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的是漠生,而不是周总。
也许,正如Linda说的,称谓、头衔,有时候,就是第二位的。
也许是受陈璨的传染,大家在公共场合仍是一本正经的喊:“周总好!”
私底下,揪了揪领带,“老周啊,楼下麻辣烫,要不要订一份?”
“不加辣!”
子戎声音豪放的传来:“对!俺周总长痔疮,不吃辣!”
“……朱!子!戎!”
周漠生肯定没想到,城润这群人竟然这么猴崽子,表面上和背地里简直两套曲。
“记得放个蛋!”
“切~真能吃。”会平抱着刚打印出来的报表,送了进来。
“我跟小衣是邻居,”会平吹吹指甲,“她好像摔了下,”见周漠生腾地站起,“噢,没流多少血。”
话还未说完,人早已冲了出去。
“哼,不是说不介意吗!”会平扭着细腰走了出去,扯着大嗓门喊对面办公室:“子戎,把财务部数据拿给我看!”
“臻馥、臻馥!”
周漠生开着车跑到衣臻馥家别墅区,三步两步跑了进去。大喊她的名字,保姆拦他不住,只站在一旁冲他解释:“周先生、小姐不在家呀,您这么喊也没用啊!”
“臻馥、臻馥呢?衣臻馥呢?”
“小姐去医院了,可能……哎、周先生、”话没说完,周漠生又一阵旋风般跑了出去。
周漠生在车上给臻馥打过电话去,电话响了几声被人接了起来,“喂,”是她的声音。
“臻馥,你在哪儿?你怎么样了?我、我现在在市政府这边,我马上赶到!你不用害怕、你等我!”
臻馥在一旁逗弄着刚出生的小侄,一边听着词不达意的话,听他说他快赶到了,她噢噢几声,报了自己的在的房间,挂断了电话。
周漠生大汗淋漓的从门外冲了进来,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一把把臻馥抱在怀里,“臻馥,你没事吧?啊?你没事吧?”
臻馥被他拥的措手不及,忙护着肚子小心他撞着孩子,疑惑的捋了捋额间长发,“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你、你不是摔倒了吗?还……还出血了。”
周漠生不安的上下打量她,只见她扶了扶腰,“你才出血了,你全家都出血了!”
“可会平说、”话说了一半,周漠生才反应过来,自己指定被会平给算计了。“好,你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完话,周漠生才注意到周围的目光。
“呃……这位,”臻馥用肚子指了指病床上的人,“是我姐,刚生了孩子。”
“那个,我妈,那、那个我舅,还有,”刚进门的一中年男子,不怒自威的样子,“你认识,我爸。”
周漠生想起之前的事,有些讪讪的点了点头,同他们打了声招呼。
“小周,你出来一下。”周爸把他叫了出去,临走前,看着自家女儿不安的神色,安慰性的冲她笑了笑,“爸爸就是同他说几句话。”
“嗯,爸,你……”臻馥扶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你们去吧。”
只看见走廊尽头、散发着浓厚苏打水味的地方,周漠生用力的点了点头,衣爸拍了下他肩膀,两人还一块抽了根烟。
“最近有时间吗?”周漠生走到臻馥身边,问道。
臻馥松了松绑头发的花,“有啊,怎么?”
“你出来一下,”他轻轻扶起臻馥,“有事问你。”
两人走到外面,找了个闻不到苏打水的地方。沉默、沉默、沉默、臻馥动了动脚跟,周漠生垂下眼皮,“臻馥,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臻馥有些吃惊,“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不负责任、原谅我欺骗你……”
不知是不是孩子到来的缘故,近来臻馥性子沉稳不少,她平平和和的说道:“好啊,原谅你了。”
周漠生,我不知什么是你所谓的原谅。
但既然你开了口,那我便如你所愿。
身边一个个鲜活的例子早已让自己自愧不如,陈璨苦心经营仅仅是为了给心爱的渃晴一个站稳脚跟、自由呼吸的地方。而渃晴呢?从之前的自强独立又有些骄纵任性的丫头变成了处处为他考虑的女人。
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所以,周漠生,我们俩之间只是感情,算不上爱情,所以你让我原谅,好,我原谅。
“那你也要原谅我才是。”
毕竟当初是趁他不清醒才发生的这些……
他握着树干的手有些苍白,“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臻馥脚下有些疼,可能是站得久了。
“臻馥,要是我现在说娶你,你定能说我虚伪,可我现在、”真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当得知她受伤进了医院,自己心中绞痛难忍的感觉,才恍然大悟,自己是爱上她了。
“臻馥,好吗?”他的语气有些祈求,“就算是让我照顾你,就算是、就算是我想当爸爸了。”
最后一句话,臻馥眼里的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真的可以吗?”
“可是你不爱我啊!你爱的是、你爱的是……是江渃晴啊……”
她的语气虚弱的可怜,窝在周漠生肩上,“你爱的是她啊……”
“可能、不是了呢。”他对着三丈外的树叶,轻轻说道,远处的云彩是她挺着大肚子、在阳光下摘花的模样。
当江渃晴听闻臻馥和周漠生走在了一起,心里着实拧巴了一阵。
她犹犹豫豫的问臻馥,幸福吗?
问完才觉得多此一举,反而调侃道:“你看你最近胖的!”
“漠生说,他喜欢看《武媚娘传奇》——剪辑后的!”臻馥吐吐舌头,调皮的笑道。
周漠生端着果盘从厨房进来,冲陈璨和江渃晴笑笑。
江渃晴略皱眉毛,想起前些日子他堵在自家门口的情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臻馥笑拍了下她脑袋,示意她不要生气。
江渃晴恶狠狠的语气警告道周漠生:“好好对我干女儿和她妈!”
周漠生和陈璨默契的对视一眼,均是苦笑。
自作孽不可活呦!陈璨忙扯了个话题,让她有话聊着。他和周漠生悄悄退出了房间,芳汀满园,“你是真的?”
周漠生在凉台那儿住了脚步,“真的。”
陈璨望着远山黛色,语气清冷的说道:“最好是真的!”
对于陈璨那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周漠生似乎习以为常了,“大舅哥,以后还得靠你多多关照啊!”
听到称呼的陈璨愣了下,转而勾了勾唇角。
“还得请你多多关照。”不知陈璨想起什么,眼神很忧伤。
周漠生走过来,拍拍他肩膀,“一切都会好的。”
“嗯,也许吧。”从不消极低沉的陈璨这次却没话说的那么轻松自在,“前些日子我给元廷打过电话,我们可能是引狼入室了。”
“怎么?”
远处飘来一大片乌云,好像被爆竹刚炸不久一般。忽忽悠悠的便来了……
“林束明是被万达挖去,再放进城润的。”
被万达挖去?周漠生嗫嚅着这几句话,“那、那不就相当于万永庆重新给林束明个身份,然后又让他进城润!”
阳光终于将乌云撕碎,“下一步要怎么办?把他除去?”
“除去还得偿命~”陈璨这时候倒显得语气轻快,“更何况,你这个新官才上任,太扎眼。倒不如……”
从二楼看庭院的两人,并肩站着,头凑着头,还不时对视一笑,“啧啧,不会是搞到一块了吧?”臻馥有些担心。
“等会问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江渃晴支着头表示暂同。
“你们俩……谁是攻?谁是受?”
“……”
周漠生好笑的接过话,“论资历,我是他领导,论地位,我是他大舅子。”
“听说你有隐疾?”陈璨轻飘飘的扔下几个字,不顾身后铁色发青的周漠生,笑着往屋外走去。
“朱!子!戎!”
哦,痔疮。==
告别的时候,陈璨率先下楼开车,留江渃晴自己。
“对了,臻馥,”江渃晴小心翼翼的说道,“***……”掐了掐手中的枯花,“不是在海里。”
“哈?”臻馥抱着肚子挠着玩,“我知道啊~”停顿了下,“它是在岛上嘛!”
“你说的好像是……岛国(日本)!”
江渃晴似乎对衣臻馥这种富家小姐竟然不知***是个屋子这件事很是不解,“你爸没带你去过京都?”
“没啊,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的,说我命硬,不适合去京都、”
“……多硬?”
是不是比钻石还硬上几度,命硬?不适合去京都?
“哎对了,你刚才说的岛国?”都说孕妇差记性,臻馥倒想着这点。
渃晴一听,抹了把冷汗,“就、就日本啊!”
岛国文化这么出名,还不知道?
“哎呦,你早说文化嘛!”臻馥用肚皮顶了顶她。
“……当妈的人就是开放哈!”
“还行吧还行吧~”
周漠生装作听不见,拿着包递给渃晴,让她叮嘱陈璨路上开车小心。
江渃晴忙接过包,瞪了一眼臻馥肚子,“小心教坏我女儿!”
“你女儿最近忙着练跆拳道,没工夫学这些西洋文化。”
“……日本是东方的。”
“哦,”臻馥替她揽了揽衣领,“可你跟孕妇计较东方西方的有意思吗?”
“……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