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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豆豆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听说老师不再赶他回家,乐得跟什么似的,刚刚被罚站的事也被他抛到脑后,除了觉得没面子之外,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不过,走了大半路程的时候,粗枝大叶的他终于发现不对劲,虽然一行五六个人不停的说话,可棉丫从放学到现在,一直没有搭理他,豆豆摸着脑袋心虚的对着穆棉傻笑。

可是他悲哀的发现,装傻这招失灵了,棉丫依旧不理他,偏偏心灵还落井下石的说道:“豆豆你还好意思笑,我要是你我早就愁哭了,你没看见班主任的脸有多难看,得罪了她,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穆棉担心的就是这个,她不搭理豆豆,就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调皮冲动没什么,可不能冲动的不是地方。

以前她胆小沉默,什么事都没做好,唯一算得上长处的就是揣摩别人的心思,她在排座位的时候就有些怀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班主任朱玉容不喜欢她和豆豆。

吴刚早读课溜出去上厕所时,趴在窗户外面偷偷告诉她,说朱老师最恨的就是学生给她丢脸,学校出操从没出过乱子,这次在全校师生面前闹出大笑话,朱老师心里定是气死了!

穆棉听的心肝直颤,让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更讨厌自己,这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朱老师确实是气死了,整张脸都要成绿色的了,可她又却不能随心的开除豆豆,一口气憋在心里下不去,她会更不舒服更不想看见他们,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找豆豆的麻烦?

虽然不应该怀疑自己老师的品行,但穆棉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师想培养成功一个好学生不容易,但若是想毁了一个学生的话,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几句话、或者一件小事,这些都可以做到,若是豆豆学习的积极性没了,或者是性子怪癖了,她还怎么跟他一起上大学?还怎么去规划美好的未来?

也许有人会觉得学历并不代表能力,优秀也不代表幸福,可对于上辈子连上高中都没有机会的穆棉来说,上大学已经成为她的执念,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条路上拐了弯,回想到朱老师冷冷的不耐烦的眼神,穆棉觉得她和豆豆奔向成功的小路上横了一块巨大无比的拦路石。

她愁得早饭都吃不下去,筷子点点的就是不往嘴里送,豆豆很不明白穆棉的瞎操心,可他也知道棉丫是为了他的事心烦,他这个当事人也不能太没心没肺了,可怜的豆豆倒是想装一下惆怅来着,可这对他来说难度系数太大,大妈做的饭太好吃了,呜……菜包好吃,吊瓜粉丝饼好吃,腌的萝卜菜好吃,煎鸡蛋好吃,红薯粥也好喝,他真的忍不住啊,所以,有什么事还是等他吃饱了再说吧。

豆豆无辜的晃了晃脑袋,将凳子往桌子旁边移了一点,也不看穆棉,一手拿着菜包,一手抓着菜饼,左右开工的大吃起来,还不忘时不时的低头喝几口香香甜甜的红薯粥。

两个孩子的吃相形成鲜明的对比,陈芳又是摸额头又是哄着穆棉量体温的,甚至还责怪起了穆栋才:“挣钱哪有孩子重要,你明明起得很早,也不愿意送孩子上学,你还是个好爸爸么?我听说城里的孩子都是要家长送的,要不然,明天我骑车子送两个孩子吧?她们起这么早,还得走不少路,定是累着了。”

穆栋才接过体温表瞅了瞅,很正常,他无奈的看着给豆豆擦汗的陈芳,解释道:“你以为就你关心孩子,我也不比你差,我闺女就是我的心头肉,只要棉棉开口,别说是送她去学校,她就是要到月亮上去,我都二话不说的找梯子,可是我昨天问了,孩子根本不愿意让我送,亏你还是当妈的,一点也不了解女儿,你问问棉棉,问她是愿意让大人送?还是愿意和小朋友一起去?”

穆棉咬着筷子看穆栋才,答案当然是前者了,她爸真是太天真了,她随便忽悠的话他都能当真,穆棉觉得,自己在快乐的生活里腐朽了变懒了,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拥有中华民族一个名叫“勤劳”的传统美德了,要是被爸妈接送的话,她就可以多睡一会,在困懒的时候多睡几分钟都是享受,要是天天都能多睡几分钟,那就是不得了的幸福。

可是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能在家里最忙的时候添乱,只能仰着脑袋看陈芳,假装很欢喜地说道:“妈妈,我已经长大啦,不要大人接送,我要跟心灵和美娇她们一起上学,你还是快点吃饭吧,不用操心我的事,我不累,也没有生病。”

没累坏就好,陈芳又开始发散思维,找其他原因了,她吃了半个包子后,突然转过头,焦急的问道:“你是不是被欺负了?要不然怎么不好好吃饭?”

豆豆比陈芳还焦急,手里的包子也没办法往嘴里送了,瞧了一眼呼噜噜喝粥的穆栋才,他紧张兮兮的踢了穆棉一脚,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好棉丫,我喊你姐姐了,你可千万别告状啊。

穆棉好笑的回踢他一脚,这会子知道怕了,你早干吗去了?不过她也不想说出来,只借口说是烫到了嘴巴,等饭冷了再吃。

豆豆松了一口气,但饭后穆棉提出要带他到班主任那道歉的时候,他难过了,可又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好委委屈屈的跟着穆棉去朱老师家,他觉得,自从棉丫变的胆大以后,自己的地位就严重下降,已经彻底从穆家大哥沦为穆家二弟,豆豆拽了拽自己有些宽松的衣服,闷闷地想,难道他要变得更强壮更胆大一些,才能夺回穆家老大的地位吗?

嘴巴嘟的这么高,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鬼主意,穆棉担心豆豆说错话把事情搞砸了,从兜里掏出一毛钱给他看,小样,我不敢收买班主任,就不相信收买不了你这个贪吃鬼。

豆豆果然两眼放光,并且学以致用,迅速地计算出一毛钱的价值,晃着胳膊乐颠颠的说道:“棉丫,这钱是我们的吗?可以买一袋神龟吃,你要是不喜欢吃神龟,我们可以买五个软糖,嗯,你吃三个我吃两个好了。”

明明是我的,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了?对于豆豆自动把自己化为一毛钱的主人,还一副醉滔滔飘飘然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样子,穆棉觉得自己应该抽打他一下,嗯,可不能把小孩子惯坏了,她轻轻笑了,说道:“豆豆,你说错了。”

“我怎么说错了?二分钱买一个软糖,一毛钱我们可以买五个,没说错呀?”

豆豆茫然的抬头,然后迅速的为自己找证据,“二五一十,就是这样的啊,不信,你自己背背九九乘法表。”

穆棉在豆豆直勾勾很舍不得的眼光下,迅速地将一毛钱的票子攥在手心里,说道:“我没说你算错了,你算的是对的,但是,你说错了一件事情,这钱是我的,不是我们的!”

这么明显的暗示,豆豆再听不懂他就对不起他考的那个九十分,豆豆受打击的垮了脸,可怜兮兮的望着穆棉,“我们不是好兄妹吗?有饭一起吃有床一起睡,为什么不能有钱一起花?”

穆棉也不跟他罗嗦,直接开出条件:“待会我们进去,你一定要诚恳地认错,诚恳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个时候,不知道也得知道,豆豆眼睛一眨不眨的说道:“知道,就是要表现的好,什么都是我的错,保证以后什么坏事都不能做,比跟我妈认错的时候表现的还好。”

“若果你表现的好,老师就会喜欢你,再也不会说让你回家的事了,而且,这一毛钱就是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回家以后,我再给你一毛,留着你以后花。”

这么好的馅饼早下来,不接就是傻蛋,豆豆连连点头,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好好认错,让班主任喜欢我。”

两人敲门进去的时候,朱玉容正在看书,她放下课本很耐心的听豆豆认错,还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只要你以后好好表现,老师不会赶你走的。”

“真的吗?”

朱玉容点点头,看着两个孩子走出去,然后进了她家的代销店,她迅速的冷下了脸。

昨天接到校长的通知,说是要让好不容易升上二年级的牛乐乐退级,说白了,就是要把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傻子扔到她班里,她愁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校长收了别人什么好处,要把这个包袱扔给她,河村小学虽然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但是每学期的成绩会跟往届进行比评,还会跟其他年级评比,她要是收了牛乐乐,以后班级的平均分别想上去了。

问题是,她推是推不掉的,因为牛乐乐的成绩摆在那,两门加一起考不到十分,不符合升级的标准,呵!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朱玉容冷笑,就跟她竞选校长失败的理由一样正大光明,明知里面的龌龊事,可还让人说不出来,得把苦水窝在心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不过,既然你要按规章制度办事,那么我就跟你耗下去,下一年还得按着规矩来,不够升级的标准,他牛乐乐就还得继续读一年级,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我朱玉容也不是任你踩压搓捏的。

朱玉容理清了思绪就去校长办公室找汪有志,她得提前说清楚,没想到走到小院拐角的时候,居然听到一段有意思的谈话。

本来以为穆豆豆是个不着调的,会拖班级的后腿,她一点也不想再教这个学生,没想到真正不着调的是他堂姐,想到穆棉的名字,朱玉容的嘴角讽刺的一扯,怪不得呢,歹竹出不了好笋,什么蛋孵什么鸟,她姓马的孙女能好到哪里去。

这孩子瞧着水灵乖巧,挺可爱的,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以为她看不出来吗,昨天跟今天穿的都不是同一件衣服,小小年纪就爱美爱现,还有一肚子的鬼主意,居然哄骗弟弟讨好老师,歪门邪道知道的到不少,真是家族遗传!

心思这么多,怪不得穆棉会考一百分,只是可惜了一个好皮囊还有好脑子,不用在正道上,就算现在瞧着是棵好苗,早晚也会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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