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十四年年,大夏秘密培养的大陆历史上的第一支骑兵投入战场,一时之间,所向披靡。
宣文十五年,火药问世。
历时八年,大夏最终攻下其余两大国,吞并周遭小国,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大陆统一。
宣文帝白景玄退位,太子白渊登基,国号天启。
宣文十九年初春,先帝逝世,葬入皇陵,皇贵妃自愿殉葬。
昔日的少年,如今的帝王,跪在陵墓前,喃喃自语。
“木盏盏,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好在,最终,谁也没有得到……”
烟雨江南,一如旧时。
白景玄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正值江南最美的时节。
王氏一族的叛乱,白渊的储君之位……朝中之事皆已归于平静,而那个最重要的人,却依旧未归。
江南水患发生的时候,正逢他中毒体弱,木盏盏请旨替他巡视,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这吃了豹子胆的小丫头,竟敢一去不归,让他在长安城里等了她几个月!
所谓的中毒,其实不过是为了剪除王氏一族而上演的一出戏码而已。那夜,在鸾凤宫中,皇后亲手为他沏的那杯茶里,添加的并非真正的七日长生,不过是太医院的老太医寻来的毒发时症状与之极为相似的普通毒药。
他与王佩瑜少时成婚,乃是受利益所驱使,是以这些年来,不曾有过特殊的感情,但作为正妻的尊重,他却不让她曾落下分毫。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王家这些年来,野心愈发的壮大,于朝中结党营私,企图一手遮天。他不止一次给过警告,他们却置之不理,最终自取灭亡。
他算尽了一切,却独独遗漏了那个小女人。本想着那段时间朝中不大平静,且她梦中亦是在念叨着江南,便允了她的请求,秘密派遣暗卫随行保卫她的安全,待到一切平定下来之后,再让她回朝的。
结果……
“娘娘说江南风光甚好,想再待写时日,望陛下应允。”
接到暗卫送来的信时,白景玄当即便冷下了脸,将近一个多月的分别,他心心念念都是她,而她却是乐不思蜀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心疼。盏盏之前的十几年,一直困在尚书府那个巴掌大小的院子里,不曾踏出一步。进宫之后,若不是那次偶然遇见,她还不知还有多少岁月在那冷清的殿阁中虚耗。平城围猎,他带着她先行出发,在城中游玩了两日,那时的她,笑颜如花。却不想,最终的结果,是她舍命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
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得知了江南风光的美好,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去那儿,恰逢特殊时期,才得以如愿以偿。
被困了多年的鸟儿,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定是极其欢喜的,他又怎么忍心拂了她的意。罢了罢了,就让她再待几日吧。
白景玄难得这般善解人意。
然而,木盏盏这一待,又是一个月!
“反了她简直!”白景玄大手一挥,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扫了一地。
若是强行绑了那个小丫头回来,先不说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怕是人带回来了,也得跟他置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气,他真是把她给宠坏了。
无奈之下,只得亲自下江南来抓这吃了豹子胆的小丫头了。
……
百花巷,当地最有名的烟花之地。
木盏盏换了男装,一袭月白色绣殷红梅花缎袍,如墨青丝由玉簪束于头顶,样貌精致秀丽,又连胸也没裹,任谁都能看出她本是女子。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装扮有多水,不过她的本意也没想过要装得有多像,纯粹就是为了应景而已。
江南多书香世家,最重规矩一词,一般人家的女子,别说是正大光明的逛青楼了,就是离这条街稍稍近一些,都觉得不妥。
红袖招的老鸨见木盏盏一个姑娘家的,做这幅拙劣之极的装扮,便想混进青楼,本想开口调戏她一番,可跟在身边的护卫却靠近她耳边,给她提了醒。
“丽娘,慎言,跟在那小丫头身边的,乃是绝顶高手,我打不过!”
老鸨闻言,心中十分惊异。她这护卫早年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因为仇家追杀,重伤后昏倒在她红袖招中,她那时不知怎的,忽然发了善心将他救下了,他为报恩,便留在了红袖招,成了她的私人护卫。
这几年里,不少想打红袖招主意的人,都被他私下解决了,不曾让人抓到一点儿把柄。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这会儿却跟她说,那个小丫头身边的人,他打不过,这叫她如何不震惊!
在烟花之地混迹了多年,老鸨自然是个聪明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如今也不过三十来岁的人,因为保养得宜,这一笑,自有一番成熟女子的风情。
“这位公子,里边儿请。”
木盏盏但笑不语,随着她走了进门。
“公子这是第一次来我红袖招,可要丽娘我介绍几个姑娘啊?”
木盏盏摇头,道:“不必了,今日是有人约我来此处,你带我去落雪楼。”
刚踏入江南地界的那日,于路边的客栈中,她听到了梦中一直重复着的两个字——不归。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儿,长发及腰,只用玉簪简单挽了个发髻,头上便再无任何首饰,长相乖巧,身材娇小,着一袭淡粉色丝袍。
而那个被叫做不归的人,则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相貌极俊,却冷着一张脸,坐在那姑娘身边,要背挺得很直。
木盏盏当即下了马车,走到她们所在的桌子,坐下,道:“打扰二位了。”
那姑娘浅浅一笑,点头,道:“无事,我知道你的来意,叶瑞。”
因为这句话,木盏盏改变了行程,当夜便在这间客栈住下了,还特意定了靠近那姑娘的住房。
之后的时日,木盏盏极少再见到那个姑娘,偶尔遇上一次,她所说的也不多。如今坚持了两个多月后,她终于答应同木盏盏好好谈谈,地点却是她选的,便是这百花巷的红袖招。
红袖招占地极广,亭台楼阁,花圃水榭,虽然不如皇宫那般大气华贵,却也不失江南温婉格调。
木盏盏由老鸨带着,来到了位于极为僻静之处的落雪楼。
“那位客人就在楼上,公子,请。”
木盏盏点头,踏进了落雪楼。
忽地,琴声响起,仔细听来,乃是前世极为有名的曲子《汉宫秋月》。
走完最后一步楼梯,便见那个姑娘正坐在古筝前,十指波动这琴弦。那个孩子,依旧冷着脸,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木盏盏没有打断她的演奏,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一曲奏罢,那姑娘才抬起头来看她。
“你想知道什么,叶瑞?”她问。
木盏盏也不客气,“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叶瑞的?引我到此处,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想与你做笔生意罢了。前世与今生,江赫与白景玄,你究竟爱的是谁?又或者,谁都不爱?”
木盏盏不答,看着她,反问道:“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这可不行呢,来吧,一起看看,你们的从前。”那姑娘说罢,水袖一挥,木盏盏面前便忽然出现了一面水镜,有人影隐约浮现于其中。
木盏盏静静等着,看她想玩什么把戏。却不知,这些画面,并非是给她看的。楼中还有一人,且就坐在木盏盏身边,因为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使得他能看到她,而她却无所察觉。这人,自然就是亲自下江南准备捉人回去的白景玄。
……
白景玄刚一踏上江南的土地,便听得暗卫禀报,说木盏盏受人邀约,在红袖招见面。他立即火冒三丈,两月不见,这小丫头真是皮痒了,什么地方都敢去!
仔细问清楚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白景玄却来了兴趣,那个于客栈中偶然相遇的小姑娘,定是怀着什么目的来的,然而,他的暗卫,却无一人能掌握那两个人的行踪,便是她们之间的额对话,他们也一句都听不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关于他们的来历,白景玄倒也没想那么多,既然约了木盏盏,他倒是要去看看,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白景玄先赶到了落雪楼,当时,那姑娘也在弹琴,没有一点儿要理会他的意思。白景玄便自己寻了位置,听着她弹奏这一首未曾听过的曲子,然而,曲子未完,便等来了木盏盏。
白景玄以为木盏盏见到他,定是会极其惊讶的,然后是满心欢喜,却不想,她好似未曾看见他一般,视线一直落在那姑娘身上。
“你想知道什么,叶瑞?”那姑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时未反应过来,却听得木盏盏接了话。
关于木盏盏的事,他不是没让人调查过,却没有什么结果,所以才轻易相信她当初的说辞,这下却忽然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叶瑞……白景玄眯了眯眼。
她们的对话,越是到后边,越让他镇定不下来!
什么叫前世与今生,江赫与白景玄,你究竟爱的是谁,又或者,谁都不爱?!
然后,他看到了神奇的一幕,空中浮现的水镜,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
暗巷中的相遇,莫名的信任,三年相处,那一夜的抵死缠绵,直至她死去的那一刻,时空转换,舞袖阁中的早已死去的女子缓缓的睁开了眼,之后的每一步,都在算计……白景玄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掐破掌心的肉里。
这一刻,他恨上了盏盏,恨她的欺骗,然而更多的,却是不甘!
她把最好的年华,给予了那个叫做的江赫的男人,无论爱与不爱,他都是赢家!
……
“回顾自己的从前,感觉如何?”粉衣姑娘端着孩子递给她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木盏盏面无表情,“没感觉。”
“呵呵……”粉衣姑娘失笑,道:“你以为你为什么会穿越,又为什么会遇上白景玄?还记得那条三生锁吗,那是我闲极无聊时,做出来的玩意儿,你们之间,因为它注定要纠缠三世。也就是说,白景玄,便是江赫。”
木盏盏立即反驳道:“不可能!”
“这世上,凡事必有因果。你不相信也无所谓,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谈生意,事实上,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礼物罢了。”
……
粉衣姑娘与木盏盏后来的对话,白景玄没能听全。待木盏盏走后,白景玄留了下来。
“你想知道什么?”粉衣姑娘漫不经心的问。
“全部。”白景玄答道。
然后,他脑中涌出一段陌生的记忆,是那个叫做江赫的人的。
“我们之间,真的还有来生?”最后,白景玄这么问。
粉衣姑娘答道:“那是自然,虽然三生锁不过是我无意间弄出来的东西,跟人的交易却是真实的,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却最重信誉。”
白景玄深深的看了粉衣姑娘一眼,转身离去。
“不归,你说,这笔生意,能做成吗?”粉衣姑娘望着白景玄离去的身影,问道。
孩童答道:“能。”再简单不过的回答了。
……
没过多长时间,白景玄来到了木盏盏所住的客栈。一如他之前的猜想,她的反应,先是惊讶,然后十分欢喜。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她搂进了怀里,久久不曾松开。
夜里,抵死缠绵。
在她体力不支,昏过去之后,他搂着她的身子,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
“叶子,盏盏,来生,我们还要遇见。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你也别遇见其他男人,只有我们,永远……”
……
白景玄以养病为由,命太子白渊监国,自己则是陪着木盏盏在江南定居,任韩叙如何催促,都不曾回过帝都。
次年十月,木盏盏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夫妻二人还未想好名字,却于满月之时,被白渊亲自到江南来,软硬兼施的用尽手段,最终给接回了帝都。
木盏盏郁闷了良久,最后被白景玄带离了江南,踏上了游遍天下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