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你想走,我不会拦你
十二个月,只是一年,相对于无数年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极有规律的四季变换。所以对于这个平淡无奇普普通通的小岛也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有一条青石小路从湖畔弯弯曲曲穿过幽深的树林来到这个小院,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一年风雨,小路两侧的青草变得格外茂盛。
还是有一条清澈的小涧从深林另一侧迂回婉转的绕过幽深的树林从小院面前潺潺流过,或许是因为多了一个人,往年随处可见的鱼虾今年似乎少了一些。
也还是有一株弯腰老柳从竹屋一旁斜斜垂下,无数鲜绿的柳枝没入水中想要钓起一尾肥鱼。
仍旧有一道素白倩影每日毫无倦意的与一只白虎进行着追逐打闹,只是一年过去,白虎变得胖了一圈,那道倩影也大了一分。现在还是上午,若是按照往常惯例,这个女孩应该还在湖边或者在涧边与白虎一起逗弄着鱼虾玩耍。
然而今日,却是有些反常,小院里没有了那些欢声笑语,但是多了一丝静默,因为这个时间段里,他忽然出现了,但是这一年来,白天是不可能在这个小院看到他的身影的,除非是在那个石林,她曾远远的观察过几次,知道他在那里进行着如何辛苦的修行。
去年今日她在湖边发现了他,或许是因为小女孩的爱心泛滥,又或者是被那满身是血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多了一丝别样情绪吸引,于是她理所当然的救了他。
那时候夏至未至,而现在同样是夏至未至。在这个天气闷热却不炙热,树林里有着凄凉的蝉鸣真正夏至未曾到来的夏天似乎总要发生点什么。
也真的发生了什么。
……
……
看着站在面前的这道人影,感觉到他今天身后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与平日有了些不同。她清澈的眸子忽而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波动,空气里无形中变得沉重起来。
想到这一年间,自从从娘亲那座竹屋里出来,这个少年便是进行没日没夜的苦修,只为了变得更强,虽然他没说为何这般急切的需要力量,但是她隐约间猜到了真想。本以为这个时间来的还有几年,却是没想到会这般迅速。
“你还会回来么?”苏钰儿轻声问道。
少年一滞,不明白面前这个女孩是如何看出他是来告别的,因为这一年间,他从未透露出想要离开这里的意思,不过如今被当面说穿,他也不好意思再隐藏下去,而且他本身也是要说的,所以他开了口,只不过声音有些嘶哑。
“会。”
他低着头,只是一个字,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做出解释他为什么会离开,也没有进行额外的反问她为什么知道,他只是在回答她,因为是她问了,所以他回答了。
听到这句话,苏钰儿的眸子骤然变得明亮,少年比她高,他低着头,所以苏钰儿抬头刚好能够看到他历经一年风雨同样变得刚毅的脸庞。
她展颜一笑。
寂流天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呆住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也理所当然的呆住了,但是却不是真的呆住了,只不过是借呆住这个表情很好的掩饰心里的某种离别情绪。
于是就导致了四目相对静默而无言。
他没有让转轮开眼,只是因为她说过不喜欢看着那一枚妖异的血月,因为有些诡异,她更喜欢像无尽黑夜一样的深邃眸子。所以每当在她的面前,少年总是会自觉的收起。
半晌,寂流天咧嘴笑得有些生涩,机械的移过眸子,他望着女孩后面的那座这一年来他也只进去过一次所以显得异常神秘的竹屋,嘶哑的问道:“苏姨她……在里面么?”
苏钰儿睁着明媚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寂流天只觉得歉意,微微把目光偏向一旁,一年间除了每日晚饭之时,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陪过这个女孩。
她把眼帘一低,侧着身子,露出那一条熟悉且又陌生的青石小路,轻声说道:“娘亲自然是在的。”顿了顿,苏钰儿又继续说道,“只不过没有她的允许,我也不能私自的让你进去。”
寂流天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毫不意外,从某个方面来说,钰儿她娘是他的前辈更算是长辈,最重要的是他对苏姨有种骨子里的敬畏,既然没有召见他,那他在这里等便是。
突然之间,苏钰儿兀自一怔,看着寂流天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莫名的味道,她咬了咬唇,缓缓说道:“流天哥哥,娘亲让你进去。”
寂流天歉意一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暗自叹了一口气,便顺着青石小路走向了竹屋,推开了那道似乎隐藏在深闺里的木门。
门关了,他便是关在门里。
屋子里笼罩着沉重的气息,尽管有光线从窗户里照进来,却给人一种黑暗的感觉。因为屋子里面的确很黑。
看到那个还是在一年前见过的熟悉的屏风,寂流天微微低着头,他知道钰儿她娘便是在这个屏风后面,这一年除了上一次带他去落日之森,就再也没见过苏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年时间都是待在木榻之上。
这一次,屋子里面没有充斥着威压,只是黑暗里弥漫着的沉默更让人感到难受。如今的身体比之一年前强壮了太多,可是只要来到这间屋子,他依然是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于是就更加惊异于那个神秘的女子究竟是个何方存在。这间屋子就像是一口黑洞,能够轻松的吞下世间所有。
在这种情况下,转轮眼带给他的是绝对的冷静。寂流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苏姨,天儿此次是来向您告别的,多谢您这一年来对天儿的照顾。”
这话说的没错,即使屏风后面的女子没有亲自表现出对他的照顾,但从苏钰儿的举手投足间都是隐隐能够看出有着苏姨的影子,这,至少算是默许了。
苏姨没有答话,屋子里又是恢复了那般沉默。那个神秘的女子好像是在考验他的耐心,这种无言的对峙在历经了一个小时过后,终于从屏风后面传出了一道冷漠且带着难听嘲讽的声音。
“以为在肉体上有了不小的突破便是可以离开这里了么?你想走,可以,我不会拦你,但是只能凭借自己的实力离开这里,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不要太着急狼狈如狗的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