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公子的父亲谢阑,郭家公子的父亲郭佟,都眼见儿子犯法入狱,心急如焚,私下去见过元老仲孙隶后,回府后,付之行动,派人联系亲族,以及朝廷内的关系,设法要搭救出来。
还有更多入狱者,家属利用亲戚关系等,联络朝廷官员,企图结成联盟,一起向朝廷献柬书,请求燕王,从轻发落。
不得不说,这些官员和外戚,鬼迷心窍,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不思收敛,痛改前非,仍想着如何利用关系,组合起来,向燕王提交书柬,请求国君从轻开恩,赦免贪官污吏、嚣张跋扈、贵族纨绔子弟们以轻罪,这是公然要无视国法的严厉性和正义性。
很快,这些人分成几股,四处搜寻乐毅、剧辛、苏秦、苏厉、秦开、荆燕等人的违法证据,只可惜这些人平时洁身自好,半年内,没有什么贪污受贿,欺负百姓,强占民宅等劣迹,于是把目光又集中在他们的亲戚和家奴身上。
比如剧辛的弟弟剧阔,荆燕族内一位族弟荆桐,苏秦一位表亲苏千等,存在一些违反乱纪的事,有的已经被抓,有的事情太小,还未被立案,贵族们立即把罪证送往刑侦司衙门,让新贵的亲戚们也陷入牢狱之灾。
贵族们本以为,剧辛、苏秦等人,会动用权势去干涉,搭救自己的亲戚,但一连几日,这些新贵大员,闭门谢客,对这些事根本漠不关心,任凭有外戚家属上门求情,也谢客不见。
“难道新贵们要大义灭亲?”
“还真是铁面无情,这些激进派,是铁定了跟咱们硬磕到底啊!”
“根据国法,触犯法律的底线不同,受到惩罚也不一样,他们的亲戚,大多都是小打小闹,入狱关押一年半载,没收一部分财宝,就没事了,咱们的亲戚,有一些可是犯了死罪和发配边疆的重罪。”
这些贵胄们,彻底有些慌了,又赶去仲孙府内商讨对策。
仲孙隶捋着胡须道:“好个激进派,这个时候,倒是龟缩起来,不听不问,置身事外,不得不说,这些人倒是一些精明之辈,眼下只有以言论逼宫了,联合众多守旧派,咱们与激进派,做最后一搏。”
“好,联合上书,抵御国法,让国君知难而退。”
“召集燕国贵胄老祖,仅存的几位元老,写下血书,入宫觐见国君!”仲孙隶脸色露出一种决然,仰天一叹。
到了这个时候,只怕是最后一搏了,尽管这次变法并没有动他,但是照此下去,他感觉到自己的族内子孙,都要剥夺光了爵位和特权了,过不了几年,或许整个贵族就要没落下去了。
作为贵族元老,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贵族身份的族人,就这样逐渐失势,沉沦下去,早就想要阻挡变法了,可惜一年前,变法之初,阻挡燕王变法的一些元老,有的血溅金銮殿,有的被打压下去,没有阻挡住变法的脚步。
今时,国法对贵族开刀,再无宁日,如果元老贵胄们再不站出来,很快燕国老宗族的旧贵们,就会被洗牌,排斥到权力的边缘地带,没落下去,有朝一日成为他们眼中的贱民身份。
数日后,一些仅存元老,带着族内青年官员,还有今日被抄家的家属一起到王宫门前长跪,要面见燕王,为民请命。
宫门侍卫见形势不妙,立即入宫禀告燕王。
辰凌此时正与剧辛、乐毅等人商谈建新兵工厂的事,听到这则消息,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这群人,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把这些人带入正乾大殿,寡人在那接见这些元老们!”
“喏!”侍卫赶去带人,辰凌带着几位心腹重臣,赶往正乾殿,同时派人去传召淳于臻、叶朗生、徐渭公三位大夫。
不一会,这些元老贵族进殿,按照顺序跪成一片,白发苍苍的贵族八元老跪成了一排,都是一身葬服黑袍,高举着白绢,上面却是血淋淋的红字——“国法害人”“外臣野心”“尾大不掉”!
仲孙隶在八人中间,元老后面是一些当朝官员,再往后,是一些外戚小吏,也跟进来,谢阑、郭佟赫然也在人群中,前后加起来,足足四五十号人。
辰凌坐在王位上,冷眼旁观,身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丝毫不为所动。
苏秦、乐毅、剧辛、秦开等人,看到这架势,都倒吸一口气,看来守旧派终于要做最后一争了。
等淳于臻三人赶到时候,见到这场面,也有些面色,知道今日有大事要发生了。
辰凌见人到齐了,郑重其事开口道:“诸公卿皆是燕国元老重臣,今日出此狂悖举动,究竟所为何事,目前国法推行,你们身为公卿贵族,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官员的形象,现在容尔等欲谏之言当殿说明,如果所言欠妥,寡人还是要追究此等轻浮罪过的!”
仲孙隶轻颤胡须,抖动着那幅“国法害人”的血书,嘶声道:“我王明鉴,燕国自西周建立,燕公立国,传承至今六百余载,放眼当今诸侯,未曾有之;燕国正是因为未曾改变祖制,才能抱拳,君不见,那齐国曾变法,却被田氏夺权,晋国变法,有了三家分晋,归根到底,是变革之中,坏了祖制,人心不古,新贵就要吞并王权,篡夺王位。”
“昔日先王欲托付相国子之变法图强,到头来,子之手握大权,也要逼着先王禅让,引发燕国大乱,这种种一切,都表明,新法更改祖制,万万不可,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而,克己复礼,遵从周制,也只有周礼才是最完善的礼仪,维持诸侯传承,没有那权臣僭越之事。”
辰凌微微摇头,冷冷一笑道:“真是荒谬之言,迂腐之见,苏秦丞相,你为仲孙大夫解说一番吧。”
苏秦站出一步来,他可是纵横家的代表人物,口才当世无敌,根本不用打草稿,信手捏来,口若悬河,字字如珠道:“顺势而动,应时而兴,此乃三千年来邦国兴亡之大道。五帝不同道,三王不同法,舜变尧,禹变舜,商汤变夏桀,周武变殷纣,平王变西周,三家分晋变春秋,李悝新法变战国,商鞅新法变强弱。亘古三千年,一个‘变’字囊括了天下风云!善变者强,不变者亡,岂有他哉!战国以来,魏国两代巨变而成霸主,秦国孝公与商鞅变法三十年,而成天下第一强!所谓国法害人,违祖制而衰亡,可曾在一个国家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