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九点。
夜间值班室。
电话铃声如同一道刺耳的尖鸣响彻整个办公室,刚交接完工作的张庆警官放下手中的书,迅速拿起电话。
“喂?110。”
“喂,110吧!这里有个女人浑身是血,晕倒了啊!你们赶紧派个人过来看看吧!好像挺严重的啊!”电话那头大咧咧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旁边有无数杂音。
张庆的心一提,站了起来。
警车到达南巷胡同口时,看到好几个路人围在巷口,议论纷纷。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凌乱的衣服歪得不像样,头发蓬乱,一动不动。
一见警车到了,有的人走开了。
张庆下了车,看到地上的秋季,皱着眉头几步走了过去,大声问:“请问刚才是哪位市民报的警?”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连声说“是我是我”。
“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女士是怎么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警察先生。我就是下了班往回走呢,一进这巷口,就见巷子里站着一个人,一见我,那人转头骑着摩托就跑!我正纳闷儿呢,往里一走,哎呀才看见这地上还有一个女的呢!一见她浑身都是血,叫她也不吱声,我就不她抬出来赶紧报了警了!”
中年男人边说边搓着手,摇摇头说:“我开始还只当是小两口闹别扭了,再一看不对劲啊,闹别扭哪有往死里揍的啊!”
张庆拨开人,蹲到地上的女人旁边,急促地喊了几声,对方一动不动,张庆赶紧拿起电话拨打了急救。
女人被救护车送走了,张庆将那中南男人带回警局例行公事录了供。刚记录完,医院那头就来了电话,说女人醒了。
张庆收拾了一下,带着几个警察就赶了过去。
秋季是被一阵尖锐的疼痛痛醒的,她睁开眼睛,眼前的一片明晃晃的光让她又闭上了眼睛。
自己还在睡梦中吗?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好疼……手臂,腿,小腹,还有头顶,像是被用电锯锯开了一把,火辣辣地疼。
这疼又提醒着秋季,这不是做梦。
她又睁开眼睛,努力转着眼珠子,白色的天,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户。
安静的屋子中,某种仪器的“滴滴”声不间断地有规律地响着。
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秋季的大脑开始费力地转动,但是唯一能捕捉到的答案却是一条漆黑的长巷,和一个男人凶恶的脸。
对,在南巷胡同里,自己被人突然袭击了。
后来的记忆,被断开了。
突然,一阵清脆打破了她的思维:“医生!她醒了!”
接着是一阵匆匆的脚步。
“你终于醒了啊!”旁边出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发出一声如释重负。
医生?自己在医院?
秋季使劲张了张嘴,声音干涩而僵硬:“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要急,你先放松。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的。醒来就好,幸亏不是很严重,大部分是皮外伤。”医生答非所问,双手轻轻按在秋季的肩膀上,鼓励意味地说。
秋季还想问什么,医生已经转过身去,跟旁边的护士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走了。
没过一会儿,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秋季微微偏了偏头,惊讶地看到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
“医生,现在她可以说话吗?”为首的警察询问这旁边的白大褂。
白大褂点点头:“应该没问题,不过尽量不要让病人心情激动,虽然伤势没有大碍,但是平静对病人更有好处。”
“好。”为首的警察也点点头,接着医生出去了。
几个警察朝秋季走了过来,秋季咽了一口口水,张着眼睛看着这几位不速之客。
“这位小姐,你不用紧张,是这样的。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叫张庆。是今天的值班警察。我们刚才接到报案,说你在街头被打伤了。所以我们将你送到了医院。”
秋季闭了闭眼睛,一片混沌的大脑中,层层的迷雾渐渐散开,清晰的思路重新上了轨道。
原来是这样啊。
“是你们帮我付的医药费吗?”秋季问,一把声线无比脆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开。
张庆笑了笑,点点头。
“我会还给你们的。”秋季的声音十分小,小得似乎听不见。
“这倒不是重点。”张庆摇摇头,“这次的事情性质十分恶劣,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警方做调查,以免这样的事情再出现。就这几天,你什么时候方便,希望能够来一趟我们局,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秋季下颔微微挪动几下算是点头,头顶的剧痛让她无法正常活动。
张庆又站了一会儿随便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和剩下的几个警察转身走了。
病房重新归于寂静,秋季的心像是被几千斤的石头拽着往下沉,沉到她也无法知晓的无名深渊。
被人拦截毒打。这件事几乎和哈雷彗星撞地球一样,在秋季感觉里,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它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就在刚才,在自己完全没有预备的前提下,发生了。
秋季缓缓翻了个身,思维异常清醒。
自己和那男人并不认识,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那男人是受雇的。
受雇于谁?谁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恨意?
问题不断地从秋季清醒的大脑中浮出来,像一个个肥皂泡,等待着尖利的刺将它们戳破。
电光火石间,一张扭曲的女人脸闪现在脑海中。
这张女人脸出现的瞬间,所有的问题相继噼啪炸开,化成一股股青烟消失不见。
秋季的脸顿时皱了起来,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双铁手紧紧撰成了一团。
是的,是她。一定是她了!
能让一个女人产生极大怨气和仇恨的方式,就是抢走她爱的男人。
而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激发了一个女人的全部恨意。
梅玉兰。除了她,秋季想不出第二个如此对待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