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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时令已进入三九,但气温较往年不是很低,况且,没有痛痛快快下过雪,局部地区的小麦出现了冬旺现象,据说这是全球气候变暖的原因造成的。也就是这样的气候条件,长途货运出现了转机,万隆村党支部书记张实践的车跑了个没停,它们从秦岭北麓的水泥厂装上水泥,经过十个小时的盘旋穿越,到达秦岭以南的西汉高速工地,效益确实不错。今天,张实践早早起了床,给村主任何佳旺作了交代,他要亲自押车,到那里去,看看那里的活势,结一结前面的账。因为,经营货车,关键是货源,货源是货运的生命线。当然,对于货车的经营,张实践不算很内行,但也不是说不懂,他有经验,他是万隆村最早跑车的人,特别是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他深知挣钱的道理,脱贫的重要,所以,他下决心,下气力发展经济。他的思路是没钱贷钱,有了钱扩大营销门路。如今,他的私人资产已达80万。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忘记自己是党的基层组织干部,他甚至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到了村子的基础设施建设上,当然,论人品,他为人忠厚,虑事缜密,能同村委会一班人和睦相处。他常说的一句话是,要带领群众致富奔小康,自己首先要富起来,否则的话,怎能在群众面前说起话,哪有力量去扶持、帮助那些需要扶持、帮助的人。

满载水泥的货车在穿越秦岭山的公路上行驶着,对面不时地有车辆出现,并从侧面闪过。此时,张实践坐在副驾驶座上,一会儿看看黑水河河道,一会儿看看雄伟的山体,一会儿又仰视着蓝蓝的一线天空,他,不自觉地融入了秦岭山中。是啊!秦岭山绵延800里,如一座高耸的屏障,阻隔在了汉水和渭水之间。沿途的黑水河河道就是从3766米的太白峰上流淌下来的,它的水质甘甜、清爽,常年四季,奔流不息。眼下,它清澈透亮,洁静自然。也就是这道水,孕育了万隆人。所以,他爱秦岭山,更爱流淌在其中的黑水河。

如今,是万隆人正在奋发的时候,他这个当支部书记的,能够干点什么呢?对待这个问题,他是认真地考虑过,他也试曾尝试过,并且是不遗余力的。他得出的结论是,把一切积极因素都调动起来,使其规范运作,相互进取,特别是村主任何佳旺,他年轻,有头脑,乐于助人,敢说敢为,发挥他的特长和创造力是自己的首要任务。目前,万隆村是变了,基层组织建设有了阵地,村民们告别了烂泥街,买东西有了超市,挣钱有了门路。可就是猕猴桃干片生产厂的情况,让他总是放心不下。因为,切片的形势急转直下,价钱嘛!由原来的每吨12000元下跌到了4000元,出手不利,这样下去的话,仅切片一项就要赔二十几万元。当然,他同何佳旺不止一次地议过这个事,何佳旺态度很明确,他要等,他要等到切片价格的再次回升。至于冷库里存的桃,目前的出库价还可以,1.1元,按这个算,100万斤桃,可见36万元。但这只是数字,到时真正把钱拿到手后,才算。奶牛厂建立后,入股的奶牛户均见到了效益,他们每月领一回钱,对奶牛厂的管理很放心。

不知不觉中,汽车已行进在了秦岭主峰一侧。这个地方,他是好久没有来过了,他让司机停了下来,他要看一看秦岭山的万千雄姿和太白山的终年积雪。幸好,今天的天气相当地好,能看得很远很远。

“张书记,前面拐过一个弯,就是新修的秦岭隧道了,现在过秦岭都是走的这儿,原来的那条路已经没有人走了。”司机停下车后,向张实践说道。此时的张实践看得入了神,看得深有感慨。

“是的,原先的那条道,顶端刚好是100公里,二十年前,我到过那里,拉过木料,路是够险的。”说话间,张实践双手叉腰,站在了公路的一个制高点上,全身心地看那绵延起伏的大小山脉。

是的,贯通在秦岭北麓的黑水河河道就在这绵延起伏的山脉脚下,万隆村就在黑水河河道的出口处。时代变了,道路交通发达了,脚下是连通蜀汉的交通要道,在东面的不远处又在修着一条高速公路。所以,此时的张实践,真是感慨万千啊!

十分钟后,张实践坐上了车,穿越了秦岭隧道,进入了秦岭以南的佛宁地区。这个地段,山峦叠嶂,水流清清,风光迷人。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却没有引起张实践的兴趣,他的心思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万隆村,回到了吉土县南寨乡。

是啊!县上要召开“两代会”了,凭他的经验,参加与不参加大不一样,参加了,能大开眼界,能熟知县域经济的发展概况,能了解兄弟乡镇如何带领群众致富奔小康的途径,能学习好多知识和政策,能为党和政府进言献策。那么,何佳旺能否参加呢?可以不可以给他创造些条件呢?想着想着,张实践拍了一下大腿,并说:“对。”之后,他又想,代表和委员是有条件的,而且是要经过一定程序的。显然,人大会是不行的,因为,一个村不能有两个村干部参加啊!政协会行。于是,张实践书记拨通了南寨乡党委书记马来同志的手机。

“喂,我是张实践,给你说个事。”

“啥事,你说。”对方传来了马来书记的问话。

“‘两代会’要开了,能否争取个名额,让何佳旺参加一下。”

“那有困难,人大会你是代表,政协上的事,不知道有没有增补的名额。”

“你给想个法子,问一下,争取争取。”

“行。你在哪儿。”

“我明天就回来。”话音落,张实践挂掉了手机,脸上露出了笑容。

三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此时,张实践没有急于找人去结账,而是被眼前的一派建设场景吸引住了,他看那沟涧上钢花四溅的浮桥、正在开凿的隧道,心中不免为筑路工人们的精神所感召。是啊!人,无论干什么事,都要有一种精神,包括务农、建设新型农村在内,都要兢兢业业,锲而不舍。之后,张实践找到了财会人员,同他们寒暄了几句后,结清了前面的运费,然后,将一厚沓人民币装到了自己的随行包里。在这个过程中,他通过财会人员的口,也了解到了,这里的水泥需用量还大着呢,如果全线贯通的话,至少还需半年的时间。

这下,张实践的心里有底了,他同司机一起,又到了邻近的一座矿山装了矿石,之后,返回了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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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