摇落了下来。他惊恐到了极点,慌忙后退,就见两个小人蹦到了一起,嘴对嘴,脸对脸,唾沫星子乱冒,开始争吵谩骂起来。
“我说你这鸟判官,你一直高高在上,今天干么拉下架子来了?”
“哎?你这马屁鬼,这还不都是怨你玩忽职守,草菅人命,给我惹来的祸端么!”
“你怎么反而怪罪到我头上来了?你当判官,你说了算,我牛头马面二合一鬼还不是都听你的吩咐?你要是不大兴土木,开发鬼城,我干么勾了****的魂去,我吃饱了撑的?”
“看看,看看!你马屁鬼一说话就臭烘烘的!我这不是为了阎王爷的面子工程么!黄世仁急着圈占土地,我叫你B迫杨白劳签字出让家产,勾去他的魂儿来签字画押,可没叫你把他弄死呀!”
“哎?我说鸟判官,你站直说话不腰疼!那杨白劳是好B迫的吗?上一届他喝卤水自尽的事情,被人间编成歌剧《白毛女》,结果唱红了天!如今你们这一届又要走老路,再B他上西天,你想这会是什么后果?”
“你个马屁鬼不会办事!给他讲道理啊!叫他重大局,爱家乡,无私奉献么!”
“你个鸟判官,你觉得大道理讲得通么!杨白劳就那点儿破房子,你给他强拆了,他连狗窝也没了!可你出则轿子,入则宝殿,钱满腰包,无事狎嫦,你怎么不重大局,爱家乡,无私奉献啊?”
“妈妈滴,我是长官还是你是长官?”
“奶奶滴,我落不是还是你落不是?”
萧遥被他俩吵得头大如篓,两耳轰鸣,心痛如绞,实在忍受不住了,一把拨掉了电话耳机,嘶声大叫道:“妈滴!别吵了!你两个鸟人!把我给吵死了!”
他吼叫完毕,眨巴眨巴眼睛,发现眼前什么人也没有,原来他是被电话铃声震晕了,做了个白日梦。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他实在没想到,此刻却是仇民打来的请示电话,耳机一落,刚好接通了电话,他的叫骂声被高音喇叭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