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依赖于纳兰府上的温泉池疗养,纳兰倒是特意在府中专门辟了一间房收拾了给锦绣住着,连带着大饼也有专人照顾着,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仙。
“这一月来真是依仗于纳兰大人的照顾了。”锦绣心中还多有惭愧,这一月来府上的奴婢都比往常要忙碌了些。
“也就当我还你当日的救命之恩了。”婴宁笑意温和,倒是让锦绣有些茫然了。
“大人何出此言?”
婴宁笑笑“锦绣如今这门牙可是长牢了,倒忘了当日乳牙是怎么落的?”
锦绣抿抿嘴,再抬头看看眼前的婴宁,眉眼温润,恍惚间与记忆中某个影子重叠了。
“你,你是当日那个..”锦绣一时间兴奋得有些难以组词。
婴宁正襟危坐,等着锦绣说出下面对他当日的印象,无非是俊美潇洒之词,婴宁长久以来便多受这些褒美。
“你是小白。”锦绣想起当年给他起的称呼。
“我当时就说了,我不叫小白。”婴宁皱皱眉,这种名字似乎更适合像大饼之流,看来锦绣公子取名字的能力似乎欠佳。
“当时只记得你一身白衣,一伙贼人面前想要为你出头,总得装作与你相熟的样子,便随口叫你小白了。”锦绣想起当时那般的场景觉得好笑,但抬头所见则是官服在身的婴宁,不由拘泥起他的身份来“不过这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难为大人还记挂多年,这救命之恩锦绣当之有愧。”
“那就凭我这记挂好多年的面子,你就权且安心住着养病,再者我与承钦也算朝中故知,你既是他最爱护的妹妹,我哪有不照顾的理。”婴宁少有这样多言宽慰别人的时候。
“我自是安心。”锦绣虽然面有苍白之色,但笑意嫣然“记得幼时初见大人一袭白衣,还以为大人酷爱白袍呢。”似乎从宫宴见到婴宁之后就不曾见他穿过白衣,想来当初叫他小白是有些自以为然了。
婴宁淡然一笑“幼时也是爱穿白衣,觉得白衣脱俗,翩翩然然的倒像遗世独立一般。”
“是了,遗世琉璃白,身不染尘埃。”锦绣眼中闪过的却是一袭白衣的沈漾,反应过来时不觉哑然,这句诗和他真是一点也不配的。
婴宁不知锦绣心中所想,只以为是累了“你也休息吧,南宫先生的针疗之法需要病人多配合休息。”
“嗯。”锦绣目送婴宁离去,却恍然不知,是因为白衣而属意沈漾,或是因为沈漾而钟情素白,倒像庄周梦蝶,不知梦里梦外,不知爱与不爱。
婴宁回到自己房中,启开那已经落了灰的铜锁,一箱的素白锦缎,长袍披风,蜀锦苏绣。婴宁伸手上去,有柔光在指间流动,遗世琉璃白,身不染尘埃,也是早已远去的时光了。婴宁眼中带着些许决然和悲伤,重重地落上锁。
幼时爱这样单纯美好的白衣,而自己也如锦绣那句所言,心中无尘埃,只是如今还是这些暗色的衣服更适合自己,无论受伤还是被染脏都不会看得那么明显,无论是关心自己的人还是中伤自己的人都不那么容易发觉自己。
婴宁苦笑,也只有无法从心里隐藏自己的人才会选择这么肤浅的方法来作为自己的保护色。
从璇玑随父亲的安排进入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他要与这一切的无争断了瓜葛了。
婴宁袖口间挨着了箱子上的尘埃,但在银灰色的锦缎上,却是微不可查。