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地露出来。”她的依据是:用小姐去试探上不上床,显然是针对公职人员,尤其是执行任务的警察。要么,对其他的人大概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这件事情对你已不是什么秘密……”姚勇把握好分寸地向她透露点风,只局限于她此次去做的事情范围内。
“姚队,”她的疑虑涣然冰释,问道:“我该怎么做?”
“我们来个将计就计,你……”姚勇告诉她怎么怎么做。
这天中午与三角花园小广场同样的话题在酒店一房间里谈着。
“……今晚的女孩,不敢说超凡绝尘的美女,起码睡她不后悔。”三孩子说。他说着瞥眼好像醉心向往某种场景中的祝铁山,甚至于看到奇妙的细节。于是他说,“祝总,她纯粹山沟女孩。”
“山沟女孩有什么特别?”祝铁山假装对此感兴趣地问。
“清纯,健美。”三孩子放荡目光,说,“山沟女孩多狐媚……”
祝铁山叼上一枝雪茄,皮学权殷勤地给点上火。他喷出烟雾,无聊时光只能用无聊来打发。他问:“昨晚的女孩叫什么名?”
“小笑。”三孩子答。
祝铁山问:“哪儿的人,做什么?”
“三楼的服务员,本市人。”三孩子说,“地道的蓝河人。”
“没在柳条边镇住过?”祝铁山又问。
“绝对没有。”
祝铁山摆正打得精心细致的领结,脸浮现苦楚。
三孩子立马联系到昨晚315房间发生的事情,想到祝总的情人一定住在叫柳条边镇。哪里是柳条边镇他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说:“祝总,昨晚的事……”
“别提它啦!”祝铁山扬手制止。
“祝总,我们朱老板明天中午为你们接风洗尘,定在香格里拉。”三孩子邀请道。
“你不是已经为我们洗过尘了吗?要请,我们请你们,给我一次作东的机会,是吧雷主任。”祝铁山客套道。
“不成,不成!”三孩子说,“上次是小酌。”
夜色笼罩,城市灯火辉煌。
祝铁山透过315房间俯临树木的窗户,落尽叶子的柳树,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更加瘦削,粗大躯干生着稀疏的枝条,酷似绝顶的人。
消息刚刚传来,祝铁山关掉手机,第一个反应就是拔掉嘴巴的雪茄,把桎梏在笔挺西装的躯体解放出来。如释重负地说道:“天亮啦!”
“怎么,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猜猜我为什么眉飞色舞?”祝铁山卖起关子。
“你那一点儿小九九(小算盘),谁人不知呵!肯定是煞戏了,小姐不来啦。”皮学权想到他伴随夜晚的来临,那六神无主的可怜相,断定与小姐因什么变故不来试探有关。
“正好相反,来,她八点钟准时来。”
“三孩子说的那个山沟女孩?”
“对呀!”
山沟女孩来,他竟然如此放松,皮学权猛然醒悟:电话是姚勇打来的。巧合,三孩子找来的山沟女孩恰恰是警方的线人什么的。当然他对叶箐的身世一无所知,也允许他这么想。
“独具慧眼!”
听皮学权说出自己的推断后,祝铁山说,“姚勇告诉我们,这个女孩将要帮助我们,而且不仅仅是今晚的试探。朱大赖子答应任务完成后,她去作他的秘书。”
“给一个无赖当秘书?”
“她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祝铁山说,“学权,今晚咱们俩置换个角色。你在这儿当老板,与她聊着。”
“那你?”
“指挥部叫我回去一趟。”
五
卢涛、小庞同火车上结识的旅伴一起在江口市倒乘长途汽车,傍晚到达大漠边缘的大林镇。
“你们住宿官家(公家)报销不?”在一家名字很大,建筑只二层楼的--北大西洋宾馆前,那个自称是卞二懵的人吞吞吐吐地说,“我是猪八戒啃猪爪,自食骨肉。”
卢涛从他的话里听出卞二懵想占点儿便宜,正中他们下怀。火车上卞二懵说了一些张金彪的情况,很有价值,可说着说着,他忽然就打住。再三追问,他借口隔墙有耳不说。嚯!明白啦,他下了一钩,钓的是……
“你们是不是还想听我讲张金彪?今晚岂不是正好,大长的夜呦!”卞二懵诡秘一笑。
“卞师傅,您不嫌我们……”卢涛说到此锛住(卡壳)。
小庞赶忙救急,说:“我打呼噜,还磨牙。”
“对,磨牙,呼噜!”卢涛顺着他的话茬儿说。
“我也打呼噜,不磨牙。我们原先的大队赤脚医生说,睡觉磨牙是肚子里有蛔虫。”卞二懵倒像宽宏大量似地说,“不碍事,我能将就。”
“这下不用睡觉啦,打更吧。”小庞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卞师傅,我们正好住三人间,宿费我们结了。”卢涛给发愣的小庞使眼色,意思是拉住卞二懵别让他跑喽。
“走吧,卞师傅。”小庞明白了卢涛的暗示。
“好好好。哎,你们还是叫我卞二懵,听着习惯,顺耳。”进三人住的房间后,卞二懵选了靠窗户的床位,放下当背包用的塑料编织袋,说。
“您那么大年纪,叫……太不尊重您。”卢涛说出不愿意称他绰号的理由。
“在卞家窝棚,你要是打听卞志林,没几个人知道,要是问卞二懵,嗨,全知道。”卞二懵说完憨憨地一笑。
镇上的小酒馆,白肉炖血肠,和高粱小烧酒打开卞二懵的话匣子:“老臭子的爹是大队革委会主任。”滋!他喝口酒,继续说,“咱卞家窝棚四邻不靠,孤凋凋在狼洞坨子里。喔,我在火车上对你们说了,当年我二大爷带一杆子人马,相中这地方趴风。你俩知道啥是趴风?胡子(土匪)黑话,躲避官府的追杀藏起来。”一段血肠头煮得不十分烂乎,他嚼的津津有味,话全给封住了。
“讲呵。”小庞催道。
“我讲到哪儿啦?”卞二懵囫囵吞枣地咽下那段血肠头,忘记讲到哪里,问。
“胡子趴风。”小庞提醒道。
“我是说我二大爷的眼光,看准这儿背静。以后就是八一五光复,伪满洲国倒台子……大队部设在卞家窝棚,离公社二十多里地,十天半月公社兔子大的人也不来一个,老臭子的爹成了土皇上。”
三十年前的一个故事这样展开的--
晚秋的风从纸糊的窗户的破洞吹进来,铁硬铁硬。没安电的卞家窝棚的夜晚,大部分人为省煤油而不点灯,摸黑坐着,除非需要,女人做些针线活儿什么的,点盏油灯。
村东头的集体户五间大瓦房里,只一个堵得严严实实的窗口透出丝缕的灯光。点灯的人不是用灯,而是为仗胆。
此时,卞家窝棚集体户住着的最后一个知青--谭韶芬。大家都回城了,一起来的六个女青年都走啦。一个秘密是最要好的女友临走时告诉她的:和张主任睡觉,他就给你招工回城表,就给你盖戳。她一想张主任总沾着食物的大板牙,用大拇指甲去挖,然后放在鼻子底下去闻的情景就恶心。宁可老死在卞家窝棚,也不和他上炕(床)。
夜里的风似乎加大了,窗户帘飘起的一刹那间,油灯忽然被吹灭。光明就这样被赶走,她没再点灯,伸手摸索,那把防身用的四齿儿铁叉子戳在头顶。
秋夜虽然不很长,但也不是黑天钻进被窝就睡。回忆点儿什么?白天柳树林子里的惊魂一幕,油灯被风吹灭起,便出现在脑海里。
去北坨子割柳树条子是张主任的特别派遣,她带上把镰刀和苘麻绳独自一人去了。秋高气爽,林子里静悄悄的,她听见刀割柳树条子发出的喀嚓声。临近中午,有一只黄羽毛的小鸟来与她作伴,始终围她左右飞飞落落的。
“你的家在哪里?南方?咋不回家?”她擦去汗水问枝桠间的小鸟。
亮晶晶的一双小眼睛看着她,叽叽地叫,像似要向她叙说什么。秋风吹动它的羽毛,畏寒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怜悯羸弱的小生灵的同时,她也可怜起自己。
那双粗糙而有力大手从后面搂住她的时候,泪水正如雨下。她瞬间的愣怔过后,奋力进行反抗,她被摔倒地上。一双手急迫地向她高高耸起处侵略,沾着绿色菜叶的牙齿呲向她,像条发怒的狼。吻她的被他撕开包装的地方,确切说是啃是咬。她在扞卫神圣阻挡侵犯,并紧两腿,身子拼命扭动,使他解她裤带很不顺利,这就离实质性的内容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能否逃脱魔掌,也在这段距离间。呼救是徒劳的,荒山野岭,谁会听得着,即使有人碰巧撞见,作为卞家窝棚的土皇帝,身下压着女人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这幅画面见到的人多了,只是没人为之“感冒”,连被压在身下遭蹂躏的女人都没有身子受屈辱的感觉和现出哀怨的神情,旁观者见到那场面如同某种动物在做爱,更有甚至心驰神往那生动的画面。
拯救自己只能靠自己,她不自认倒霉,蛮横的霸占使她产生了一种反抗心理,且强烈无比。那把镰刀就是在最后一道抵御的防线溃陷--腰带被扯断--关口,她摸到了它,愤怒归愤怒,杀人的勇气她还没有。只要她向上挥下刀,恐怕他的脑袋西瓜般的开瓢。她最终没这样做,还是给他一次逃生的机会。于是先给他一警告:“你不马上从我身上滚下去,我就砍啦!”
“别、别……”张主任涌向某部位的血,迅速回流,欲望之花顿然枯萎。
雪亮的锋刃震慑住了他,拎着裤子跑了很远,认为她追不上来安全了,才回过头。恨恨地说:“我就不信你不想回城,你不来求我!”
她像遭鹞鹰袭击而逃生的兔子舔舐血淋淋的伤口,乳峰间那道浅沟流着血,是指甲抓破的,还是牙咬的不清楚,针扎火燎般地疼痛……
小酒馆里的话题拔丝般地抻到北大西洋宾馆,继续抻下去,看来卞二懵对张金彪父子及谭韶芬太了解了。
“卞家窝棚的有模儿样(姿色)的娘们儿(女人),没人能逃过张主任,只要他看上眼的。”卞二懵说。
显然他夸大了事实,但也可以说明一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