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慧慧向苏沃野提了意见,说是不能堵在学校大门口接她了。学校门口有值日生,哪个班的学生家长不遵守到接送点儿接送孩子的规定,就要扣哪个班的纪律分。苏沃野今天就想了个主意,他不站在学校门口了,他打算站在值日生的值勤点儿的后面,等慧慧的路队经过他面前时,再将慧慧慧截下来。
四点四十分钟左右,学校的大门口走出了第一支路队。孩子们的说笑声象水浪一样涌动着,一波一波地传过来。苏沃野半倚在一棵大芙蓉树旁,全神贯注地向那边张望。这棵芙蓉树就栽在路队必经的人行道上,苏沃野在这里守株待兔,是不会错过慧慧的。
最先走出来的是低年级的孩子,他们的路队一出校门就显得不那么整齐了。嘻嘻哈哈推推搡搡,他们简直就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小羊。苏沃野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孩子们那稚气十足的脸蛋和调皮的神态,自己也仿佛又回到了天真无邪的童年。
低年级的路队过去了,随后跟上来的孩子们的个头就开始高起来。苏沃野渐渐地收敛了笑容,咦,慧慧呢?慧慧应该出现在低年级的路队里啊!苏沃野站不住了,他疑惑地想,莫非自己方才看花了眼,让慧慧漏过去了么?于是他立刻离开那棵芙蓉树,向前面的一家干洗店跑过去。
干洗店的门前立着一个红色的消防栓,那就是路队接送点的标志。苏沃野赶过去的时候,接送点已经空了,刚才还站在那儿的一个孩子坐上了妈妈的自行车。
“喂,你见到苏慧慧了吗?”苏沃野追过去,向自行车后座上的孩子喊。
“谁?苏,慧?我不认识!”那孩子在车屁股后面摇着小脑袋。
苏沃野站住了,他掉转头又往学校大门那边跑。最后几支路队正在涌出来,他们大概是六年级的孩子们吧,那个头一个个差不多都到了苏沃野的胸口。苏沃野匆匆地穿过路队,进了学校大门,然后直奔教学楼。
二(三)班的教室开着门,走近了还能听到里边传出的说笑声。哦,班里还有人,慧慧可能还没有走!
“苏慧慧!”苏沃野一边喊着,一边走进去。
教室里有几个孩子在打扫卫生,小椅子都放在了课桌上。
一个扫地的男孩子直起身,用胳膊抹了抹脸上的汗,望着苏沃野说,“苏慧慧已经走了。”
“走了?”苏沃野疑惑地说,“我在学校门口怎么没有看到她呀。”
一个女孩子插话说,“苏慧慧是走了,她没有站路队,我看到她妈妈在教室门口把她接走的。”
“哦哦哦,谢谢,谢谢你们。”
苏沃野垂头丧气地从教室里走出来,没错,看来是柳琛抢先下了手。应该想到的,学校除了正门之外,还有一个通往教工宿舍区的后门,傻乎乎地在前面守株待兔,当然会落空。
苏沃野心里充满了挫折感,失败感,他窝着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气狠狠地坐进驾驶室里将本田车发动起来,竟然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回家么?一想到要独自回到那套冷冷清清的房子里,还要自己动手弄饭填肚子,就觉得实在太没劲。
管它呢,随便溜。满街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和车,他们都是要赶着回家去的吧?只有我是游魂,哈哈,游魂!苏沃野自嘲着,他茫无目的地驾着车,就在长街上游荡。前面塞车了,怎么回事,还有交警骑着摩托车往那边钻。唔,是追尾了吧,谁让你着急忙慌地往家里赶,这一下吻住人家的屁股啦……苏沃野一边幸灾乐祸地想着,一边打着方向盘,让自己的车转个弯儿,拐上了方正路。
不知不觉的,路两旁的街灯和霓虹灯就亮了起来。几个五彩变幻的霓虹字跳进了眼帘:“赛恩健身中心”!,等等,等等,这几个字怎么那么熟悉呢?唔,周茹不是在这儿嘛,周茹说过她每天都在这儿跳健美操!
一想到周茹,眼前就仿佛看到了她胸前那两个丰满的大波在荡漾。
哈哈,找她玩玩去。蓦然升起的莫名的快乐之中颇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在苏沃野的潜意识里,似乎是要把在柳琛那边输掉的几分,再从柳琛的朋友这里讨回来。
在一楼大厅就听到了二楼健身中心传来的音乐声,是迪斯科风格的节奏,播散着不安份的动感,爆裂着膨胀不已的活力。仿佛受了那节奏的感染,苏沃野的肌肉也兴奋起来,上楼梯的时候,脚下不由自主地踏着那音乐的节拍,弹弹跳跳地来到了二楼的前厅。
音乐是从楼道尽头处传来的,那是用大会议厅改装的运动房。苏沃野走进去,就看到四面墙上都装了大镜子,镜子外面的人和镜子里的人一起随着迪斯科的节奏晃动不已,让苏沃野觉得有点儿眼花缭乱。
片刻之后,苏沃野的目光就落在了站在队前领操的周菇身上。黑色的健美裤,金色的紧身衫,那颜色的配合乍一看上去有点儿怪。或许正因为怪,才显得与众不同,才那么引人注目。紧身健美裤一览无余地展示着结实的大腿和圆圆的臀部,而胸前的BALL是金色的,哦,金色的太阳,而且是两个!
周菇也看到苏沃野了,她一边扭腰晃臀,一边偏着脑袋抿着嘴儿向苏沃野笑。
苏沃野看呆了,他觉得那健美裤那紧身衫那腿那臀那BALL和这一扭一晃一颦一笑仿佛全都是为了他。
一曲已毕,新的曲子还没有响起来的时候,周菇来到了苏沃野的面前。
“喂,你怎么摸到这儿了?”
“我来,跟你学健美操啊。”苏沃野顺嘴说。
“真的?”
“当然,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学生了。”
周菇发现对方的目光游游移移地总想粘在她的胸前,她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她懂得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她猜得到苏沃野为什么到这儿来。算上韩律师,苏沃野已经是第二个到健身中心来朝拜她的男人了。当然当然,是朝拜,是拜倒在石榴裙下。虽然在晏蔚然那儿失手了,可是她又得到了苏沃野,而且,苏沃野要比晏蔚然有风度得多。周菇一边想,一边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看。韩律师如果来了,那可就有意思了。嘻嘻,两个男人,看他们会怎么斗。
没有韩律师。周菇对姓韩的已经不感兴趣,姓韩的已经下岗了。嘻嘻,可惜了韩律师那张健身卡,来又不能来,退又不能退,麻烦是自找的。
“怎么,不想收我这个徒弟?”苏沃野见她不言不语,就又逗了她一句。
周菇故意歪歪头,“拜个老师,就那么容易呀?”
“噢”苏沃野拱了拱手,“周老师,今天晚上请你喝拜师酒。”
“谢谢。”周菇乐了。
……
那天晚上,苏沃野请周菇在假日酒店吃了泰国餐,然后驾车将周菇带到了他的家中。双双洗浴之后,两人躺在床上做着前嬉。
周菇说,“我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你要请我吃饭的。”
苏沃野说,“真的,我真的请你吃饭了。”
“我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你要让我上床的。”
“可不是,你已经上床了。”
“你瞧瞧,对不对?”周菇自信地喃喃着。“我知道,你会的。”
苏沃野有点儿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想的?”
“那天我到医院看望柳琛,你请我坐上你的本田车,你把我送回了家。“
“那很正常嘛。”
“正常?你不知道,你那种眼神呐”
苏沃野听了,忽然兴奋地跨了上去,“哇,你这个坏女人!”
“哇,你这个坏男人!”周菇回应着。
那个时刻,苏沃野开心到了极点。没有了婚姻,没有了柳琛,真是自由自在了,真是无拘无束了!
……
两个人都累极了的时候,苏沃野展开手臂环围着周菇,打算舒舒服服地睡觉。可是周菇却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苏沃野诧异地问,“怎么了?放心,她不会回来的。”
“知道她不回来,她给我说了你们的事儿。”周菇仍旧很利索地穿套着,“我不习惯在别人家里过夜,我习惯了这时候走。”
她习惯了!,苏沃野在心里啐着,妈的,这是她和多少人养成的习惯?
虽然作如此想法,苏沃野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就这样睡了这个女人,就这样让人家半夜走了?
苏沃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住了那条象牙雕刻的项链。同样的项链苏沃野在曼谷买了两条,一条送给了柳琛,另一条原本是要送给罗雅丽的。可是那天晚上,罗雅丽没有在这儿过夜,项链就留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闭上眼睛。”苏沃野说。
周菇把眼睛闭上了,苏沃野将那条项链套上了她的脖子。
“睁开,”苏沃野说,“漂亮吗?这是在曼谷买的,用的是真正的象牙。”
“漂亮,”周菇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然后诡谲地一笑,“这样的链子,你买了多少条?”
苏沃野真想伸手再把它摘下来。
然而,他只是笑着伸出一个指头,“我发誓,只买了一条。”
“哦,这就太贵重了,谢谢。”
周菇秋波闪闪,那光波里既无揭穿他的意思,也无相信他的意思。苏沃野的这句誓言,只是整个游戏的一个组成部分罢了。
苏沃野深夜驾车,将周菇发还了她的小巢。回来之后,他的脑袋一挨上枕头,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而,梦却多而零乱。
凌晨时分,苏沃野忽然醒了。他把被子蹬掉了,他觉得周身发冷。重新盖上被子,寒意却无可驱除。那是来自心底的寒意,那是来自心底的空漠,苏沃野再也无法入睡,他将每个房间里的灯全都打开,让整套房子亮如白昼。
他觉得妻子和女儿的影子还在这套空落落的房子里!
他忽然刻骨铭心般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或许,性可以找到替代品,然而家的亲情却是无可替代的!
苏沃野极想极想见到柳琛和慧慧,他恨不能立刻驱车去见她们。
他望了一眼墙上的挂历,蓦地眼睛一亮,立刻神经质地颤着手,去拨电话。
一连拨通了三次,那边终于有了回音。
“喂,谁呀?”柳琛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
“我。”
“出了什么事儿?”柳琛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
“没出什么事儿。后天,是咱们俩结婚八周年,我想和你再上一次文君山。”
“唉,”柳琛叹了口气,然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现在是凌晨四点钟,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说完,“嗒”地一声,挂断了。
苏沃野再拨。
通了。
“你这是怎么了?”柳琛问。
“不!”苏沃野不屈不挠。
“好吧,我答应了。后天,去文君山。”
正值春末夏初时节,文君山透着一种幽深的绿意。上山的路修得还算平整,只是弯道太多太陡,俨然一副弯弯绕绕的回肠。本田MPV车悠悠晃晃地往山上爬,看上去还真是一副休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