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素来疼爱我,我也心里甚是难受,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反而抱怨起一旁泪流不止的七姐来。
“七姐,都是你不好……”我不停地用双手拍打着七姐,“若不是你将那血书统统交予大姐,大姐现在便不会欢喜上那白民,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终日茶饭不思,憔悴无比!”
七姐似默认了我的说法,并未说些什么,也未将躲闪,任凭我在她身上发泄。
七姐不躲闪,我却大哭起来。我想着大姐整整廋了一圈,心里更是难受,一下子抱住了七姐哭得更惨。
“哎!我可怜的九妹,从小没娘照顾不说,还经常受二姐她们欺负,幸得有大姐照顾,可……可如今的大姐生了那般执念……”七姐哭得更惨。
“得了得了,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哭成什么样了,若是被整日闲着无事调侃六界的那些无聊天神见着了,我们九姐妹的名声,可就被你们都毁了!”
这番话从嚼舌根可将舌头嚼到烂掉的云桑二姐口中说出,她倒是怡然自得,甚为淡定。
每每二姐淡定说别人八卦之时,我和五六姐以外的姐姐们,都会集体投去鄙夷的眸光。每每此时,二姐倒也知趣,找个借口,三步并一步地匆匆离开。
然这次是个例外!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要吃人的眼神。我晓得你们大家觉得我素来话多,但说得多想得到的也多,想得多了,自是有办法促成此桩婚事!”二姐成竹在胸,甚为得意!
我和诸位姐姐虽觉得二姐定又在吹牛,但也不舍得放过一丝希望,异口同声道:“二姐有何办法?”
“嗯……咳咳!……”二姐故作正经道:“这个嘛,说起来也甚简单的,不过,你们要答应我,若是父帝问起,你们万万不可将我扯出!”
“二姐,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我和七姐急道。
二姐看看七姐,略显纠结地道;“不过,此事,成与不成关键在我,但七妹的任务,也甚重要!”
“二姐,大姐的事,与七姐何干?”我质疑道。
“九妹,你想啊,此番父帝这般反对大姐,无非是碍于他被冠上生了个断袖儿子的骂名,但大姐并非男子,何来断袖之说?”二姐笑眯眯解释道。
我和众姐姐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可是,大姐此番从昆仑虚回来,在六界众生眼中,已是睿辛二哥的身份,若要成全了大姐那般念想,与那白民共结连理,又岂能不被冠以断袖之名?”婉华姐姐一如既往地婆婆妈妈起来!
“三妹、我说你猪脑子吧?大姐这睿辛二哥的身份,六界众生之前都半醒半疑,只因这七年生了这断袖事端,才让六界众生信了大姐的身份。若当下有猛料爆出,说九重天睿辛二皇子并非断袖,只因炎帝为了除去无子嗣的骂名,才将大女儿瑶姬化作了男儿之身,还怕素来闲着无聊的六界众生,不津津乐道?”
二姐此番说法,让我委实佩服。这样一来,不仅将大姐女儿家身份毫无争议地暴出,还让父帝无话可说。
“可若父帝知道了,二姐岂不危险?”我关心道。
二姐看看我,又看看七姐,略显失落道:“我本也想为大姐做点什么,可若我去爆料,父帝深知我多事的习性,不用追查便会晓得,我自然难逃责难!”
“可除了二姐,谁还有此番掀起六界热议八卦的本事?”我素来口直心快,不怕得罪了二姐,急问道。
二姐却没生气,又看了看七姐,略显抑郁道“七妹,你素来心地善良心思缜密,要将大姐与那白民这段断袖情谊原委道清,除我之外非你不可……况且你在父帝心里,早是较好的印象,他定不会怀疑上你,此番掀起六界热议的重任,就交给七妹你,可否?”
二姐之前强调过,此番大姐之事成与不成,关键在自己。彼时又这般甚是有理地将担子卸到七姐身上,她倒显得甚淡定!”
说白了,二姐是抓住七姐素来心善的弱点,晓得此番七姐因大姐之事,心里已然生了愧疚,断断是不会拒绝她这番重任。
我正想着二姐何时如此聪明了,七姐便已在和她在商议细节了。
彼时看来,二姐计策的的确高明,并且是忒高明,一下子将自己置身于事外不说,还顺理成章地将七姐推到幕前。
冬去春来,春去冬来,一转眼,便到了大姐的婚事。
记得那日,天晴得甚好,是个祥瑞的日子,委实也是个纠结的日子。
自白民让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重明鸟送来第一封血书起,七姐便对他和大姐的那段模糊纠葛甚为感伤,日日心伤流泪。
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本该死值得庆幸的喜事,七姐却在数年前因传播谣言,被父帝削去上神神籍,贬下了凡间。
七姐从小喜欢那梵天净土的悲慈的故事,父帝便随了她愿,赐净土神女,让她守护梵天净土三百年。
虽只短短三百年,却不得踏入九重天半步。
我本想着去了那梵天净土将近数载的七姐因父帝这番禁令,不能与我们姐妹前往白民之国迎亲委实遗憾。
然素来只潜心音律的八姐玉衡表现了足智多谋的一面。她带着我们姐妹死活咬住父帝只禁止七姐踏入九重天,并未禁止她与我们姐妹在人界相会这层,在父帝神农宫前跪了几个时辰,终让父帝答允了让七姐一同前往东荒迎亲。
时下正值草长莺飞的时节,东海之外东荒深处,白民之国方长海畔,血红色菩提花次第怒放,甚是美丽。
九重天上的神族和东荒白民之国人族族联姻,在云桑二姐悉心策划和念慈七姐冒险八卦是非之后,本已敲定在三个月前。无奈我那大姨爹黄帝素来迷信得很,信了那三岛十洲碧海潮生的主人东华无意间说起的那句,“三月之内不宜婚嫁,否则白民必大难临头!”的鬼话,便和他的小姨夫我的父帝商量,将婚期又拖延了到了三月后的今日。
不过,这东华挑选的日子,虽算不上良成吉日,却也是正值人界的暮春时节,万物生辉,菩提花开,别有一番韵味!
大姐这段起初被世人误以为断袖的情谊,历经苦难,今日终于修成正果。我和诸位姐姐率领迎亲队伍踏出九重天之时,都甚欢喜。
七姐因不能踏足九重天,便只能与我们在东海相遇。
我们的迎亲队伍来到东海之畔的时候,我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七姐。
她依旧穿着那件雪色的长衫,那是母后在她三千岁生辰的时候,用西域雪山上的万年冰蚕丝亲手为她缝制的,几千年来穿着都较为合身,彼时却宽松了许多。
她站在东海畔那块巨大的万年礁石之上,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处。
她不知在沉思着什么,我们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竟也没能让她注意到。若不是八姐极力劝阻,只怕此时我早与她抱做了一团。
海风扬起,将七姐散在背上的那缕青丝吹起,飘散在风中。海风越来越大,连她那袭雪色长衫边角也被扬起。海浪自东海滚滚而来,一波波拍打在那巨大的万年礁石之上,溅起的浪花飞到她身上,她依旧一动不动。
若不是那在风中飘着的发丝和翻动着的衣角的话,我恐怕会以为自己见到了一尊石像了。
“七姐!”我朝着七姐的背影大叫了声,再也不顾八姐她们的阻拦,朝她的背影冲了上去。
七姐许是听到了我这一声叫喊,身子微微颤动了下,但只微微颤了下并没有回头。
当我抱住七姐的时候,她的全身早已湿透,一种冰冷的感瞬间让我心痛起来。一如我看到她背影的那一刻心里所想的那样,七姐确是消瘦了太多。
“七姐!”我大声哭了起来。
“九妹,你们来了!”七姐淡淡回答,声音里透着些许悲凉。
“七姐,这些年……这些年七姐瘦了许多,九妹晓得这些年七姐一定日日念想着我们,我和八姐本想早些来看你,可大姐与那白民那桩情事委实纠结,你下界之后,父帝便将我们禁足了,我们便……”
“九妹,就你废话多,今日可是大姐喜事,怎么个个都哭哭啼啼……”
我扭头盾声而去,其他姐姐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我和七姐身后。二姐此时正站对面,她双眸微微发红,许是方才已哭过了。三姐四姐五姐并排站她身旁,早已泪流满面。
“九妹,你倒是将我放开呀,你这样死死地将我抱着,姐姐看着……多不好呀!”许是被二姐那一声惊动了,七姐低头冲我微笑,昔日漂亮的眸里黯淡无光,略显微红。
“是呀!九妹,你这般死死抱着你七姐,莫不是……莫不是对你七姐生了什么念想?”碧瑶姐姐拂袖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道。
我不舍得将七姐放开,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她:“七姐,我们许久不见了,九妹……九妹想……九妹想与七姐你困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