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柒揽着君安氏,也就是这身子的主人,这君家主母,抬头眸中泛光地看着不远处的方氏,她的二姨娘。
她脑中几乎记得这君柒原本所有的事情,但这君柒究竟是如何死的,被谁害死,却是如烟雾一般,遮挡了,撩拨不开。
不过,既她已代替她重生,定会查清事情,为她,亦是重生的自己讨回一切!睁开眼一瞬在死水中的窒息与脏臭,她君柒也是难忘。
方氏一听君柒清亮娇甜的话,心中一惊,更是警铃大作,要知,这君柒虽是君家嫡三姐妹中最能说会道一张小嘴辩过众女娃,但却不曾似如今这般话语之间便是透着一股盛气。
何况,她明明亲眼所见……
站在方氏后边的清雅少女皱着黛眉,眼中倒不是惊恐,也不是试探,却也不是高兴,就是一种失踪家人又回归了时的,松一口气的感觉,她从方氏后头站了出来,“柒妹妹回来便好,姐妹们都是担忧的紧,今儿外头下雪了,还是快些跟着姐姐们去梳洗打理一番,穿上棉衣,别冻着了。”
君柒认得她,这穿着蓝色素净的小袄子,妆容发饰也是简单大方,倒是比起她的母亲方氏来要顺眼许多。
只是,她可是知道,这君若云一向是清高自傲的,让她今日说出这番话来,也真是难为了。
何况,原本这些话,哪里轮得到君若云这个庶女说,主母和嫡亲小姐在这里,轮下来也轮不到她说这话,无奈,无论是以前的君柒还是现在的君柒都是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嫡亲姐姐都是包裹了糖衣的怯懦主,自己的亲娘更是因着没方氏得宠而处处受制。
“是,是啊,小柒快随姐姐来。”君若云的话刚落不久,那站着扭捏不敢上前的大小姐君然与君茉才是应和着上前,过来的期间,君柒见到,这双姐妹花的眼睛偷摸着瞄了一眼她庶三姐。
真是窝囊透顶!
从小身为军人,军人的思想,军人的作风,即使如今有了君柒的记忆,却是压制不得原本的君柒的,她也是出身军政世家,那种身份上的压制,本该是理所当然和无顾忌的,如今这两个嫡亲之女却是萎缩地看着庶女,若不是活的太窝囊,那是什么?
君柒没回应那蓝衣少女,也就是君若云的话,反而是安慰性的拍了拍依旧沉浸在女儿回归的欣慰与高兴情绪里的君安氏,“娘,我先整理一番,一会儿子,我收拾妥当了,再来见娘。”君柒抿了抿嘴,垂眸自然地说出这番冷静的话。
仿佛她‘暴死’的事情,只是一场虚梦罢了。
她倒也希望是虚梦,这君家好歹也是个世家,府中嫡小姐暴死,竟也只是几个娘儿们哭哭啼啼,府中主人也不现身。
君柒心中窝着一团火,隐忍着没发,以前可以折磨下属卖体力,如今没下属,弱小姐,一切还等蓄势。
她说完,未等两个姐姐反应过来,便兀自收紧了衣裳,进了里屋,从里屋的后门,朝自己的小院走去,君安氏摸了摸眼泪,让自己的两个大女儿君然与君茉赶紧跟上,唤上丫头们打伞,一边在后头安了心,松了气。
不过自家那个能言会道却是只识胭脂的五丫头,何时变得,变得如此……如此沉稳冷静?
方氏就这么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那小蹄子从自己面前傲然走过,她甚至还见着了她嘴边那一抹令她浑身都是不舒服的笑,心里忧愁着,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柒姐儿?
若真是……
方氏的眼眸瞬间放大,如看鬼魅似地看着君柒,心中犹后怕。
君柒被领着朝屋子里走,一路上没说话,沉默寡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冷静,让一边一个带着她的两个怯懦的嫡亲姐姐觉着有些不对劲,自己的五妹一向能说善变,伶牙俐齿的,怎的回来就变了一个样,莫非,是去过那地儿的人了,人也会变?
那两姐妹对视一眼,从各自眸中依旧是看到了些害怕。
“姐姐们先去娘亲那里劝慰劝慰,我自己打理妥当了便好。”在屋外,拦住了两个姐姐,君然与君茉本就是没主见的,一听便觉有理,就点头应和后,离开了。
君柒转身利落进屋,丫头小厮们早已准备好了洗浴用品,她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了一个看去最是灵慧的丫头在身边。
当脱光了污秽脏衣入温热水里时,君柒觉着一阵爽快,闭着眸子,她是背对着那留下来的丫头的,记得她唤兰瓷。
“兰瓷,我离开君府时,是谁与我一起的?”
她记得她应是出了府,却完全记不得与谁一起,去了哪里,转眼便是醒来暴尸死井。
就是脑中对如何而死没有印象,但君柒隐隐觉着,害死她之人,该是那胆大妄为骑在主母头上的方氏,只是,她为何要害死君柒?
那唤作兰瓷的婢女有些惊讶,小姐这次回来,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比如,她从前喜欢留两个丫头伺候她洗浴,今日却是只留了一个,比如,小姐从前一次都没有让她留下过,她只是个打扫屋子的二等丫头,不是伺候主子们的一等大丫头。
兰瓷心中细细斟酌几番,不知小姐心中究竟和是何想的她,也不敢多言,老实交代便是。
“回小姐的话,那一日,未曾有人相邀小姐出门,亦没有人带小姐出门。”兰瓷毕竟不是贴身丫头,有些事情不知道,但她看在眼底的便是如此,小姐那一日,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出去的,谁也没有带。
君柒拨弄几下温水,水面上即刻便荡起一圈涟漪。
她的那两个贴身丫头,都是粗心的婢子,反倒没有这个丫头细心,也不知以前为何那君柒要将她做二等丫头。
“我知道了,今日起,你与红浮换一下,与绿霜一同为我贴身婢子。”君柒皱眉,如是说,便挥了挥手,示意兰瓷离开。
兰瓷一直在这落败的君府里过得小心翼翼,对于主子们的一切自然是清楚,就比如此刻,她就知道,该识相地退出去。
当兰瓷轻合上房门后,浴桶里的君柒才是松懈下来,沉入水中,眸子却是睁着的,她要保持清醒,时刻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