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炫目的光线温柔,缱绻地穿过宽大的玻璃窗在淡色的地板上洒了一大片金黄的、明亮的碎光。客厅里的两个人都浸在这片明媚的暖光中,柔和的光线让他们忿然紧凝的表情也清淡了几分。
短暂的沉默后,朗母凛然冷漠地开了口,“你这么维护她,在她的面前就这么跟我说话,你对她也有那个意思?”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凛冽,一瞬不瞬地盯着朗空的眼睛,似要在他的脸上凿出一个洞来。
“没有,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朗空的语气波澜不惊,脸上没有丝毫的触动,平淡地就像在谈论着天气。
朗母的神色松缓了半分,她慵懒地靠向了沙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接着问道,“你们班那么多的女生,你怎么就把她当作妹妹?”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倦怠,看似不经心,但朗空听得明白,母亲对这件事已经上了心。
他收敛了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妹妹就是妹妹,我没有你说的那些心思。对她从来都是照顾,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呵…”朗母轻抖着肩膀,嗤笑一声,嘴角轻挑的一抹笑表明她此时的态度,她根本不信。
朗空也懒得争辩,他漠然转身,准备回房。
“你不说也行,明天我可以问她,反正她明天一定会来的。”朗母平静的、舒缓的语气轻轻地却一字不漏地穿透他的耳膜,在他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已经跟你说了什么都没有,你这样没完没了有意思吗?”朗空凛然转身,盯着母亲温漠微笑的脸庞,厌恶地喝道。
“注意你的态度!我只不过想听听你是怎么把她当成妹妹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这个由我来判断。”朗母的面色平静,语气却坚硬的不允许有一丝的反驳。
静谧的空间一下子寒凉了起来,那骤然降至冰点的温度,足可以冰冻人心。
在长久的静默后,朗空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她说得没错,那个傻丫头明天一定会来,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也一定会问,她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问个清楚。自己的遭遇不用别人来同情,更不会让别人来分担。从小到大她就是这副样子,用着她自以为是的爱的方式紧紧地勒住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在窒闷的,透不过气来的喘息中,有的人逃走了,留下的依然在忍受着她几近窒息的爱。
朗空的脸色渐渐地平静,只是黑如墨玉的眼底盛着一抹淡淡的哀戚,不管眸光怎样辗转始终挥之不去。
他双手掩面,似要抹去眉眼之间藏都藏不住的疲惫,在一声深深的叹息中,他温漠地开口,“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公交车上,当时人很多,她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夹在中间,她瘦弱娇小,在那一堆人中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绵羊。我听到那几个人在嬉笑着说话,便转头看过去,那一眼,我至今都还记得。她佝偻着身体,满脸的恐惧和委屈,那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在看到我的瞬间,便定定地对上我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好似有一汪水,明晃晃地灼着人的眼,眼底的恐惧那么清晰地印在我的眼里。她看着我,带着乞求,除了乞求还有信任,我也不知道她对我这个陌生的人哪来的信任,觉得我一定会救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一眼,我就朝她伸去了手。”朗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黯哑,在寂静的空间里弥弥地散开,为一室温煦的阳光添了几分潺潺流水的灵动。
“第二次见面,她站在学校车棚外面,看见我就红了脸,她当时的样子特别滑稽,拘谨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她明明想和我说话,但又腼腆地开不了口,就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从那之后,她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帮助我,照顾我。”
说到这,他停住,转了身紧凝着朗母的眼睛。他的眉眼舒展,神色安静,深邃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可能无法理解,有一种情感它无关情爱,有那样的一种人即使没有血缘,她也会温暖的像你的家人。”
朗母的嘴角轻轻地勾起,她眼梢一挑,眸底仍是一片冰冷,她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能分清?”
她嘴角那抹淡漠至极的弧度彻底冷却了他刚刚燃起的热情,还是傻,是吗?还想着推心置腹地和她触膝长谈,彻底解开彼此心中的疙瘩,可是自己怎么会忘记,她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想法,她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朗空认真的神色渐渐地褪去,换上了一脸的漠然,他眸光淡淡地扫过她的眉眼,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能分清。”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不愿意再看她一眼,他迅速起身回房。
“没有血缘的人会温暖的如亲人?笑话!你赶紧抛掉这些幼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没有血缘的人永远都不会成为亲人,即使朝夕相处,即使你为他生儿育女,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你。我不管你俩之间是亲情还是爱情,只要你能分得清,我不介意她来给你辅导功课,她一定会用上十二分的气力。至于她能不能分清,那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身后,母亲凉薄淡漠的话就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紧紧地缠住了他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他手捂着胸口,浑身微微地发颤。明明一室温暖炫目的阳光,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热度,周身的寒凉仿佛置身在漫天雪地的冰窟。
“你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么的自私?你从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从来不去想想当年爸爸的离开,你自己到底有没有错?”朗空厉声地嘶吼,那凄厉的喊声带着他心里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愤怒。
“你给我闭嘴!不许叫他爸爸,你没有爸爸!我没有错,是他背叛我的,我没有错!”她歇斯底里地喝吼,那狰狞的表情,猩红的双目就像一个骇人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