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静默后,朗空沉声开了口。
他的声音带着小小的激动,但控制得很好,保持着平缓的语调。
于是,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就像远谷中传来的绵绵钟声慢慢地萦绕在赵飞乐的耳边,“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站在操场中央,周围都是白色的雪,而你是红色的,我以为我产生了幻觉,就盯着你仔仔细细地看,发现你的样子很专注,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你自己的,然后你看到了我,当时的样子我现在都还记得……”
赵飞乐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在瞳仁的深处那么清晰地被放大,映在朗空的眼里,可唇边的那抹不屑却像画笔勾画上去一般,固执地存在着。
他继续娓娓地说着,“第二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在很专心地唱歌,虽然不是很好听,但我仍然觉得你的歌声和你的样子很可爱……”说到这,朗空不自知地笑了起来,好像那些画面又生动地展现在眼前。
赵飞乐眼底那抹惊讶又深浓了几分,嘴角的不屑在一点点地软化、瓦解,她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些许的茫然,他太过震惊的开场和发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看到你,不是偶然,是我故意在你们班门前徘徊。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但是今天看到你一个人在难过,我就很想成为那个可以为你分担的人,哪怕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这样,可以吗?”朗空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明亮的就像一片星海,深邃的眼底跳跃着灼灼的火焰,他清俊的眉眼在熠熠闪烁的眸光中更加的生动。
赵飞乐越发的茫然,小脸上所有不友善的因子似乎都在一点点的融化,在他专注的、灼热的目光下化成了眼中若隐若现的温柔和撼动。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两片粉艳的唇瓣微微地翕合,可是半晌,一个字也未说出口。
她的变化没有逃过朗空的眼睛,她柔软的、温柔的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朗空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无法抑制的狂喜,终于见到了她最初的,毫无防备的样子。他信心满满地等待着,等待从她的口中宣判自己的命运。
然而今天似乎注定是惊心动魄,富有戏剧性的一天。
赵飞乐的柔软在片刻的静默后迅速地冷硬起来,她似乎又恢复到之前那个冷漠、孤傲,将自己束之于高墙内的赵飞乐。
她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朗空,那一眼,敛去了眼中所有的温度,只剩下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不屑和嘲讽。
她弧形完美的唇瓣轻轻动了动,坚硬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便如凉风灌进了朗空的耳里,“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说完她便利落地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朗空的期待和欣喜连同他的神情都瞬间被封冻,他僵硬地站着,好似一棵岿然不动的松柏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你刚才说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小小的年纪竟说出这么恶毒的、丧心病狂的话!”大角的声音就像一颗迎空抛来的炸弹,在好似静止的空气中轰然炸开。
赵飞乐和朗空几乎不约而同地回头,大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朗空身后不远的地方,他脸色涨红,胸腔激动地起伏着,一双三角眼徒然地嗔大,紧紧地盯着赵飞乐。
“我说话恶毒?看看你现在的这副嘴脸,对女生大呼小叫,算什么男人?”赵飞乐转过身,立在原地,面部表情不温不火,可说话的语调却充满了厌恶。
“我算不算男人用不着你来评判,你算是我的什么人?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你像个女人吗?你身上哪有一点女人的样子。不对,你是个地球人吗?你身上那身衣服是啥?穿上就能获得能量,不用吃饭啊?”大角皱着眉头,瞪着眼,以同样厌恶的语调毫不客气地回了过去。
他厌恶的眼神在赵飞乐的身上360°扫了一圈,又迅速地收回落向了朗空,眼中的愤怒慢慢地浓缩,凝成了一抹肃穆且哀伤的神色。
朗空不禁颦了眉,他那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让他倒尽了胃口,他长腿一迈,几步走了过去,大手覆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大脸遮挡了三分之二。
大角来了脾气,一个挥手将他的手打掉,“少用你的脏手遮挡了我犀利的视线。你刚才跟那个女人说什么,要成为帮她分担的人?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朗空清俊的脸庞如一片平静的湖水,大角飞扬跋扈的吼声没有激起一点的波澜,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深地,不带一丝温度地凝视着他。
他胸腔起伏,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地开口,“帮谁分担,喜欢谁,这都是我的事情。还有,你以后改一下对她的态度,与人相处时最起码的尊重你不懂吗?”
“我靠!你说什么?她算老子什么人,让我改态度?”大角已经被惊到了极限,不可置信地盯着朗空的眼眸,眼睛几乎撑爆了眼眶。
两个高大的男生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目不转睛地对望,一个冰冷,一个愤怒。
赵飞乐的嘴角轻轻地挑起,笑得很是得意,她将手里的背包往肩上一甩,歪着头,柔声问道,“我的心情真的不是很好,你要陪我吗?”她微微撅起了小嘴儿,眼里闪着期待,那副无害又可爱的样子又一次撞击了朗空的心脏。
“好。”他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应着。他擦着大角的肩膀向她走去,没走半步,胳膊便被大角大力扯住。
“你傻吗?没看出来她耍你的吗?你去干嘛,跟我回去。”
朗空手臂一扬,甩开了他的大手,他深邃的眸底凝在大角焦急的脸上,眼底慢慢展开一丝笑意,他伸手拍拍大角的肩膀,沉声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