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燕与李坚都在电话里大声笑起来，李坚说：我们拿这笔钱去国外旅游吧！
你想得倒美。林海燕说林海燕搁下电话，她想她是不会去动用那一笔遗产的，那笔遗产不属于她，她不过是一个保管员几天后，林海燕得到病人余维安遗产的消息不胫而走，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勤杂工以及行政人员，还有病人都在议论纷纷，林海燕成了这个新闻的焦点人物，她没想到事情会弄得这么嘈糕。然而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那天麻醉师陆建平在走廊里等她，自从陆建平给余维安病人麻醉打过量后，两个人还从来没有互相说过话。尽管林海燕没有与他当面发生争执，但心里明白这个人炒股炒得不务正业。
喂，不要老这样敌视我。陆建平说。
敌视？我敌视你十吗？
你心里明白。
我明白什么？
余维安不是死于麻醉过量，而是有人给他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我想干这事的人一定不会想到会做尸检吧？
林海燕心里一惊，脸倏地红了起来是你给他的安眠药吧？
是的。
你以为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就无事了吗？告诉你吧有人举报了你，而我是惟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惟一握有尸检报告的人。
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今晚陪我去喝杯酒‘陆建平一边说一边把右手环在了林海燕的脖子里。
你干什么？林海燕甩开他的手说，我不会陪你去。
林海燕匆匆地走了。陆建平盯着她的背影，脸色变得冷酷无情。他想一切证据都在他手里，他只要打个电话，她就会立即遭速捕。
第二天一早，想了一夜的陆建平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十分钟后，钟德和贾洛根从警车上下来时，林海燕刚好从更衣室出来。
林医生，对不起，请跟我们走。钟德说。
跟你们走？
是的，你因谋杀余维安病人而被逮捕。
二〇〇二年春在市检察局内，检察官许辉正在大发雷霆。他大声嚷嚷着：医院怎么会有这样多的谋杀案？他的桌上摊着一张晚报，晚报上登着一张林海燕的照片，照片上的大字标题是：仁慈的天使还是冷酷杀手？
林海燕……检察官许辉用充满憎恶的口气，对他手下的主控官钟德说：我把这桩案子交给你办，这个女杀手不能轻易放过她。
别担心，我会办好的。钟德说。
钟德坐在庭审室里观察着林海燕医生，他心里头想她是个能对付陪审团的女人。这个女人不寻常哪！别看她此刻面孔苍白，一副羞怯的样子，她可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也是一个有魄力的女人。她有少女般欢快的兴奋之情，也有青年人的激情和热情，同时还拥有一个成熟女人的智慧和痛苦。钟德想着，想着想着他又想起范蕾的案子。
林海燕的眼光中有一种魂不守舍的局促感，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捕。她尽量让自己的心灵躲避到另外一个时空之中，远远地离开她此刻身陷其中的冰冷而委琐尤聊的庭审室。
庭审在离湖边不远的一栋森严而新型的司法大楼里进行。这座包含高等法院的建筑物共有层，外墙的灰颜色给人？种灰蒙蒙的感觉。高等法院在五楼，谋杀案一般在室进行庭审。庭审室里，法官席靠后墙，背后是中国国旗。法官席的左边是陪审团席位，庭审室中央是走道隔幵的两张台子，一张是公诉人用的，另一张是辩护律师用的。
庭审室坐满了记者和那些对谋杀案特别感兴趣的旁听者。在谋杀案的庭审中，这个案子与众不同。光是大名鼎鼎的脑外科女医生林海燕成为杀人犯就足够惹人注目了，况且她又是那么漂亮、风度林海燕的律师就是李坚，李坚像是一条壮实、充满活力、攻击力很强的鲨鱼。他已经建立起总是能为他的委托人获得无罪释放的名声，而这一次是他的未婚妻，他当然是要更加卖力的。
李坚与钟德曾在别的案子里面对面地交过手，他们之间表面上互相尊重，实际上完全互不信任。现在离开庭还有一个星期，李坚的提前到来让钟德感到意外。钟德知道李坚是林海燕的未婚夫，难道他脑袋里打着什么主意而来？
我来这里并没有与我的当事人商量过，但是假定一只是假定一一我也许能劝她承认有罪，从而得到轻判。可是我认为她是无辜的……
你是来为你的未婚妻做辩护？你知道她得到了一笔遗产，你想分享吗？她可是个谋财害命的冷酷杀手，我要求判她死刑。
死刑？
钟德爆出一声大笑，又戛然而止。怎么害怕了吗？你的当事人不仅仅杀了一个人，我怀疑她至少还杀了一个人，只是此案与彼案是两回事，暂且不论彼案的事。
她还杀了一个人？
我说了此案与彼案不同，彼案还没有侦破，只是我的怀疑而已！
那你不能随便乱说！
所以我说是怀疑。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有没有罪要陪审团才能他们会定罪的。
李坚走后，钟德仍旧坐在那里。他思考翁刚才与李坚的对话，他想李坚这时候来找他是虚弱的表现，乍坚一定知道他铋不了这场官司了。钟德想着；上已经握有的尤可辩驳的证据，以及他打算传唤的证人，心甩便觉得洋洋得怠。
接下来的儿、月，大报小报的记荇不断追踪报导这场谋杀案的新闻，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影响，激起丫吆众的愤怒、因为民众与医院冇宥从接联系，谁也不想遇上的阀生是个杀人犯。
主持庭审的法官是位山东人，名叫高扬，一个很难对付的又才气焕发的法律专家。有传闻说他将被任命为法院院长。但他脾气暴躁，群众关系+好，尤萁对律师们缺乏耐心。庭审律师们中间流传着这么一句名言：如果你的当事人有罪，你又打算得到从宽发落的话，你就千万得离高扬法竹的庭审远点儿。
就在开庭前一一天，高扬法官把两位律师进丫他的办公室说：我们要先定下一些基本原则，由于这次庭审的严重性，我愿我们之间能达成某种谅解，从而确保被告能够得到公正的审判。但是我现在要警告你们二位不得利用这一点占便宜。明白没有？
是，法官大人。
是，法官大人。
第二天上午钟德正在结束他的开场白，他说：
所以，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我们将证明林海燕医生杀害了她的病人余维安。她不仅仅犯了谋杀罪，而且她之所以要杀人是为了一笔遗产，为了几十万元钱杀死了病人余维安。请相信我，在们听到全部证词后，你们将毫不费力地发现林海医生犯有一级谋杀罪。谢谢各位。
陪审团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但所有成员都在引颈而望，期待着下文。钟德转身面向法官说：如果法官大人恩准，我愿传唤麻醉师陆建平作为本案第一位证人。
证人宣誓人座后，钟德开始发问：你是医院的麻醉师吗？
是的，完全正确。
余维安住医院时，你在脑外科病房工作吗？
是的。
你能告诉我们是哪位医生负责为他诊治的吗？
林海燕医生。
你如何看待林海燕医生和余维安病人之间的关系呢？
反对李坚一下站起来说，控方在诱使证人做出推论。
反对有效。
那就让我们换种方式来问。你曾听到过林海燕医生与余维安病人的谈话吗？钟德问。
噢，那当然。
你是否把这种谈话称为友好交谈。不，先生。是吗？你为什么这样说？好吧，我记得余维安病人住院的前几天，林海燕医生给他检查身体时，他说……陆建平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能不能重复他说的话说下去。
好吧，他叫她别用那双脏手碰他，他对林海燕医生这样说吗？是的，先生。请向法庭陈述你还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别的没有？好的。他总把她叫作母狗‘。他有时需要母狗‘，有时厌烦母狗‘。他说他要许彼得医生做他的主治医生，医院为什么偏偏弄一条母狗‘给他？钟德停顿了一会儿，朝林海燕医生那边瞄了一眼。陪审团全体成员的眼睛也跟着望过去。钟德摇摇头，似乎很悲哀的样子，然后转过身来面对证人说：在你看来，余维安病人是不是那种想给林海燕医生遗产的人？李坚又站起来说：反对！他又在诱使证人做出推断。高扬法官说：反对无效。证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李坚朝林海燕符了一眼，然后倒在椅子匕。这时候眹院肭外科护士李娜进I正人席钟德说：李娜护士，当你发现余维安因过量服安眠药后，出现呼吸浅表，瞳孔缩小，陷入深度作迷一一他苻丫一眼高扬法官继续说：……你足値班的护士，是否正确？
正确
大吊是你打电话通知林海燕医生余维安病人去世丫？
是的
她怎么反应？
她说噢，知道啦！
死亡报告书是林海燕医生签署的吗？
是，我这里有一份林海燕医生签署的正式的医院死亡报告书。钟德拿起一张纸递给李娜说，请你大声念一下好吗？好！李娜开始念起来：余维安死亡原因：脑癌，这是余维安真实的死因吗？不，是过量服了安眠药造成的死亡。所以你认为林海燕给病人服了过量的安眠药，然后又伪造了死亡报告书？是这样的厂接畚钟德乂传唤的证人是余维安的女儿，她是个多岁的女人，头发染成金黄色，一看便知道她足个很时髦的女人她体态丰满，显得很性感、很放浪她一开口就说：母亲去世后，一直是我在照顾父亲，父亲曾对我说将来他过世后，他的所有遗产都是我的。他从没有对她说起过他与林海燕医生的关系，一定是这个贱女人勾引我的父亲，抢走我的遗产继承权……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起高扬法官见此状况说：现在休庭分钟‘
李坚一直坐在庭审室的后排，他满腔怒火乂义愤填膺。他不能相信这些证人们对林海燕的谈论。他想林海燕是他心爱的女人，是他即将要与之结合的女人。而他又是她的律师，他一定要让她无罪释放。他相信她是没有罪的。
庭审现在已进人第四周。旁听者和新闻记者们都发现控方律师与辩方律师都魅力十足，煞是精彩钟德既是侦探又是律师，他的律师资格也有一定的年份，与李坚旗鼓相当。钟德穿白衣，而李坚着黑衫，两个人在法庭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就像是一场殊死棋赛中的两个棋手在厮杀，而林海、就是那成为献祭品的可怜的卒子。
钟德开始收紧网口。
钟德说：如果法庭准许，我愿传唤鲁映红小姐到庭作证。
证人宣誓人座后，钟德开始发问：鲁映红小姐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在钱江旅行社工作。
你们旅行社是否有境外旅游？
有的。
我要你看看被告，你是否见过她？
噢，是的。她来过我们旅行社。
她来干什么？
她来问去新马泰旅游的价格。
法庭里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钟德走到公诉人的工作台边，举起几份折页印刷品说：这是去新加坡的旅行日程表，这是列有包租私人游艇的费用庭审室里出现一阵乱哄哄的议论声。有人说：哇，抢了别人的遗产就去旅游，真是皮厚。
肃静、肃静。高扬法官大声说。
庭审室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钟德转身对高扬法官说：我要求传唤李冰院长到庭作证。
李冰院长，你是医院院长吗？
是的。
所以，当然你对林海燕医生和她的工作情况都很熟悉啰是的，我很熟悉。
你听到林海燕被控犯有谋杀罪时感到吃惊吗？
李坚倏地站起来：反对，法官大人。李冰院长的答复与本案无关。
如果我可以解释的话广钟德插进来说，它与本案非常有关，如果你能让我……好吧，让我们听听他怎么说。高扬法官说，但是不要胡言乱语，钟德先生。我换种方式来提问，钟德说，李冰院长，你们是一家大医院，具有悠久的历史，你们的宗旨是救死扶伤，是这样吗？是的。据你所知，林海燕医生过去是否做过什么违背宗旨的事？反对。反对无效。没有。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李坚朝钟德瞥了一眼，心里气愤至极地骂道：******……现在旁听者们想从林海燕脸上找到任何暴露情感的痕迹的话，那么他们肯定是失望了。林海燕的表情像冰一样寒冷，连陪审团团长心里也这么想。
钟德转过身子酣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如您所知许彼得医生是我想传唤的一位证人。然而他这呰天出差了，不能到庭作证。作为代替，我想另外找一个见习住院医生来。李坚站起来说：我反对。反对无效。高扬法官对钟德说：你可以传你的证人了。谢谢！于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走向证人席，他就是与林海燕、范蕾、宋小青她们这一批一起进院的见习住院医生戴力。戴力宣誓后坐下来，钟德问：戴医生，你是与林海燕医生同一时期人院的吗？是的。你的专业是什么？我是心脏外科医生。
在医院这些年里，你是否与林海燕医生一道共过事？
噢，有过一次。
你能说说那一次的具体情况吗？
那一次是我协助林医生给一个叫叶世章的建筑工程师做的肭垂体瘤切除术，由于这个病人心脏不好，林海燕医生就把我找来。手术幵始时林海燕医生干得很小心谨慎，不时地看着墙匕的监视器。手术汗始时还比较顺利，但一会儿体外循环系统的管泵压力下降到危险的地步。这时候林海？医生有点手忙脚乩地阻止着血液的流出病人监视器上的心跳声也突然变得紊乱。于是林海燕医生用去纤颤器电击病人叶世章，可是试了二次都尤效。
再试一次林海燕医生说。
林海燕医生话音刚落，许彼得医生穿着手术服急匆匆地进来，踏上手术台对林海燕医生说：‘还试什么？你已把他杀死了。
旁听者中爆出一阵喧嚣，高扬法官用小锤敲打着桌面说：你们吵什么吵，这是法庭。钟德等嘈杂声平息下去，在一片肃静中说：你肯定这是许彼得医生说的吗？
我肯定。
谢谢！
现在轮到李坚盘问证人了，李坚站起来朝证人席踱过去。他对戴力医生说：戴医生，我从来没有观察过一次手术，但我猜那次手术一定是非常紧急的，紧张的，尤其那个做脑垂体瘤切除术的病人还伴有心脏病。
是的，非常紧张。
在那种时候手术室里有几个人？
个。除林海燕医生外，还有两名护士、一名循环护士和两名见习住院医生，以及麻醉师。
噢，是这么回事。那肯定会发生很多响声和纷乱，人们大声地发出指示等等。
是的广在那样混乱、嘈杂、焦急的场面，你能听见许彼得医生说林海燕医生杀死了病人？你可能听错了吧？没有，我没有听错。你那么肯定没有听错吗？戴力医生叹了口气说：因为许彼得医生急匆匆进来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而他就站在我身边没问题了。李坚一边说一边想没法再问下去了，这官司要完蛋了，怎么办呢？
现在北京人罗志源坐进证人席。
你是医院脑外科医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