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悯弦的舌头有些打结。
季霖卿缓缓地笑了笑,暖融融的笑意仿佛有春风般的力量,吹散了冰封的河川,吹来了沉睡的花朵,悯弦就在他明媚的笑容中深深沉沦了。
“喏,给你。”季霖卿拿过自己的试卷递给她,“看不懂的问我。”
悯弦接过,小声道了谢,快速的扫了一眼试卷右上角的数字,不仅错愕:有没有搞错,这个整天上课游神睡觉的人,这个从来不做作业的人,竟然会得满分!
然而,面对几乎可以媲美标准答案的解题过程,悯弦仍一头雾水。她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的挫败。那些看似相似的题目,却是截然相反的思路:或是看上去毫不相干的问题,却是同一大题的不同角度的提问。
七点三十分。
夕阳的橘色已经消失殆尽。
八点一刻。
英语老师布置了第二天课前五分钟的讨论话题。
八点四十五分。
预备铃声响起,晚自修结束。
季霖卿站起来,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然后对安悯弦说:“不走么?”
却看见她一边偷偷的抹着眼泪,一边赌气似的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那么明显的距离,仿佛偷偷黏在衣服上的苍耳,隔着衣料时不时的将肌肤刺得疼痒难忍,去摘的时候,又把整洁的衣服弄得凌乱不堪。
季霖卿的心突然揉软了下来,他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安悯弦的头,轻声说道:“回家吧。明天我给你继续讲。”岷县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瞳孔,美好的如同幻觉般朦胧,却又那么真实存在着。她点点头,看着季霖卿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书本,跟在他后面,像个听话的娃娃一般走出教室。
“砰”,教学楼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了。明光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中。
安悯弦紧紧地抱住季霖卿的胳膊,她害怕黑暗。季霖卿摸了摸悯弦的头,在黑暗中勾起了一抹轻笑。
那天的记忆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有的是季霖卿在黑暗中明媚的笑容,还有那心里浅浅的激动。
“流动的时间有着最无情的记忆,一霎那间便会让心里无比苍凉。思念只不过是一场滑稽的错觉。流年容易把人抛弃,渐行渐远的风景让我深深恐惧,我怕有一天,模糊了你的脸,破碎了我盛大华丽的梦魇。”
一语成鉴。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会不自觉地想起你呢,季霖卿?是那逆光的夏天中你带给我的清凉?还是反复的题目后简洁的分析?或者,是心跳突停时你怀中的温暖和安心?——by安悯弦
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每天都晚自修季霖卿都会给悯弦讲题,然后拿过她的习题册在上面勾勾画画。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典型的力学题,如果弄懂了,其他的就应该没问题了。”季霖卿修长的手握着黑色的钢笔,认真的表情让他整个人都锐利了起来。
安悯弦侧目,什么时候起,那个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竟然也有了如此分明的棱角,嘴唇上有了许些毛茸茸的青色。
“喂!”季霖卿看他有些走神,声音提高了许些,比在桌子上敲了敲,有些不满,“你在听我说吗?”
“啊?”安悯弦愣愣,看到他皱起的眉心,有些不好意思,“在听的。”
日光灯下的噪音似乎明显了不少,悯弦垂下眼睛,仔细地看着季霖卿画出来的题目,轻轻笑着嘴唇冥思苦想。季霖卿将手臂伸了伸,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笑了笑,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瞬间,周围的一切纷纷失色,只余下季霖卿身上散发出的耀目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