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娘,全名宋熙娘,乃是长汀县书香宋家长女,颜色清秀,善书画,于长汀附近颇有贤名,未嫁时求娶之人颇多。
“小姐,天色不早,该歇息了。”身着暗褐色褙子的丫鬟轻手轻脚的拿着一盏套着白色灯罩的捧仙蜡台,眉宇间轻快和愁绪混合,看着熙娘的眼眸中露着心疼。
银红色的袍子披在身上,纤纤素手,执诗经,长发只用一根木簪子挽了髻,耳际有几缕长发滑落,不似那日的让人无视,于灯光中百般婉约,就听她浅浅一笑,抬头扫了眼搁在桌上的沙漏,道,“不过戌时三刻,可不晚。”
看着熙娘堪是惨白的脸,丫鬟放下蜡台轻声道,“公子不在府中,小姐将浓妆卸了吧。”
闻言,熙娘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自己的脸色,她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了,没日没夜她总是上着厚重的妆容,现如今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曾经的模样了,嘴角划过一丝苦笑,熙娘幽幽道,“谁知他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
丫鬟喉头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小姐。”
“绿拂,不必哭泣。”放下诗经,熙娘用帕子轻轻擦拭绿拂脸颊上的热泪,她眉目温和,似哄一般可又夹着恨意,“这么多年过来了,你我都知那朱温喜爱容颜俏丽的女子。或许真有福至心灵,我庆幸成亲那晚化了浓妆,就叫他以为我丑陋,当夜甩袖而去,自此从未进过我的院子。”
“若非是他父亲拿我全家性命威胁,我怎会嫁于他!”说到这,熙娘眼底满是恨意,冷笑连连,“如此也好,不必委身于朱温,以后的日子,只要他死了,我何须再与他虚与委蛇!”
“可那朱青权势滔天,就算县令有心要办他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权势滔天?我看不是。”熙娘一眯眼,那张扑着厚厚****胭脂的容颜透着慧智,她想起某日路过书房无意间听到朱青和朱温的谈话,冷笑之中竟是有了一丝丝的暖色,又隐含着些许疯狂。
如此模样的熙娘让绿拂心里一惊,连忙拉住熙娘的手,隐隐含着哭音,“小姐。”
“今日可往牢里送饭了。”见着绿拂惊慌的模样,熙娘低头动了动皓腕上的玉镯,又是一番温婉。
“送了。婢子亲眼看着公子吃完才回来的。”绿拂松了口气,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她想不明白,但在她心里无论小姐做什么,她都会和小姐一起走下去!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
“如此,甚好!”素手忍不住紧握,骨节处泛着微微白色,似紧张又似兴奋,声音却愈加的轻柔忧心,“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公子未出来之前,你每日都去给公子送吃食。”
“喏。”
翌日,天气阴沉,乌云好似要从天上掉下来,压得人心惶惶。
黄府,县令黄苻挥退所有丫鬟仆役,双手负于身后抬头看着这阴郁的天气,乌云沉甸,是随时随地将有暴雨落下。
暴雨会清洗大地的污秽,那么长汀县的污秽何时才能清洗?
“大人,学生回来了。”换去一身青衣,秦丘着短褐从角门一路闪躲来到黄苻的书房。
“先生辛苦,快随我进去喝杯茶。”回礼后,黄符请秦丘进去,然而两人才进去,外边噼里啪啦是黄豆大小的雨水砸在屋檐上又掉落在地上,压弯了院子里的花草,来势惊心。
“如何?”黄苻亲自为秦丘沏茶,却见见秦丘眉头紧皱,他眉心一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沉了沉心绪,嘴角含笑好似打趣,“看先生神色,似是有难言之隐。”
“大人觉得李县丞为人如何?”
“中庸之人,无甚建树。”
“恕学生直言,我们怕是都被骗了。”
秦丘的话让黄苻眉心跳得更急,他伸手按下眉心,却有如坐针毡之感,于书房之中来回走动,屋外的暴雨愈发的急,恍似这天地间只有这声音。
黄苻看着密不可及的雨水,此时他已经看不清门外的景色,他的声音好似从雨水缝隙中出来,压抑道,“先生所言,莫不成那李苓才是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