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府这事虽说只起了个小石子投进水里那么大的波澜,可是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的该知道的地方都知道了。
皇帝哪自是不必说,京城里就没什么事能瞒得住他。护国公府也因为林书岚的关系得到了消息。
林书岚得了消息的时候,摇着扇子半眯了眼睛,自家师弟这媳妇娶的好啊,看这雷霆手段,再看斐家又怒又恨又不敢张扬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周睿景与俊生各自伺坐在他的两旁,俊生听完这个消息有些怔忡,娘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回府?周睿景则是在心里暗自对这颜氏起了戒心,想想当年她在朱家村的样子,从来都是幅温柔娴雅的模样,何曾有过如今这等BH,可见人不可貌相!由母及女,周睿景想起叶小八那小丫头心里又摇了摇头,原来这小丫头的BH是有遗传的。
“函诚,你父的归期不远矣。”林书岚做高人状的对俊生说了句话。
俊生满面激动的就差跳起来,“真的?”
林书岚满面高深莫测的开始装,“当然是真的,为师何曾骗过你?”
周睿景在心里对迟钝的俊生和爱装的师傅表示相当的鄙视,去寻护国公的颜氏都回来大闹侯府了,不正说明护国公离此不远了吗?一个是真傻,连这点事都想不透,一个是爱装,用这种浅显的事情来装高人。
林书岚满意的享受俊生的崇拜眼光的同时,也没漏过周睿景眼中一闪而逝的鄙视。所以这货的偏心病又犯了,给两人同时布置抄书的作业时,俊生抄的是“论世”周睿景抄的是“世说”。
“论世”厚度二十五页,乃是名士“闲云先生”精心修订、手抄的精华版本。而“世说”乃是由大周经史阁编订,坊间抄录的平装版,最重要的是它共有一、二、三、四五册,上千页。偏心谁看出来了吧!
铁口直断的林先生没说错,这日晚些,一身风尘仆仆的朱阔出现在了护国公府的大门前。
父子、师兄弟,族叔等等的相见就不赘述了,总之是团圆、团圆再团圆。
等朱阔把老的小的都伺候回去睡觉后,林书岚才满脸调侃的用胳膊拐了拐他,“行啊小子,这次娶的老婆不赖吗,合我的胃口。”
朱阔当场翻脸:“我娘子当然是最好的,可凭什么要合你的胃口,一边去,别打歪主意。”
看他那防贼的模样,林书岚自觉哭笑不得,他只是纯粹的欣赏,欣赏好不好!这么BH的女人他可无福消受,想到这他猛的伸手去拉朱阔的裤子。朱阔吓的提着裤子一跳三丈远,“我的主意你也不能打!”
“去,谁打你的主意了,我就是想看看你那二将军有没有被你老婆剁了去喂狗!”林书岚笑的好不奸诈,“李庭光可是真的惨,被惊马几乎把那里踩了个稀烂,昨天晚上终于没熬过去,咽了气。他家外面听说还围了一群讨要惊马赔偿的民众,李家这回可是要倒大霉了。”
“他早就该倒霉了。”朱阔眉眼淡淡的,对于斐氏这奸夫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是谁的,要是当年知道的话,能容这货今天才受报应?
当年他圣眷稍隆,军中就有人传他忘恩负义,得了势便背信弃义的冷落发妻,还占了发妻身边的贴身丫鬟。后来斐氏出事前他封了定远将军掌管京畿三卫,那风言风语传的就更难听了,他私下打听了一下,原来传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在京郊西营当营都尉的大舅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句话他可算是领教够了。
他当年是为了抗击梁靼才投的军,凭他一身真本事就算没有斐尚的提携迟早也能混出点模样来。可他偏得了斐尚的青眼,先是破格提升,后又将他举荐给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再后来还把自己娇养的女儿下嫁给了他。
因为斐尚的青眼有加,他十八岁就风光得意的官拜定远大将军,光宗耀祖、娶妻生子这些对普通人来说要付出很多才能达成的愿望,在斐尚的提携下他俱都轻易得来。
斐尚可以说是他生命中除了师父之外最敬重的人,他对他的恩情就像是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动弹不得。大舅子的流言也好,妻子的冷待也罢,他俱都压在心底一笑而过;大舅子锋芒毕露他便退避三舍,妻子不喜他的接近,他就不去接近。看似春风得意的日子过的却是憋屈万分,高官厚禄像把枷锁,将他紧紧的锁在了斐家织就的网中。
斐氏事发,他心里那口浊气才算吐了出来,也突然有种轻松了的感觉。戴绿帽子这种事搁哪个男人身上都受不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想了两天,最后做出了和离的决定。
这事闹大了,于他和斐家都不利,两家都丢不起这个人!沉塘什么的就不要想了,亲娘这么一沉,他儿子这辈子都要背个yin妇之子的名声,也断了斐家姑娘以后出嫁的路。休妻?斐家势必不会善罢干休,他今天的一切在斐家人看来都是他们给予的,恐怕到时候会有更难听的话传出来,自己的名声毁了也就算了,怕的就是辱没了朱家的祖先。
他在前两年就想明白了,斐氏是不情不愿才嫁给他的,强扭的瓜不甜,不若好聚好散也算是报了斐尚对他的提携之恩。他混了这几年的官场,早就对这种低眉顺眼的日子感到厌倦,斐家的几个舅子又随时以恩人的脸嘴自居,不时折辱于他,这日子过的实在没劲,不若和离了之后辞官回乡好好的过几天舒心日子。
想到日后他终于不用再低眉顺眼的受人折辱,和离远走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他不是那种恋栈权势之人,求的不过是俯仰无愧于天地、祖宗,何须再奴颜卑膝的看人脸色。
他要是知道自己当时一心软会有今天局面,当时定会再想更周全的法子。一想到他当年携耻带辱的匆匆离开,竟是给惜娘和孩子们留了这么多的隐患,他就心疼不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书岚看他那样,就知道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斐家上头了。
“陛下哪里肯定是要去告罪的,至于斐家,我来的路上查到点东西,面圣的时候一齐递上去,他家也就到头了。事情完了我也不稀罕做这劳什子的护国公,自是辞了官去找惜娘,然后回朱家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神仙日子,给万贯都不换。”朱阔已经计划好了,他在路上耽搁的日子也没白耽搁,这次出兵抗吴斐大郎私下里搞的那些阴私全被他查清楚了,这罪证只要往上一递,斐家这世代勋贵的富贵也就算到头了。
若是以前他可能还顾忌着斐尚的面子留一手,可斐家却是不给他留活路,要不是自己和吴国那贼帅都武艺高强,恐怕就真的淹死在河里了。
第二日,他捧了护国公的朝服授带,自己换了身干净的布衣坐车往皇城而去。
大周皇姓为武,现任皇帝名晟,今年三十有六,年号太兴。从这位皇帝的年号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位要励精图治、流芳百世的英明皇帝。
不过成就一位皇帝的英名,并不是只要兢兢业业的认真工作就能达成的。
太兴帝有心留名青史,可无奈他家老爹在岗时也是认真工作的,留给他的是个中规中矩的家底,既不空前强大,也不空前落后,跳一跳就可以够上民康物阜这四个字。除却每年梁国会来打打秋风,其余天灾人,祸什么的基本没有。
太兴帝潜邸时主动求了与梁国相接的北境封地,然后满腔热血的带着王府的护卫家将,积极的参与到了与梁国的交锋当中。当时领北境防务的将领就是斐尚,斐尚这人因是世代勋贵,在打仗和识人上颇有些能耐,只要是被他看重的人才,一般都会被不遗余力的尽力提拔。朱阔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穷小子就是被他慧眼识英从小小的白板(兵丁)一路提成了红中(百夫长)。
太兴帝喜在军营打混,一来二去跟这个被斐尚看好的小军官也有了点交情,后来太兴帝也进京夺嫡,斐尚把朱阔调去给他当了护卫。
太兴帝夺嫡的故事是诸多小说里写老了的桥段,无非就是兄弟之间的辗辄。前面说了老皇帝并不昏庸,也不允许自家儿子自相残杀,谁要是明着搞阴谋那就是急着在找死;于是太兴帝选择了徐徐图之,进京后安份老实的陪着老皇帝赏了几天花,喝了几杯茶,再防着其他兄弟给他出“暗脚”顺理成章的在老皇帝面前留了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